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就不想來,更別說通知自己姐姐了。  米拉突然反應了過來:“難道是這封信?!”  她從口袋裏抽出了自己的信,發現上麵有和銀葉的邀請函類似的地圖,不過米拉現在完全沒有看見銀葉那封邀請函的讚歎,隻有羞惱的情緒。  “你監視我?!”米拉指控道。  以米拉對自己親人的了解,她不相信這封信是個純粹的地圖。  那女人的表情一開始有些尷尬,但接著就理直氣壯起來:“我這是在擔心你!你最近收到信也不回信!來了法師塔也不給我打招呼!讓人怎麽不擔心你是不是又要做什麽蠢事?”  “那你也不能這樣——”米拉急紅了臉。  格魯則在姐妹倆的爭吵中猛然領悟到了什麽。  他也從自己身上掏出了一封信來。  在看著信上同樣的地圖,格魯警惕的看向了四周:“——拉爾教授,您不會也在這裏吧?”  他叫喚的顯然是給他法師塔介紹信的介紹人。  在格魯的叫聲中,還真有三個男人從那座法師塔中走了出來。  或者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準備隱藏行蹤。  畢竟隻是三個符文學徒而已。  銀葉皺眉打量著這群人,包括米拉的姐姐在內,隻有一個穿著法師袍,而且他們的氣質都和正牌法師相去甚遠。  “孩子們,你們好像誤會了。”穿著法師袍的男人如此說道,“我對你們毫無惡意,隻不過法師塔內相當危險,為了避免走失,所以所有的邀請函上都有追蹤魔法,並不是故意的監視。”  “這樣嗎?”格魯聞言就有些猶豫。  “三個人?都?”銀葉卻挑起了眉毛,他揮了揮手中的據說來自‘無主之塔’的邀請函,“我不知道法師塔竟然也是統一招生呢!”  對方並沒有被銀葉的說辭難住:“統一招生當然是不可能的!但你們既然來到了法師塔,會有統一的招待,因為總有拿著邀請函亂跑的壞孩子。”  “所以我手上這個,真的是無主之塔的來信了?”銀葉道。  “當然。”  “星耀塔的無主之塔?”  “當然。”  “你發誓?”  “……”  銀葉看著突然卡住的男人,冷哼了一聲。  “我們在學園之城的五年時間裏,從沒有受到任何邀請;我們像是羊群一般被驅趕上火車的時候,也沒有任何邀請;我們在煉金工坊工作的前一段時間裏,依然沒有任何邀請;卻在安格爾先生給義學捐助了魔法井以後,得到了法師塔的邀請了?”  銀葉質問道:“你們想要什麽?遊戲桌的符文?還是魔力基站的秘密?”  “你……”  那個穿著法師袍的男人還想要辯解什麽,但另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男人製止了他。  “不愧是學年首席呢!分析能力真是優秀,”那個男人說道,令人訝異的是,這個完全像是無天賦者的男人似乎才是這群人的首領,“但是,很合理不是嗎?沒有付出不要回報的,我們的邀請正證明了你們的價值。”  “是啊!”那個穿著法師袍的男人點了點頭,看向格魯,“格魯,你不是想要進入法師塔嗎?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米拉的姐姐也對著米拉張開雙手:“過來!米拉,別任性了!”  格魯和米拉看著他們的導師和親人,然後彼此對視了一眼。  “我拒絕。”格魯說道。  “我拒絕。”米拉也說道。  他們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像是銀葉一般對準了對麵的人群。  銀葉微微勾起了嘴角:“有些底線,是不能退讓的!”  “你的底線包括你的‘兄弟姐妹’嗎?”那男人推了推眼鏡。  銀葉瞪大了眼睛。  而男人身後的法師則一揮法袍:“小鬼們,還沒明白嗎?這裏根本沒有你們選擇的餘地!”  伴隨著他的話語,銀葉三人的腳下亮起了魔法陣,而且這個法陣中延伸出金色的線條,向著三個孩子身上纏繞了上去。  “放開!”米拉慌張的想要施法,但瞬間就被金色的線條勒住了脖子,昏迷了過去。  格魯堅持的時間一點,都沒比米拉好多少。  隻有銀葉站在金色的線條之中,任由金線在自己身上蔓延,卻沒有掙紮,隻低聲道:  “為什麽?一次又一次的……我明明已經不想了……”  “他的魔力有點不太對。”法師看見銀葉的狀況,護在了他的首領前麵。  “好香的味道。”米拉的姐姐卻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香味?”男人奇怪的看向米拉的姐姐,卻見那個女人臉色顯現出不自然的紅色的向著自己撲了過來,“你做什麽?!”  