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柏拿出手機,一打開是手機相冊裏的照片。 這是剛剛才拍的。 一開始他不怎麽敢搭話,也擔心自己亂跑惹出麻煩,“小姐姐”說讓他待在廚房別亂走,他就乖乖應聲了。 現在照片就是小姐姐,她麵如銀盤,穿著藍色大衣,頭發盤起,紀柏起先是從後方偷偷拍了張照片據說鬼是沒法照相的吧結果被發現了,然而對方沒生氣,他就光明正大拍了正臉照,決定回頭給江淮看。 廚房裏很暖和,灶上的火已經熄了,但熱度沒散,紀柏盯著窗外的雪花,又看看廚房的裝飾,總覺得自己還在溪邊村,而不是領域中。 好像隻要推開門,就能回去了。 但他再看一眼沒信號的手機,得出結論: 算了,還是別作死了。 “我要幹什麽來著……對了,把神像擦一擦。” 這是紀柏自己求來的任務,他知道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既然人家給自己分了米糕,他就主動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於是小姐姐想了想,道:“那幫我把神像擦一擦吧,都落灰了……對了,幹淨的布在碗櫥最下麵。” 找到那塊黃色的布,接了水,紀柏將蛐蛐罐往口袋裏一揣,小心翼翼地摸上了神像。 蛐蛐罐突然尖銳地叫了起來,把他嚇了一跳,手一抖差點把神像打翻了。 這什麽情況! 江淮給他蛐蛐罐的時候,說過能驅逐低等級鬼物,還能在其他鬼物靠近時示警,紀柏自然是罐在人在,罐亡人一定更早亡,但這還是第一次叫呢! 他哆嗦著收回手。 蛐蛐不叫了。 他又伸出手。 蛐蛐火急火燎地叫起來,好像整個廚房都躁動了。 紀柏:“……” 完球!他可是答應了人家的! 這……但是也不能把罐子丟了吧,這個特殊的道具分明是在盡心盡力地保護他。 紀柏站在神像麵前,合手拜了拜,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神像抱起來,蛐蛐還在瘋狂地鳴叫,他決定就當自己聾了。 然而在抹布碰到神像時,一聲“哇”的嬰兒哭聲突然炸開,紀柏一臉懵地抱著孩子、不、神像,連忙把抹布挪開 不哭了。 他頭腦放空 懷裏是神像還是孩子? 為啥會哭,一低頭看到的還是那張恐怖的木頭臉啊! 誰家孩子長這樣大半夜要嚇醒吧! 為啥抱著的時候不哭,用布一碰就哭了呢? 不喜歡洗澡? “不,”他一臉苦相,“我為什麽那麽自然而然地用養嬰兒的思維來想了……” 他把抹布丟回水池裏,被濺起的水花冰了一手:“嘶!好涼!” 對啊,那麽涼……難道說是要用熱水? 雖然用冷水似乎也完成了小姐姐的要求,可紀柏擔心自己不完成神像的要求會被弄死。 蛐蛐罐子還在齜呀哇拉,他環視一圈 熱水壺……沒有電! 煤氣灶,他不會用! 蒸米糕的鍋掀開,最下方的那些水已經溫涼,紀柏默默往灶頭後麵摸,對著農村這些秸稈細樹枝琢磨道:“我雖然沒幹過活……但也不至於燒個水把廚房燒了吧?” 他把神像放回去,將袖子挽上去,給鍋裏加了水,默默地坐到灶台後麵,點燃樹枝捅進灶膛。 柴火劈啪地燃燒著,火苗起先隻有一小簇,慢慢地,火光將整個灶膛照地通透明亮。 紀柏不知道,隨著熱氣蒸騰,炊煙從煙囪向外排出,與雪花沉浸為一色。 他搓著手,把帽子帶起來,打開手機又看了看照片。 突然,門窗同時震動,雪撲簌著墜下。 …… 越靠近洞口,水汽越濕潤,到最後,蠟燭還沒燃盡卻熄滅了。 蠟燭熄滅的瞬間,幾人都因為劇情殺而死。 讀檔。 【天井】 “啪”,磚塊闔上,木偶鑽進了井口邊的小門中。 黑衣黃衣,被遊影無情地打暈。 在張副目瞪口呆中,師姐弟二人走進那邊的高樓,然後沒多久,帶出來組員c小林。 小林也懵逼地和張副組長匯合,在偷渡客二人組暈倒時交換完畢信息,等那兩個人醒來時,就發現 怎麽那個女覺醒者身邊又多了一個人? 副本那麽可怕,結果你們這個小團體在這搞團建? 這次的留言麵板沒什麽特殊,隻是少了組員c的。 而此時,遊影和江淮正站在井邊。 