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撒開了,戚謀也不得不獨自跳舞,一隻孤獨的小鴨子,賣力地在風裏遊啊遊。  有一個人影離他越來越近,動作輕快而優雅,還能保持實打實的穩定。  是剛才那位舞王。  看著這步伐,恐怕來者不善。  戚謀想離他遠點,可發現那人的每一個舞步都像是精心雕琢出來的,不論怎麽動,最終目的都是來到他身邊。  避無可避,那就不避了吧。  可戚謀沒想到,這人一下子拉起了他的手,要和他共舞。  而自己偏偏又像被魔咒控製了動作一般,無法拒絕這一邀請。  哦,是那個藍發的露臍裝男人,之前和魅惑在一組的。此時頭發全梳了上去,顯得很有活力感。  沒想到他活得比魅惑還久。  “我有點疑惑。”戚謀被迫拉著旋轉跳舞,盯著對方的臉,“為什麽你們都要強行和我跳,我是個很合格的舞伴嗎?”  “我是【舞蹈】。”男人說,“所以隻能拿你當舞伴了。欺詐,你很厲害,弄死了魅惑,對不對?”  怪不得呢,戚謀就猜【舞蹈】應該不會放過舞會這種副本,隻是一直沒露出牌。  不過舞蹈能猜出戚謀的代號,也是很聰明了。  戚謀回應:“僥幸,僥幸,我剛好是克製他的那種人。”  “很好,這很合理,就和現在一樣。這裏是我的主場。”舞蹈臉色很白,拽著戚謀遠離風暴中心,似乎要去天台邊緣。  混亂的舞曲萎靡了下來,幾個樂器仿佛耗盡了力氣一般,僵硬地演奏著,如同疲倦的人們依然無法從狂歡之中脫身。  同時,戚謀也覺得自己身上哪裏都痛,頭昏眼花,像是得了什麽病。  剛剛還不會這樣的,可能是因為【舞蹈】的技能緣故。  黑舞曲的效果蔓延,災厄真正地降臨在他身上。  代號舞蹈加上特殊舞曲的組合,恐怕是真能把人活活殺死的,要是再給他多點的時間,戚謀可就危險了。  既然對方覺得他是欺詐……  九重欺詐來不及使用,在聰明人麵前也有點難迅速發揮。  豪賭和深入欺詐在這裏沒意義,戚謀這時候喜歡倚靠自己本身。  戚謀重重歎息:“好吧,把我從天台上丟下去吧,你的效果殺我太慢了。”  舞蹈的動作僵硬了一下,強迫自己不聽欺詐的話:“我不和你玩命令遊戲,欺詐先生。死在你嘴下的人太多了,我們不聊了,隻跳舞,總會結束一切的。”  不好意思,戚謀這個賴皮可不能放棄說話的機會:“慢慢把我耗死嗎?也可以,但舞曲所剩不多了,希望你能來得及走到光門裏。”  剛說完,戚謀的舌頭一痛,像是被刀鋒割過一般流出來血。  “不要再說話了,我是想給你留個全屍的。”舞蹈眼神沉了沉,陷入思考。  戚謀的舌尖往外伸了伸,血滴也落出來,嘴不饒人地說:“好深的傷,你是真的很狠啊,不過不好意思……”  舞蹈抬眼看了過來,神色有點緊張。  是在怕欺詐嗎?  當然,像欺詐這種需要隨時警惕他發言的對手,是會給人帶來很大的心理壓力。  舞曲進入後半段,樂聲忽然再度高揚,變得異常刺耳,如同無可救藥的人們放棄掙紮,在末日釋放歡樂,甚至歌頌災厄。  眼前的人對他極度不信任,但也隻是在猜測他是欺詐。  戚謀對舞蹈接著說:“我要是欺詐,第三句話時,你就死了,仔細想想,不是嗎?”  “……”舞蹈眼神微微動動,不想回想什麽第三句話,“我求你不要說話,安靜地快點死吧。”  舞蹈心態動搖了,戚謀總得一試。  他又說:“我的隊友快到門前了,舞曲也接近尾聲了,喂,不過去嗎?你猜猜結束後,如果我們還在這尬舞,會發生什麽?舞王。”  戚謀身上很痛,但在短短的舞曲內似乎並不能致死。  他得先忽悠舞蹈停下,往風暴中心去。  舞蹈閉了一會眼睛。過了半晌,哦了一聲,居然露出了殘忍的笑容:“你說得對,我太笨了,居然忘記了這支舞的提示。”  戚謀感覺不太好,這位舞蹈罕見地很有理智。  舞蹈還在熱舞,卻拍了拍戚謀的肩:“你的舞步,停下吧。”  糟了,終於反應過來了。戚謀繞了半天,就是不想讓他細想呢。  