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時刻保持著他的忠誠。  奧黛莉娜記得,在她六歲的時候,按照聖列安歌的貴族禮儀,她可以挑選一個男孩成為自己終身的騎士。  因為身份特殊,送來她麵前的男孩子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她一度懷疑這些男孩子都是啞巴,所以她故意在他們麵前展現自己身上的鱗片,惡劣地想看他們驚慌失措而驚恐尖叫的樣子,她如願看到了。  在一片混亂中,隻有一個男孩無動於衷地站在那裏,漂亮的臉蛋上麵色如常,沒有被她的魚鱗嚇到。  那時,奧黛莉娜問他:“你害怕我身上的魚鱗嗎?”  他很堅定地回道:“不怕。”  奧黛莉娜又問:“那你覺得惡心嗎?”  他看著奧黛莉娜,深藍色的眼裏仿佛是奧黛莉娜夢裏所見到的那片深邃海域,令奧黛莉娜不禁開始期待又懼怕他的回答。  她聽見她的小小騎士認真地說:“您的一切都讓我感到高貴。”  奧黛莉娜心想:他大概可以陪伴自己很久吧。  除了洋娃娃和父親癲狂時的怒罵。  “謝謝你,歐文。”  奧黛莉娜對他笑了笑,轉過身走向大海。  “奧黛莉娜!”背後突然響起呼喚聲。  奧黛莉娜回頭,看到朝陽的輝光下,紅發少女站在遠處衝她招手。  梅麗大聲喊道:“奧黛莉娜!和我一起去吃魚吧!我餓啦!”  奧黛莉娜意外地看著梅麗,她揮了揮手,說:“等我回來,梅麗”  海水逐漸淹沒了她的身體,她的鰓和鱗片迅速增長,最後她變成了一條魚,被吞沒進大海,遊向她信仰紮根的地方。  沉默的騎士跟著她走向深海。  =  布萊恩坐在地上,臉上一半是灰塵一半是血。  科特右眼捆著繃帶,瞪著布萊恩:“以後還敢惹事嗎?害我丟了一隻眼睛!你這小混賬!等我好了”  “等你好了,隨便你怎麽懲罰我,”布萊恩忙說,“打死我都行。”  “放屁。”科特罵道。  布萊恩一直很怕科特,在他的印象裏,科特對他一直很嚴厲,還逼他喝不愛喝的牛奶,他從未有過科特是他父親的概念,哪怕他一直都知道。  他靠坐過去,陪在科特身邊,低聲問道:“你為什麽一直不願意公開我們的父子身份?”  “沒有為什麽,”科特說,“我討厭那些人,討厭這個血脈,不希望你繼續和他們扯上聯係。”  “為什麽?”布萊恩好奇地問,“你什麽時候離開村子的?為什麽要離開那兒?”  科特說:“因為我長得太像人類了。我生來沒有魚鱗和鰓片,渾身上下連一片都沒有,他們說這是不詳的象征,意味著神明不再庇佑那個漁村。所以我一出生就被丟棄了。我能活下來也是奇跡,人類夫婦收養了我,可他們死在了海難裏。一起長大的朋友都開始衰老,可我依然是年輕時的樣子,我意識到,我血脈的特殊,因而到處去尋找真相,最終找到了拜諾。”  他頓了頓,說:“那個時候,拜諾已經被哈爾森屠殺幹淨,我沒法再繼續追本溯源,隻好建立了這個馬戲團巡遊演出,我從來不在一個地方待太久,因為時間久了,他們就會發現我長壽的異常。”  “這些事情是時候告訴你了,布萊恩,你是我和人類女人生的孩子,你比我體內的血脈更加稀薄,卻終歸出身於漁村拜諾,你和我一樣,擁有比尋常人類更長的壽命,也更需要去處理長生帶來的痛苦,你的朋友會一個個因為不可抗的壽命而離開你,愛人亦然,你會一直走在相遇分離孤獨的路上,你會害怕和別人生命軌跡的交匯。”  他抬頭看向窗外璀璨的黎明,笑著說:“可塵世太美好了,人類總有數不清的樂子,我喜歡熱鬧。”  布萊恩聽得懵懂,他看到科特伸手過來,以為自己又要挨打,下意識縮了下腦袋,科特顫抖的手撫摸上他的腦袋,在他淩亂的短發上揉了揉。  臉色蒼白的科特長歎一聲,說:“你該長大了,布萊恩。”  這一刹那,布萊恩想起梅麗曾經跟他說的話,那些話他也不大能聽懂,但他感覺很難過,無論是梅麗還是科特,自己在他們眼裏似乎一直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我已經長大了。”布萊恩不滿地說。  科特笑了笑,說:“那就叫我一聲。”  布萊恩怔了一下。  他漲紅了臉,最後以蚊子叫一樣微弱的聲音小聲喚道:“父、父親。”  =  天亮之後。  聖列安歌的警員根據“路過的假麵騎士”留在警局的字條,找到了凶殘的少女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卡爾文被捕的時候沒有任何抵抗,形容瘋癲至極,他一直低吼著“不對稱!