於是其餘任務者都閉上了嘴。 林檎滿意地點點頭,然後上了樓。幾分鍾之後,這個場景中的所有人齊聚在一樓大廳,麵麵相覷,卻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林檎暴力的鐵拳就錘到了自己的腦門上。 雖然這個場景會發生循環,但是誰也不想平白無故地遭遇死亡啊。哪怕是瘋子,他們也並非那群追求死亡的瘋子。 林檎似乎越來越習慣於這樣的簡單粗暴的手段了,好像解放天性一般。 等到他回到徐北盡的身邊,估計又是一顆乖乖的小蘋果了。 可惜,徐北盡不在身邊,林檎隱隱有重拾昔日瘋狗作風的傾向。 但是對於現在的任務者們來說,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他們希望林檎繼續保持,爭取讓他們早日離開這個場景。 林檎把這夥人全部攆下來之後,自己也懶得主動詢問信息,就示意其餘任務者來問。 賀淑君看看走神的沈雲聚,又看看冷若冰霜的葉瀾,又看看嘴裏嘀咕著什麽話的神婆,最終還是自己開口了:“所以,誰殺死了那個受害者?” 那原本吵吵鬧鬧的十來號人頓時就陷入了死寂之中。 在林檎上到二樓的時候,其餘幾名任務者也跟了過去。 他們清楚地看到了這些人的爭執、恐懼與相互指責。突如其來的凶殺案讓他們都失去了理智。 他們也看到了那名死者。是個年輕男人,身材壯碩,仰麵倒在床前的地板上,胸口插了一把刀。 葉瀾說,那把水果刀就來自這棟別墅的廚房,但是據廚師說,今天下午他們抵達這兒,他走進廚房的時候,就沒見到這把水果刀。 這是葉瀾之前進入這個噩夢的時候,獲得的信息。 本來任務者們也要一點一點去調查,但是有葉瀾此前得知的信息,再加上有林檎在,他們就變得輕鬆了很多。 賀淑君開門見山的問題,讓這些人都怔住了。他們彼此看看,終於,有人開口了。 葉瀾也不禁將目光轉移過去。她仍舊對這個噩夢的凶手有著十足的興趣。 那是個女人,她輕輕說:“是我殺了阿豪。” 那名死者的名字是張權豪,但是這個女人並不是他的女朋友,卻仍舊稱呼他為「阿豪」。 賀淑君麵色古怪,心想,這其中還有什麽感情糾纏? 另有一個身材瘦小、臉色憔悴,像是剛剛哭過的女人,突然抬起頭,惡狠狠地看著這個說話的女人。 葉瀾輕輕皺了皺眉,她對賀淑君說:“這樣問是沒有結果的。我們在張權豪死的時候,也發現了兩個可疑人選。 “第一是剛才說話的這個女人,她是張權豪以前的戀人,對張權豪舊情難斷,因為不甘心張權豪和寧溪結婚,所以偷偷跟上了他們這一次的旅行。 “但是張權豪在機場見到她的時候,就狠狠地拒絕了她。這似乎讓她因愛生恨了。 所以一旦問起是誰殺了張權豪,這個女人就會立刻承認。 “不過,我不覺得她是真正的凶手。因為之後還會發生更多的命案,而她有著絕對的不在場證明,並且毫無動機。” 那些旅行團的人,聽到葉瀾說之後還會發生更多的命案,個個臉色嚇得煞白。不過誰也沒有在意他們的表情就是了。 沈雲聚聽完葉瀾的話,立刻問:“所以,另外一個可疑人選是誰?寧溪?” “是的。張權豪的未婚妻。”葉瀾看向了那個女人,“她自稱對張權豪與前任藕斷絲連的事情完全不清楚,但是張權豪死後,她明顯表現出對張權豪前任的敵視。 “此外,寧溪是一名推理愛好者。她喜歡看推理小說,並且經常去密室、跑團之類的活動。她和張權豪也是因為一次密室逃脫,經由朋友介紹認識的。” 葉瀾的信息顯然給了任務者們非常多的提示。 但是賀淑君仍舊奇怪地問:“不過,之後死的人又和她有什麽關係呢?” 葉瀾解釋說:“我們沒有調查出太多的信息,但是發現,寧溪似乎和旅行團中的其他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們都下意識看向了那個癱坐在地上的女人。