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括不認識鬼，盛聞在旁邊說：“‘幽穀響’，百鬼排行第三。” 盛聞的聲音落進張翼耳中，張翼聞聲看過來，見到林括和盛聞張了張嘴想問什麽，但最終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捏了捏兜裏的日記本，然後頭也不回地進入了繪卷裏。第67章 百鬼圖 “瘋了。”盛聞‘嘖’了聲點評。 事實上，林括也是這麽想的。 王清一行人見阻止不了張翼便也不多說了，他們這些人瞪了眼林括他們，然後紛紛離去。 林枝不清楚情況，但不妨礙她反感這些人。 林括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幽穀響’上，但是從畫風上就可以窺得‘幽穀響’的實力，此時‘幽穀響’眼睛抹上了張翼的血更是詭異。 他們四個人在外牆外又等待了許久，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漸漸黯淡，盛聞看著沉甸甸的天說了句‘應該快了’，果然這句話說完沒多久，‘雨女’位置的牆麵出現了漣漪，關邈和江升出來了。 張夢楠上前一步：“關邈哥！” 關邈不好意思地看著他們：“在等我們？抱歉，遇到了突發情況，所以逗留得久了點，讓你們久等了。” 江升臉色蒼白，見到林枝時才好了點：“吱吱姐姐。” 林枝說：“沒有啦，我們也剛出來不久。” 關邈抬抬下巴：“你盛聞哥可不一定。” 盛聞麵無表情地說：“沒等多久，也就是天亮到天黑吧。” 關邈笑了下。 又到了該吃晚飯的時間，他們六個人回去四合院的路上下起了雨，雨勢不大，類似於陰雨綿綿，加上黯淡的天氣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之感。林括又聞到了關邈和江升初入‘雨女’繪卷時的土腥味，他看了眼關邈和江升，這兩個人正向林枝與張夢楠講‘雨女’的故事。 關邈說：“‘雨女’相貌很好，隻會出現在雨天。因為漂亮，所以淋雨會讓我見猶憐的楚楚可人感，如果有人主動與‘雨女’共撐一把傘，‘雨女’就會跟上他。” 林枝有點被嚇到：“那……關邈哥拿到雨女的眼睛很不容易吧。”說完，憐愛地揉了揉江升的腦袋：“小屁孩，有沒有被嚇到。” 江升搖了搖頭：“我沒有。” 關邈點頭：“江升很勇敢了。”頓了頓又說：“因為知道‘雨女’的套路，所以也沒有那麽難。” 林括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關邈和江升，隻有盛聞發現了他的異樣，把人往身邊一帶，勾著林括的肩低聲問：“怎麽了？” 林括搖了搖頭，片刻後才說：“說不上來，可能是雨有點奇怪。” 盛聞貼著林括的耳朵：“‘雨女’被帶出來了。” 林括心裏一驚，麵上沒有多大變化。 “沒有踮腳，鬼沒有上身。”盛聞聲音輕輕淺淺，仿佛說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待會兒看他們的影子，鬼跟著誰誰的影子就會呈現出鬼的形狀。” 林括猶豫著點了下頭。 因為下起了雨，林括暫時看不見關邈和江升的影子，幾個人往四合院去。天黑了下來，四合院的回廊上掛著的燈籠亮了起來，這倒是方便了林括去查看走在前麵的四個人的影子。 他率先去看江升，江升影子正常，再看關邈，關邈的影子也正常。