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時代，已經很少有地方會需要那麽多的符文師了。 哪怕是魔法協會也有幾十年沒遇到過這種要求。 老頭頓時就怒了：“你來消遣我？！” “怎麽會？”誰沒事來調戲老頭子啊！ 安格爾看這老頭滿臉皺紋都構成了“不信”兩個字，隻好按住自己法袍的胸口處道：“我確實要那麽多人，你如果不放心的話，我可以用魔法女神的名義立下誓言。” 在這個世界，發誓是非常嚴肅的事情。 基本上所有的誓言都會成真，因此搞掉的國家都有十幾個。 沒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你認真的？！”老頭問道，但他這麽問不再是懷疑，而是難以置信了，“你真的隻要招聘符文學徒就夠了？要多少收多少？並且給足工資？” “當然是認真的。”安格爾道。 不過老頭子那麽鄭重其事的態度，讓遲鈍的安格爾也覺察到了什麽：“難道說，你們有那麽多的符文師？” “符文師沒有，符文學徒倒是有一些，但他們隻能做到勉強抄寫符文而已，”老頭兒說到這裏，愈加覺得難以置信，於是第四遍的問道，“所以說，你真的願意招收他們，並且每個月支付一金，還全都要？！” “……是的，我保證！”安格爾第四遍回答道。 他開始懷疑這老頭是不是得了老年癡呆了。 為了避免談話沒有進展的這麽繼續繞圈子下去，安格爾主動問道：“所以，你們到底可以提供多少符文師……學徒？” “這一屆大概有三四十個吧……”說到這裏，老頭強調道：“足足有三四十個哦，你確定你全都要？” “是的，我全要，我甚至覺得不太夠，”安格爾確定這老頭癡呆了，同樣的事情他到底問幾遍啊：“我會提供後續的符文師培訓，送他們每年來協會進行考級，並且按照等級提升薪水。” “我的魔法之神喲！” 老頭兒感歎道，他看起來何止是癡呆，簡直要中風了。 * 當然，休姆·鄧洛普不是真的老年癡呆。 事實上，休姆並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員，而是魔法協會的大長老，兼任協會駐塞西裏亞城分會會長，是個名副其實的大人物。 隻是近年來魔法界日趨沒落，休姆的分會長位置越來越不好做。 而最讓休姆長老頭禿的，是每年春季的學園之城的魔法畢業生就業問題。 這個問題還是魔法協會自找的。 本來學園之城是一座中立城市，它是在荒莽年代，由法師帶頭建造，無謂國籍無謂種族統一傳授知識教授魔法的地方，因此被稱為學者的聖地，知識的源頭，魔法師們也因為這個功績在各國教育界都有著非常高的聲譽。 可伴隨著時代的變化，人們對知識的需求發生了變化，他們不再渴求學習魔法擁有魔力，轉而引入了數學，物理，化學，機械製造等課程。 魔法協會不甘心看著魔法這樣沒落，就強行要求學園之城保留魔法專業，保證生源，每年必須有一定數量的魔法畢業生。 這樣一來，就業成了難題。 法師塔是不會要這些畢業生的。 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但所謂“正統魔法師”通常不會接受凡人學校的魔法教育，而像是安格爾這樣，擁有百萬人中隻能出一個的魔法天賦，自小就被法師塔的魔力探測水晶篩選出來，被他們的老師或者學長學姐直接帶回法師塔，接受專門的教育。 而學院之城的魔法專業的話，則是在魔法時代人們對魔法有著強烈需求的情況下，聘雇法師對稍微有魔法天賦的孩子們進行恰到好處的教育的地方。 要安格爾來說，大約是正統大學生和中專生的差別。 而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連安格爾這種“研究生”都在失業，更別說“中專生”了。 尤其是魔法協會以前還頒發過《魔法師薪資條例》，強行要求通過高薪保證魔法師的地位，這使得“中專生”們找工作更難了。 不過魔法協會並不承認魔法師找不到工作。 因此對於魔法專業的學生們，魔法協會采取了強行攤派的做法，而塞西裏亞因為擁有魔法之都的“榮耀”，被認為是法師需求最大的區域，每年必須接收三分之二的畢業生。 休姆·鄧洛普分會長光是想起這件事，就有辭職的衝動。 他也隻有靠報紙上填字遊戲轉移注意力，放棄思考，才能勉強過下去的樣子。 因此休姆分會長很討厭這種時候跑來跟他說“招聘”“就業”的家夥。 但如果對方要承包所有畢業生——雖然僅限於符文專業——的就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休姆分會長在那句“我全都要”裡陶醉了好幾分鍾。 自他當上“分會長”以後，有多少年沒聽過這麽動聽的話了？好像最後一次還是暗精靈們在六十年前買走那批血鑽石的時候。 ——再後來，暗精靈就再也不來了，因為他們發現鑽石竟然可以量產！ 想到這裏，休姆猛然回過神來，他從座位上站起，即使將心愛的報紙碰到了地上也沒有注意，隻快步從辦公桌後麵走了出來，像是害怕對方逃走一樣，用鳥爪一般幹枯的手拽住了安格爾的胳膊，臉上的皺紋卻全部舒展開來，露出了老菊花般的笑容。 “來，這邊坐！站著說話多不好啊！” 休姆分會長拉著安格爾，強迫他到辦公室另一端的沙發上坐下來，並且對著辦公室外叫道：“威爾，威爾！你死到哪裏去了！還不快點給客人上茶！”第13章 自行腦補最為致命 在魔法協會分會長的叫嚷中，一個滿臉雀斑有著親切笑容的助理抱著一手抱著資料，一手端著茶壺走了進來。 他將文件遞給休姆，又給安格爾和恩麗絲倒上了紅茶，還多給了恩麗絲一塊小餅幹。 休姆會長則攤開了那份文件。 “嗬嗬，我們先做個小小的登記哦！”老頭兒笑盈盈的說道，“這是慣例，不會很麻煩的！而且這次合作愉快的話，你就是魔法協會的合作方，以後都有優待的。” 他似乎儼然忘記了自己幾分鍾前還準備用廢紙隨便記錄一下，就將安格爾打發走人。 安格爾倒也不在意對方態度的變化，反正能夠把事情辦好就行。 於是接下來的事沒什麽好說的。 既然魔法協會在煩惱畢業生就業，而安格爾在煩惱工坊缺人，兩邊當即一拍即合，很快簽訂了《輔助就業協議》。 安格爾許諾會聘雇五十以上的魔法專業畢業生，其中除了符文專業都要以外，還可以考慮煉金專業幻術專業的學生，如果其他專業選修過類似課程，能通過麵試考驗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收。 休姆分會長高興得假牙都快笑掉了。 他投桃報李的表示，隻要安格爾完成協議，魔法協會不僅不收中介金，還會幫助魔法齒輪爭取政策減稅，甚至采購一定數量的魔法工坊的產品——雖然安格爾覺得並不需要。 休姆分會長最後許諾道： “我會讓學園之城盡快把人送過來！” “最遲一個星期，你就可以見到那群可愛的符文學徒了。” 休姆一直將安格爾等人送到了協會外老遠，目送著他們離開，才“依依不舍”的回來。 做到這種地步，休姆顯然還不怎麽放心。 他轉頭對自己的助理威爾吩咐道：“你立刻親自去一趟學園之城，先把a級的送過來！” 所謂“a級”是休姆的私人評級。 休姆私下裏將學園之城的畢業生分成了四個層級： a，成績優秀，家境普通或者糟糕； b，成績不錯，家境很好； c，成績普通； d，成績極差，無可救藥。 在休姆分會長的工作分配中，d級學生幾乎是被放棄的，哪怕有關係也會被pass掉；c級學生要看當年的運氣；b級的這種本身不會太著急，可以慢慢的分配，看有沒有合適的位置；至於a級是休姆分會長最看重的，通常優先聯係好法師塔將他們送過去，因為這類要是一時找不到工作，搞不好會徹底放棄魔法這條路。 助理威爾當然知道休姆的分類，因此非常吃驚。 “鄧洛普大人，您這麽看好這家工坊嗎？” “談不上看好，不過以他背後的勢力，支撐一年半年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休姆用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冷淡口氣說道。 “勢力？” “你沒注意到他身邊的小姑娘嗎？”休姆問道。 他看見自己的助理一頭霧水的樣子，不由歎了口氣：“真是沒長眼睛的東西。” 老法師將自己的老花鏡遞給威爾，指了指安格爾剛剛站立過的地方。 威爾透過老花鏡看過去，發現那兒殘留著跟在黑袍法師身邊的小姑娘的影像。 隻是跟真正的恩麗絲相比，透過老花鏡看見的恩麗絲要瘦小很多，脖子上還垂著一副破碎的鎖鏈。 “這孩子是個……祭品？” 威爾知道這個黑魔法，似乎是拿孩子的生命來實現自己願望的。 大多是黑袍法師的做法。 而安格爾確實一副黑袍打扮。 威爾憤怒道：“他怎麽可以做那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未必是他做的，那鎖鏈沒有他的魔力氣息，”休姆分會長公道的評論道，“而且那隻黑袍身上的味道比我見過的白袍都要純粹。”這也是休姆對安格爾很放心的原因之一。 “可是……” “和這個比起來，你仔細看小姑娘手上的東西。” “那不是蛋糕盒……羅伊家族的家徽？！”在老會長的循循善誘下，威爾注意到了盒子上的徽章：“難道說……” 也難怪他那麽驚訝。 作為名門，食物，服裝，用具都會打上自己的家徽，而帶有家徽的物品是不能隨便送人的，一旦賜予，都有特別的含義。 ——但是，未來的太子妃例外，蕾西菲婭完全有任性的資格。 休姆並不知道恩麗絲得到蛋糕盒的始末，所以他徹底誤會了。 “沒錯，不是誰都可以攀得上羅伊家的。魔法齒輪既然可以得到他們的支持，那可能真的做得出什麽大動作來！” “可是，也沒必要將最優秀的學生送去！”威爾似乎還耿耿於懷的樣子，“我們明明聯絡了幾座法師塔……” “那個先不急。”休姆搖了搖頭。 他分析道：“那些法師塔本來就是看在協會的補助和麵子上才願意接受畢業生的，就算進去了也隻能做些雜活。相比之下，魔法齒輪無論將來怎樣，目前總是要製造產品的，孩子們也好多學點東西，有了這些實操經驗，再去法師塔，起步就和現在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