有關跳舞的動作,代號舞蹈應該最少能操控一個人。  d曾經提示:【如果不想被風暴吹落,那就請開始舞蹈吧。】  不跳舞,就一定會被吹下天台!  在命令執行之前,戚謀來不及歎息,隻在霎時抓住舞蹈的肩膀,要和他來個同歸於盡算了。  不撒手不放手。  “那個跳舞的,你控製不了他。”  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戚謀沒來得及開口,舞蹈就下意識偏頭反駁:“是嗎?那你見著,我可以。”  戚謀倒吸了口涼氣,對舞蹈比了個倒著的拇指,第一次差點爆粗口:“傻、傻,嗬……知道我是欺詐,不知道謊言跟在我身邊?”  他有點生氣了。  一麵謊言的黑白境界展開。  閻不識跳了過來,聲音很遠也很近,盯著舞蹈說:“你還在跳舞。”  反向成真,舞蹈將會停下。  但可想而知,讓舞蹈停下舞步,代價一定很大。  舞蹈滿臉寫著“天呐你們這些言靈怎麽防不勝防”,震驚又盛怒地拍了閻不識的肩。  頃刻間,舞蹈和閻不識同時停下了舞步,被狂風高高卷起,兩人還在互相瞪著瞧。  “我,算了……閻不識啊。”戚謀拚命跳起來,去抓閻不識的褲腳,“沉沉,沉沉一點好嗎?不然再也不喂你牛奶了。”  這聲威脅沒什麽用,暴風無情地將他們兩個分開。  戚謀腳步一頓,在停下動作和繼續跳舞之間掙紮,望著閻不識在半空中和舞蹈廝打的身影。  隨後他猛地轉身,奔去尋找司斯和戲劇,還說了句:“我真是越來越隨你不理智了。”  他這個時候跟著起飛並沒什麽用。  欺詐到司斯也好,讓戲劇開技能也好,都比他留在這有用。  很好,那兩人也正在向他趕來。  戚謀眼睛動了動,對戲劇喊:“戲神,現在……”  話正說一半,d的係統聲打斷了他。  【代號玩家舞蹈已墜落舞台。】  【代號玩家謊言已墜落舞台。】  極限一換一。  風在耳邊呼嘯,除此之外戚謀什麽也聽不見。  戚謀的話頭一頓,人也停在那裏,眨了一下眼,才感覺到舌頭的痛楚。  他腦裏第一個念頭是:錯了,這次做錯了,為什麽連一個舞蹈也沒防住?  第二個竟然是:我真的很不喜歡他亂來。  【當前舞台玩家剩餘,六人。】  戚謀腳步停住,風暴正要將他帶走,司斯撲來拉著戚謀的手,扯著他轉了一圈,勉強算圓回了舞步:“小戚,冷靜點,沒有通告死亡。”  戚謀眼睛又眨了眨,擺擺手,慢悠悠地晃著:“你說得對。”  過了幾秒,他欲蓋彌彰似的:“我很冷靜。”  戲劇體貼地拉住戚謀另一隻手:“哎呀,這冷汗……咳咳,沒事沒事,閻哥一定還有救,我試試。”  戚謀睜眼望著天台邊緣,這個副本所有的線索在他腦裏回想。  首先,係統d在這次副本裏一直很誠實。  d說的勝利條件是:在舞曲結束之前,想辦法讓夢醒來吧。  而跳起舞就不會被風暴吹下,隻是一句提示。  那麽在整個關卡隻有三個選擇。  一是進入風暴中的光門。  二是被風吹下,跌落舞台。  三是在舞曲結束後什麽也不做,依舊待在原地跳舞。  從之前的舞曲就看出,噩夢和噩運一樣甩不掉,你隻能正麵與它碰撞。  直麵噩夢吧。  “來,思考一下。”戚謀跳著舞,跟司斯招招手,“不出意外的話,走到光門的概率有多大?”  “時間不夠了,很小。”司斯冷靜地看著他,沉穩地回答,“但我有辦法讓你進去。”  戲劇不可置信地出聲:“我呢?感情不夠嗎?”  換言之,走光門全員逃脫不可能。  站在原地不動也太蠢了,這也算直麵噩夢嗎?  而且,閻不識已經墜落下舞台了。  “好,可以。”戚謀不和他們說閑話,拉著這兩人往天台邊去,“那,一起死了得了。”  那就跳吧,既然這隻是一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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