考慮到鬼的不確定性，他又看了看林枝和張夢楠，看過之後，林括微微鬆了口氣，這兩個人的影子也是正常的。 盛聞顯然也是發現了自己人沒有異常，他不動聲色地慢林括一個身位，然後朝林括的腳下看。 林括腳下的影子晃動著，隨著林括的步伐影子搖曳生姿，明明林括身上絲毫沒有女氣，但是腳下的影子的輪廓身材玲瓏。盛聞的視線很淺，淺到林括的影子並沒有發現它的一舉一動都被收入眼底，然後撐開傘，於是地下林括的影子就顯得無比怪異，好似一個瘦削的蘑菇。 林括沒發現盛聞在觀察自己，偏頭問盛聞：“他們的影子都正常，‘雨女’去哪兒了？” 他說的是‘去哪兒’了，而不是‘雨女到底有沒有從繪卷出來’。林括相信盛聞的判斷，盛聞說‘雨女’被帶出來了，那麽事實一定就是這樣。 盛聞依舊勾著林括的肩膀，手自然下垂，語氣輕鬆到把讓林括聽不出他是故意這麽說的：“‘雨女’排行不低，她想跟著誰全看她自己心情，說不定就在你腳下。” 林括頓住腳，立即要低頭去看自己的腳下，腳下的影子一切正常，他想了想要去看盛聞的影子。 盛聞不讓他看：“那‘雨女’就是找死了。” 林括：“……” 好有道理，有道理到林括找不到話來反駁。 盛聞笑了笑：“餓了，吃飯飯。” 六個人往正廳而去，六道被房簷上燈籠拖長的影子中，有一道影子嫋嫋婷婷，隨著主人的步伐分花拂柳步步生蓮花。 六人吃飯，吃完飯就是按照規定到林括房間集合以確定大家都沒有問題。 在即將進門的時候，盛聞惡狠狠地看了眼腳下影子：“還不滾？” 像是感受到盛聞的惡意，影子搖曳了幾下散去了。 六人在屋裏，互相確定了都沒問題後，才說起正事。關邈把‘雨女’的眼睛拿了出來，因為林括是發起人，所以關邈自覺地把眼睛交給林括保管。 林括說：“等等。” 然後他在屋裏找了找，找了個塑料口袋，牽著塑料口袋耳朵，林括說：“丟裏麵吧。” 關邈：“……是不是有點敷衍了？” 林括想了想，目光又在屋裏梭巡，但卻是沒有什麽比塑料口袋用來裝鬼的眼睛更合適的了。 盛聞不爽地說：“又不是你眼睛，你窮講究什麽。” 關邈說：“如果是你的眼睛，那我肯定毫不猶豫丟進去。” 盛聞嗤了聲：“毛病。” 關邈笑道：“你才是。” 林括抿了抿唇：“那……那我再去找找。” 關邈這才趕緊解釋：“沒事沒事，塑料口袋就塑料口袋吧，我隻是擔心塑料口袋安全性不高，怕被別人搶了。” 盛聞率先把‘滑頭鬼’和‘大天狗’的眼睛丟進去，關邈看到盛聞身上的眼睛：“你進了兩次繪卷？” 盛聞絲毫不覺得羞恥：“我搶的。” 關邈：“……那還真是你的作風。” 林括把身上的‘海座頭’眼睛和林枝她們交給自己的‘紫藤精’眼睛放了進去了，關邈更驚訝了：“‘海座頭’也是搶的？盛聞，可真有你的啊。” 林括趕緊替盛聞解釋：“‘海座頭’不是，我和盛聞今天分開了，‘海座頭’是我收集到的。” 關邈問：“怎麽分開了？” 林括把張翼的事情簡單說了下，關邈思忖半響：“這麽說起來，百鬼前十，我們占了三，其中排名第二的‘大天狗’眼睛還是搶來的，我覺得不出意外，我們應該是其他人的眼中釘了。” 林括點了下頭，他同意關邈這句話，說不定現在已經有人在商量怎麽從他們手上搶眼睛了，林括便問：“進入繪卷時，可以把它們帶上？” 關邈搖了搖頭：“眼睛帶進繪卷裏會增加繪卷裏本身那隻鬼的能力，所以眼睛要放在外邊、但是放在外麵……” 張夢楠說：“要不枝枝留在外邊吧，我看排行末尾的鬼挺好對付的，我一個人應該也行。” 關邈說：“跟鬼沒關係，是人不好對付。” 