井口由木板蓋住,做老式轉輪式打水。 這次遊影沒有向上躍起做無謂的犧牲,而是從袖口掏出蠟燭,然後是玻璃盒蛋,有固定用海綿墊和空氣置換孔,她把蠟燭點燃插進盒蛋,又把盒蛋係在打水的木桶上,在其他人驚訝的目光中,推開門板,垂下木桶。 就像是光明從天際墜落深淵,倏地出現又倏地消失,一下子吸引了其他人的視線。 那一點明亮的火燭慢慢垂下,將井壁內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黃衣黃衣都湊了過來,江淮站在一邊,卻並不盯著井口,而是冷淡地看著兩名“偷渡客”。 “……假設你們是拋給領域鬼王,喂養鬼王的肉食,目的是讓領域膨脹,去害更多人。” “為什麽左堯他們在固雲高中的時候,就根本沒有現實中的身份呢?” “而為什麽這五個偷渡客會‘住進’五舅家裏,甚至讓整個村中人都‘認識’他們,仿佛他們真正存在?” “一定是有目的的吧,一定是有意義的吧,”江淮一遍遍地推敲過去的每一處細節,思考是否有哪裏遺漏,“假設,僅僅假設……我們雖然在領域中,但紀柏也在領域中……” “我們在裏世界,紀柏在表世界,而表世界和真正的溪邊村差不多,在村裏擁有身份非常重要,影響到這些人的真正目的” “熄滅神像前的蠟燭。” 燭光搖曳了一瞬。 張副揉了揉眼睛:“那是……玩偶嗎?” 當木桶垂到水邊時,借著燭光,所有人都看見了水麵上漂浮的木偶。 木偶全部被撈了上來,和催促他們演戲的木偶一樣,這些小木偶也不大,隻是沒有他們見到的木偶那樣精細的小衣服,也不會動不會笑 不過要是真的動起來說話了,他們反而會嚇一跳吧。 因為遊影的威懾力,偷渡客不敢做什麽,隻能空口說說:“這裏麵有我們看到的那個木偶嗎?居然這麽多,都砸了的話會怎樣?” 張副則略擔憂道:“這麽多……”她聯想到了其他隊員說的話,徐組長那邊也遇到了木偶,“會不會一個木偶代表一個死人,要不……帶出去好好安葬?” 這是大多數正常人會有的想法,通過安葬等一係列行為祛除他們的怨氣。 升級版本就是做善事,去寺廟道觀給死者做法事等等。 但兩個偷渡客以為他們三個是遊客,不免覺得張副是不是腦袋有病。 “帶出去”?帶到哪?希望遊樂園嗎? 遊影則在用技能一個個檢查木偶,天已經徹底黑下去,隻有蠟燭閃爍微光。 這個沒有異常、這個也沒有……這個…… 她低下頭,撿起盒蛋蠟燭,一個小小的,毫無特殊點的木偶,背後似乎用鋼筆寫著三個字: “慕桃桃”。 在水下被泡發,木偶背後的字跡模糊很多,隻有淺淺的印記。 “啪嗒”,水井旁的磚塊被拉開,熟悉的小木偶拉了拉帽子,在燭光的照耀下,它表情陰測測的:“你們在幹什麽?” 江淮:“我們可沒有違背你的要求,的確在這裏等待,隻是口渴順便打點水,不行嗎?” 眾人:你還真是張口就來啊…… 小木偶的頭扭過一百八十度,默默打量他一會兒,又看了看唯一沒戴麵具的小林,露出一個咧到後腦勺的笑容,卻什麽都沒說。 它掀開帽子,從帽子裏掏出一根比例和他的帽子根本不相稱的紅蠟燭,就像是魔法一樣。 木偶先生把蠟燭頂在頭上,蠟燭無風自燃,氣氛居然有些喜慶。 橘紅色的光芒亮起,遊影將盒蛋球踢起,把自己的白蠟燭吹熄了。 省省還能繼續用。 紅色蠟燭點燃的瞬間,其他所有木偶都化作井水融化,包括遊影手裏的“慕桃桃”。 江淮似有所悟: 這仿佛是證實了他的猜測,紅蠟燭點燃時,周圍被虛妄籠罩,是領域內的相對裏世界,而白蠟燭點燃時,就能看到一些相對表世界的存在,包括……太婆的聲音,真正的“戲中人”,水,井下的木偶,還有神像。 而這依舊不是真正的“表世界”,隻是比起徹底的裏世界,稍微“真實”了一點而已。 真正的領域內表世界,應該是紀柏所在的那個層麵。 ……七個人中隻有他在那裏,也不知道算好事還是壞事? 前方,小木偶蹦蹦跳跳地往矮屋走去,然後輕輕一推 整個低矮的房屋分崩離析,就像是推倒了一層紙。 江淮眼角一抽,總覺得眼前的一幕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