她外表狼狽,眼睛通紅,似乎為自己男友的死感到萬分的傷心。 這樣一個看起來為愛癡狂的女人,有可能親手殺了自己的情人嗎? 至於張權豪死時,寧溪有不在場證明,這都已經是次要的事情了。 寧溪到底有沒有帶鑰匙,房門又是不是真的反鎖了,都隻是她的一麵字詞。 說不定,她是樓下吃完夜宵,然後回到二樓走進房間,殺了張權豪之後,再走出房間,利用各種奇奇怪怪的手法反鎖房門,然後才叫來了領隊呢? 反正這年頭,密室都已經是各類推理小說、影視劇用爛了的手法了。 對於任務者們來說,他們無疑更加重視事情的來龍去脈。 然而這種直白、漠視寧溪手法的態度,卻仿佛激怒了寧溪。 她突然大叫起來:“對!是我殺了那個狗男人!我還要把所有這些對不起我的人,通通都給殺了!” 在冰冷的別墅中,她尖利的聲音回蕩著。 她突然笑了一聲:“你們就不好奇,張權豪到底是怎麽死的嗎?” 賀淑君毫不猶豫地說:“不好奇……” 寧溪一噎,更加憤怒地瞪著這群外來人。 而此刻,沈雲聚微微皺了皺眉,他問葉瀾:“誰是這個噩夢的主人?這個噩夢的人都在,說明是噩夢主人沉淪,而非任務者沉淪吧?” 葉瀾點了點頭,然後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抱歉,我並不知道噩夢的主人是誰。” 沈雲聚一怔,倒也不是特別意外。 顯然,任何一個可能死於這棟別墅的受害者,甚至寧溪,都有可能是這個噩夢的主人。 而且沈雲聚還懷疑,這個噩夢應該不是那種死一個人就立刻重啟的類型,而是應該等到所有人都死光了,才會開啟下一輪。 那說不定噩夢的主人是張權豪? 盡管噩夢主人身份存疑的情況十分正常,也沒有出乎意料,但是沈雲聚仍舊感到了一點氣餒。 賀淑君仍舊在詢問寧溪問題:“他們都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 這個問題反而令寧溪十分滿意,她點了點頭,誌得意滿地說:“好問題。我來一一跟你說一說,等你聽完了,你應該就會發現,這些人都是活該去死的。 “那邊那個老頭,是我初中時候的班主任。現在已經退休了,但是,我可還沒有忘記,他是怎麽在一間小辦公室裏體罰我和我閨蜜的,就因為我們數學考試沒及格。 “那邊那兩個中年女人,是我未來婆婆的同事。本來我和阿豪好好的,都已經商量結婚了,但是她們非要多管閑事,說現在女孩子都要有一套房子帶到男方家裏。 “是,我承認我家境不如阿豪,但是阿豪家裏本來是不介意的。可是她們非要多管閑事,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那邊那個剛剛成年的小屁孩,哈,聽說這是他高考之後的旅行。 小屁孩年紀不大,把我表妹的肚子搞大了還想一腳踹走她去上大學?想得美! “最後……最後這個女人!這個女人!阿豪已經不愛她了!她憑什麽還來介入我們的生活!” 在提到張權豪的舊情人的時候,寧溪的聲音明顯變得尖利、瘋狂了許多,顯然比起前麵那些人,她最為厭惡的,還是這個情敵。 聽到這裏,賀淑君難免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而寧溪反而暢快地笑起來,說:“怎麽樣?我把仇人聚到一塊然後挨個解決的想法,是不是挺好?可費了我好大的功夫……” “那旅行社的人呢?” 寧溪說:“上一次我和阿豪出去玩,這家旅行社的態度就不好。飛機晚點都沒有賠償,所以這一次就還是選擇了他們。可惜沒遇到上一次遇到的那個領隊和導遊……算了,總有機會的。” 