張夢楠閉嘴了，她是親自體驗過人害人的，比如上次《物質故事》裏，她差點死在嚴傑手上，回到圍城好幾天都沒回過神來。 林枝說：“那我和張夢楠都在外邊吧，反正末尾的鬼也加不了幾分。” 關邈說：“也行，你們怎麽說。”說完看著林括和盛聞。 盛聞隻負責聽指揮，不做任何建議，林括點頭：“可以。” 關於眼睛的處置暫且決定下來，關邈開始分析繪卷剩下的鬼。分析到一半，忽而門被敲響，屋裏頓時安靜起來。 盛聞準備去看看，林括說：“我去吧。” 盛聞想了想：“小心點。” 林括：“嗯。” 林括去開門，果然如他所想，是張翼。林括看了盛聞一眼，盛聞說：“早點回來。” 林括答應下來，然後跟著張翼走了出去。 四合院很大，但是想找到四下無人的地方卻不是那麽容易，好在外邊還在落雨，眾人都在各自的屋裏，他們兩人找了十幾分鍾終於找到一處死角。 林括停下腳步說：“你想問周木的話……”剛說到這裏，林括閉上了嘴，麵前的張翼衝他露出一個婉轉的笑容。 然後踮著腳朝他一步一步走過來，每走一步就搖一下屁股，一個和盛聞差不多高大的大男人竟硬生生走出了風情萬種的步伐。 “落雨了。”張翼衝林括盈盈一笑：“先生有傘嗎？若沒有傘，與我共撐一傘如何？”第68章 百鬼圖 林括仔細回想了一下，和張翼一路走來時他並沒有發現張翼的異樣，也就是說張翼是剛剛才被‘雨女’附身的。而之所以張翼踮著腳是因為鬼把自己的腳墊在了張翼的腳後跟，之後便是手把手腳跟腳地操縱人行動。 而張翼這麽大一個男人，能走出這樣的步伐，林括覺得‘雨女’本鬼或許真的很優雅了，但張翼，林括實在接受無能…… 他沒眼看：“不撐。” 大抵是林括渾身都寫滿了拒絕，再加上林括冷漠的時候有一種天然的‘生人勿近’氣場，張翼垂下眼簾，哀怨又惆悵地歎了一氣，爾後一階一階走下回廊丹墀，整個人漠入雨幕之中。 陰雨很快地打濕張翼的肩頭，浸濕了張翼的衣服。林括看見從張翼身上滴落的雨水是紅色的，這麽看來張翼在‘幽穀響’裏受了更重的傷，這才虛弱到讓‘雨女’上了身。 張翼便站在雨中，哀愁地看著林括，看著看著他眼瞳就起了變化，這種變化很微妙，等林括投來一眼後，變化才明目張膽起來，人類的瞳孔竟被眼白覆蓋。 仿佛有一種靈異力量，張翼朝林括勾了勾手：“先生……” 林括不防張翼還有這一招，一時不備中了招，像是失了魂一般木然地走進雨幕，天空的雨落在他臉上，林括也沒有任何反應，隻呆呆地朝著張翼走去。 而看林括出去太久特地出來尋找人的盛聞趕到這裏，看見的就是張翼嫵媚地朝林括勾手，林括則緩緩伸手似乎是想去回握。 盛聞腳下生風：“操。” 他腳下沒停頓，張口道：“林括！你敢牽他，我就把他手剁了喂狗！” 林括還真的頓了一下，爾後茫然地看向盛聞。盛聞大步衝下丹墀，一把將林括拽到身後，確定自己完全擋在了林括和張翼之間，盛聞這才怒目看著張翼：“滾。” 張翼身體抖了抖，操縱著他人的‘雨女’想到了曾經被s支配的恐懼，也忘了優雅與否鑽入雨幕之中，一溜煙就沒見了身影。 盛聞扭頭看林括，手在林括眼前晃了一下，見林括沒有絲毫反應，眉宇間盡是壓製的戾氣，忍著脾氣，盛聞湊近林括，一手托起他人，像抱小孩一樣將人抱起。 這個抱姿二人是無距離的麵對麵貼著，防止林括掉下來，盛聞緊緊托著他，空出來的手遊移到林括腦勺後，五指刺入他的發間，把人按著埋進自己的脖頸裏，感受到林括細微的呼吸，盛聞的戾氣才散去，他微微偏頭嘴唇就挨到了林括的耳尖：“腿夾著我。” 林括沒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