懸著的人頭不對稱!快把它調整對稱!”  床上,被蠟膠封存的少女,依然保持著如玫瑰般嬌嫩與美麗。  她展露著溫柔笑容,仿佛從未死去。  恐怖邪惡的祭壇則被封存在警方的秘密檔案裏,證據確鑿的殺人凶手被繩之以法,將根據聖列安歌的刑法,被處以死刑。  奧黛莉娜引起的騷動、卡爾文殺人犯的身份以及意外被發現的唐納的屍體都讓金色馬戲團再也無力承擔為女王慶生的重任,在經過幾日的調查和盤問之後,確認無罪釋放的科特團長遣散了馬戲團的所有成員,隻帶著年輕的雜技演員布萊恩離開了聖列安歌,去往下一個城市。  一直在為大象病情擔憂的梅麗意外等到了一個醫術精湛的獸醫,來自東方的神秘醫學成功治好了大象的疾病,讓它的老年生活不再受疾病折磨。所有金色馬戲團的動物都被梅麗引導著送往森林深處,或者送去了聖列安歌動物園安度餘生。  令聖列安歌少女心碎的是,魔術師蘭斯神秘消失了。  所有人都在等著金色馬戲團解散之後收養無家可歸的英俊魔術師,但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他消失匿跡,宛如人間蒸發。  大家都傳,他被皇室的人包養了。  直到某一日,有人看到一輛無人駕駛的馬拉板車走出聖列安歌城門,上麵坐著個紅發張揚的少年,他旁邊有個正襟危坐的英俊男人,像極了蘭斯。  又是一日清晨,聖列安歌的鍾聲響徹大街小巷,沈凜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站在科特團長的帳篷裏。  身邊是熟悉的晏修一和韓千秋,還有三個不認識的人,其中兩男一女。  女孩子意外地問:“隻有我一個女的嗎?”  “奧黛莉娜?”韓千秋問。  女孩子點了點頭:“是我,你是……等等,讓我猜猜,你是……布萊恩?”  “真聰明!”韓千秋佩服地說,“你的奧黛莉娜玩得太好了!”  “還有玩得更好的人,”女孩謙虛地說,“梅麗是哪位?”  韓千秋也很好奇,但他下意識看向沈凜。  沈凜:“是我。”  其他人都向他投來打探的目光:“所以梅麗到底是不是男的?”  沈凜點了點頭。  韓千秋想起自己那些綺念,神色複雜。  “那你們那個吻”  沈凜的臉瞬間紅了:“閉嘴,別提。”  晏修一輕笑了一聲。  女孩說:“我以為我贏定了,你那幾個大成功太讓人驚歎了。”  “呃……”韓千秋看了沈凜一眼,他剛想說凜妹未雨綢繆,其實一早就懷疑了她的身份,想好對策,但勝利者此刻再說這些就像是一種炫耀,於是他選擇了沉默。  沈凜:“如果不是你最後坦白了那麽多,我們未必能贏。”  女孩笑了笑,說:“按照角色性格,是該說的,積壓在奧黛莉娜心裏的東西太多了,她需要一個傾訴的途徑,讓她內心裏那些陰暗的醜陋的東西發泄出來,她一直把你當成朋友,看到你就會忍不住傾訴。”  沈凜沉默片刻,然後說:“對不起。”  “沒事,”女孩輕輕搖頭,理解地說,“脫開角色,你做了正確的選擇。理智來說,奧黛莉娜太偏激了,可在那種情況下,這是她唯一的歸路。”  就在這時,變回紙片人的67號kp飄蕩下來,落在韓千秋的頭頂:“好了,本次遊戲可以結團了。不得不說,這個遊戲被你們玩得非常精彩!有一些要點,還想跟大家複盤一下。”  “複盤?”兩個陌生男人裏年紀稍大一點的男人問。  kp“嗯”了一聲,驕傲地說:“不是所有kp都會給你們做複盤,你們要讚美我的慷慨!”  “這個遊戲房間裏,每個玩家都有自己的特殊技能,有些要消耗mp(魔力值),有些要通過檢定,比如說蘭斯的魔術欺詐就是消耗mp,梅麗的能和動物交流則是每次使用都要通過馴獸檢定……”  “你們都是什麽能力?”韓千秋問,“我的能力好像沒用上,我是當hp減到3點以下的時候,力量和敏捷的檢定都會追加一個1d6的獎勵骰,且10點以下都視為大成功。”  這個角色戰鬥思路非常明確,苟住不死然後殘血收割。  可惜沈凜把局麵把控得太好,韓千秋基本沒碰上要戰鬥的場麵。  剩下幾人把自己的特殊能力說了,扮演唐納的是個麵團似的矮胖小少年,瞧著年齡都不超過二十,他不太高興地說:“我的技能是妙手和鎖匠有1d3的加成,兩個都是10點以下視為大成功,也基本沒用上。”  “我知道了,”沈凜聽到這裏,徹底明白過來,“其實這個遊戲的精髓在於搶奪那個珍珠手串。”  “沒錯。”kp高度讚同沈凜的發現,隨後說道,“其實這個遊戲比較有優勢的是哈爾森貴族的後裔奧黛莉娜和漁村拜諾的族裔布萊恩,因為他們兩個是最有可能率先找到漁村拜諾大長老並得到珍珠手串的人。布萊恩是同族,一定距離可以感知到同族的血脈,他其實一直和瑞拉很親近,那晚的遊戲也是他第一個響應瑞拉的。”  “但我是不知道那個遊戲的真實目的的,”韓千秋替自己解釋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其實是拜諾的後裔,是後來聽他們說才知道,我對瑞拉隻是一種同族親近的好感,我還很納悶我為什麽一直這麽想親近她呢。”  “是的,”kp繼續說道,“同族的血脈可以讓他輕易接近大長老並獲得大長老的信任,交付給他珍珠手串的正確用法。為了保證遊戲的公平性,布萊恩有個很大的限製是,科特團長,他的父親,為了保護他的安全,不允許他擅自離開馬戲團。”  “如果擅自離開,我會挨打。”韓千秋摸著鼻子,仿佛那些鞭打真的落在他的身上,“他打得非常狠,我印象深刻,劇痛。”  其餘人被他誇張的語氣逗笑了。  kp又說:“其次是奧黛莉娜,奧黛莉娜有比你們更齊全的線索,她知道大長老的存在,也知道那個祭祀儀式,而且在瑞拉死之前,奧黛莉娜去找過瑞拉,旁敲側擊地詢問過大長老的下落。”  奧黛莉娜輕輕點頭:“不過人不是我殺的,是祭祀儀式的反噬,而且很遺憾,我的交流檢定沒過,沒能得到有效的信息。”  kp:“如果她成功地找到大長老,可以用她的武力要挾大長老交出珍珠手串,並通過接觸大長老的血液得知珍珠手串的正確用法。和布萊恩一樣,我們也設計了一個限製奧黛莉娜的環節,這也是長久以來牽絆奧黛莉娜的心願,她需要一個深潛者族裔的鮮血和皮肉完成從人類到深潛者的轉化,如果她把這個轉化的目標設置為大長老或者瑞拉,她會因為承受不住深潛者的血脈而永久地失去理智。”  說到這兒,kp好奇地問:“你為什麽沒有轉化大長老或者瑞拉?”  “因為轉化她們都太簡單了,”女孩言談間都是小心謹慎和慎重思考,“我下意識否定了她們,大長老那裏確實也考慮到了純度的問題,沒敢輕易嚐試,選擇了最穩妥的辦法,但大長老的血液確實幫到我,我才能知道布萊恩就是我要找的人。”  韓千秋被女孩帶著笑意的語氣說得打了個冷顫,他害怕地往沈凜那邊縮了縮。  kp:“唐納這個角色要贏就得靠苟靠依附然後背刺一刀,但是這個玩家太直了。雖然每個角色都有設定的性格,但你們自身的性格也會對角色造成影響。如果唐納能玩得再猥瑣一點,前期苟住,也有可能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卡爾文就更變態了,”kp遺憾地看著年紀稍大的男人,“如果你能順利完成儀式的話,你就會成為海德拉的眷屬,你的力量會得到大幅度提升,而且能感知到深潛者血脈,你能清楚地看到奧黛莉娜身上的詛咒和布萊恩的真實身份。”  “就差最後一個,”男人也很遺憾地說,“我一直在努力讓他們把關注的重點放在這次詛咒上信任遊戲會分去他們大部分的精力,但我沒想到,蘭斯居然能找到我所在的地方,破壞了我的儀式。”  “為什麽不提前完成儀式?”韓千秋問。  “之所以叫儀式當然是要天時地利人和,”男人說,“時機不到,儀式就會失敗。”  “梅麗和蘭斯這兩個角色……怎麽說呢……”kp猶猶豫豫,欲言又止,似乎在琢磨一個最合適的措辭,“這兩個角色其實是最弱勢的,他們的優勢在於,他們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最冷靜地看待整個故事。梅麗可以用動物溝通和交流,獲得場內最多的信息;蘭斯各方麵能力都很出色,可以在檢定的時候占有優勢,而且是你們之中射擊點數最高的,天生帶一把傷害1d10的武器。這些和你們其他人設定上的優勢相比,實在是太微弱了,但事實證明,冷靜的思考和分析以及”  他瞥了沈凜一眼,咬牙切齒地說:“極大的運氣才是贏下這個遊戲的根本要素。那幾個關鍵檢定都沒過的朋友,反省一下你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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