賀淑君啞口無言。 這女人……她古怪地看著她,心想,這是瘋狂之後的想法,還是她的本意?或許她本來就記仇,然後瘋狂又加劇了這種殺戮欲? 也或許,她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 但是賀淑君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這個女人的腦回路。 似乎除了死亡,她的大腦中就沒有任何其他的報複手段了。 賀淑君暗自搖頭,仔細想了想寧溪的話,然後轉頭看向自己的兩位同伴:“你們覺得,這樣足夠了嗎?” 了解到這個地步,他們已經知道寧溪就是幕後黑手,也明白了這一趟死亡之旅是由何而來。這樣的話,他們是否可以去找那扇門了呢? 賀淑君不自覺就看了看別墅的大門。她暗自猜測,如果得知了真相,那麽走出這扇別墅大門,他們就應該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但是沈雲聚卻有異議,他有些遲疑地說:“我覺得……這樣是不是太簡單了?” 賀淑君一怔,仔細想了想,問:“你是說,這個噩夢中,沒有明顯的……末日的痕跡?” “寧溪的舉動,可以說是因為「瘋狂」,也可以說是因為她本人的偏激。” 沈雲聚實事求是地說,“現實中不是也有一些奇葩的新聞,就是說有人報複心理太重,最後造成了命案嗎? “所以,光從我們現在得知的信息來看,這裏就像是……完全沒有受到末日的影響一樣。” 賀淑君聽得連連點頭,欣喜地說:“對啊!確實是有點太正常了。” 但是她想不出有哪裏不對勁,硬要說的話……她遲疑著說,“寧溪把仇人湊到一塊的舉動,是不是太輕鬆了一點?” 為什麽寧溪能讓旅行團裏的所有人都是她的仇人? 就算費盡心機,說服了這些人,具體的出行團體也得看旅行社的安排才行。 而寧溪和這家旅行社的關係也不好,按照她說的,她是故意挑這家旅行社來報複的。 此外,從寧溪描述的這幾個人的身份來看,很多人壓根就不認識寧溪,又或者是很久之前的熟人,早已經很久沒有聯係過了。 他們怎麽可能莫名其妙就願意來這個地方旅遊了? 就拿那個剛剛成年的男生來說,他的父母會同意他在高考之後,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旅行,並且還不陪同嗎? 再比如那個已經退休的老年人,會來這種荒郊野嶺滑雪?這好像不太適合他的身體狀況吧。 越是深想,賀淑君就越是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畢竟是現實世界的背景,而不是小說。 再仔細分析一下,寧溪這樣瘦小苗條的女人,真的可以殺死她的未婚夫嗎?張權豪身材高壯,但是房間裏卻絲毫沒有反抗的痕跡。 麵臨生命危險的時候,張權豪選擇了為愛情放棄生命? 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賀淑君的問題也立刻讓沈雲聚和葉瀾反應過來。 神婆盯著寧溪,又看向旅行團中的其他人。她喃喃念著:“他們是一起的……他們都不反抗自己的命運……他們成為了命運的奴仆,欣然接受死亡……” 神婆的話令任務者們愕然,卻也猝然點亮了他們腦中的靈感。 葉瀾下意識看向了旅行團中其餘的那些人,看到他們麵色平靜,仿佛剛才寧溪的話對他們毫無影響一樣。 但是這不可能!他們肯定聽到了寧溪的話!即便他們知道了寧溪想殺他們,這群人也沒有任何反應嗎?!這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