他掙紮著想要甩開那個女人,但身體發軟,而且熱的厲害。  這個感覺是……  男人抬起頭,下意識的向著法陣中央的銀葉看去。  就見那個一本正經的首席少年透露出超越性別的色香味道,兩隻巨大的山羊角從他煙灰色的頭發中生長了出來,一條帶著心型圖案的惡魔尾巴在他身後擺動著。  男人想起了自己在惡魔圖鑒上看過的畫麵。  “魅魔——”他嘀咕道。  那隻魅魔正一步步向著他走過來,但對方的眼中並沒有書本上所說的妖冶的魅色,而是滿溢著殺意,對方的手裏也正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媽媽是這樣的……”  “院長也是這樣的……”  “老師也是這樣的……”  “你們還是這樣的……”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我明明早就不想了……”  魅魔少年用哭音控訴著,舉起了手中的匕首——  也是在這一刻,黑暗遮住了少年的眼睛,黑暗捂住了少年的耳朵,黑暗抱住了少年的身體。  黑暗溫柔的說道:  “既然不想,那就不要做了——”  *  艾倫站在縫隙裏,像是旁觀者一般觀賞這出劇目。  沒人注意他,沒人想到他,似乎他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這是艾倫的“魔法”。  其實艾倫以前並不確定這是不是魔法,因為他的魔力鑒定並不合格,連學園之城的魔法學院都無法進入,更別說法師塔了。  但艾倫確實有“魔法”的。  他從小可以看見生物後麵鬼鬼祟祟的黑影,聽見他們鬼鬼祟祟的竊笑。  那些玩意好像是人心的一部分。  肮髒,且黑暗。  不過艾倫的父親禁止艾倫說這個,“你會被送到瘋人院去的”他這樣威脅說。  這好像沒什麽不對的。  最近艾倫碰到了符文學徒銀葉,才從銀葉那邊聽說,這應該是“魔女”體質,魔力不穩定而陷入瘋狂的女性會看見另一個世界,但有時候,這種現象會出現在男性身上,而且男性的耐力比女性更差勁,幾乎這種體質的男性立刻就會被瘋狂吞噬。  艾倫似乎是個先天的男“魔女”。  啊啊,我果然瘋了啊!  但那又怎麽樣呢?整個世界其實都是瘋的啊!  艾倫如此想道。  他早就覺得太可惜了,自己看見的沒人看見,自己聽見的沒人聽見,如果說出來的話,就會被送進瘋人院,那就更沒人知道他看見了什麽了。  艾倫想到了一種辦法。  他將他看見的東西聽見的東西寫成了小說,這樣不就可以傳達了嗎?  果然如艾倫希望的,這些小說投稿後很快得到了發表,收到了無數讀者來信。  人們熱烈的稱讚他,將他稱為“天才作家”。  在第一次收到那些讀者來信的那一天,艾倫狂笑了許久。  啊啊,看吧!  雖然所有人都不說,但實際上他們就喜歡這個!  於是他為了讓更多的人可以感受到他看見的東西,寫了一篇又一篇的小說,還親自去了一趟父親一直嚇唬他的瘋人院,可那裏麵其實跟外麵差不多。  如果有更多更多的素材就好了。  而且比起小說,電影似乎是更好的載體。  艾倫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如此思考著這些,至於符文學徒們關於就業問題的小小的掙紮,在艾倫看來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現在要不要將此作為他的素材,他都要猶豫一下。  事實上,也確實不值得一提。  所有人在選擇自己的未來的時候都會覺得好像很重要,但現實會教他們做人,實際上他們根本沒有選擇,什麽理想什麽未來隻能是虛妄,最後向著最糟糕的地方墮落。  啊,就像是現在這樣——  這樣?  艾倫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黑暗,他看著這些黑暗將那些人…………  接下來的事情,縱使是“天才作家”的艾倫也無法用他的文筆來形容的慘無人道之事,他有自信自己即使將其中的十分之一的恐懼描述出來,都會使那篇文章被所有報紙期刊禁止刊載,並且給所有看過的人造成嚴重的心理創傷,說到底,這個是黑袍……或者說人類該做得出來的事情嗎?艾倫覺得自己大腦停止了思考,他以前所看過的所有酷刑都成了笑話。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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