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林中,不時傳來一陣低沉的呻吟聲,不過比起剛開始時那道猶如野獸般的嘶吼,這道呻吟聲無疑已是小了許多。


    隻見得那聲音的來源處,林燮牙關間緊緊咬著一塊抹布,雙腳如木樁一般插入地下並兩掌相合的深蹲姿態,正接受著那暗獄武火的灼灼焚燒。


    這煎熬的時間,對他來說已是持續了許久,某一刻,漂浮在其麵前不遠處,武聖開口道:“差不多了,可以上藥了。”


    旋即懸浮在他手心上的元環,他元氣一探,便是有著十數隻玉瓶突然憑空而出,而在落地的那一瞬間,皆是哐啷一聲碎裂而去,但其中的液體卻是未流落到地上,而是像失重了一般,逐漸在半空中匯聚成一條小河,懸浮環繞在武聖周身。


    這就是元神之力,可隨心控物。


    那失重了般的液體呈現乳白色彩,就像菩提融化了所形成的產物,輕輕盈盈地飄蕩在武聖周身,是以為菩提無量液。


    在元氣世界,眾多勢力之間為了一點小私小利往往是廝殺無數,既然是廝殺,那就必有傷亡,所以療傷藥品就成了這九山八海之中最為炙手可熱的一類珍物,其重要程度絲毫不亞於那些對修煉有裨益的丹藥,畢竟人若傷了,那還修煉個錘子。


    而這菩提無量液就是西北大陸上最為珍貴的療傷秘藥,小小一瓶就得萬來元玉,外敷可滋養創傷,加速血肉的再生與創口的複原。


    此時如一條小河環繞在武聖周身的乳白液體漸漸的看上去變得愈發沉重,流動性也漸漸降低下來,失去了先前的輕盈,黏稠了許多。


    顯然,這已被西北大陸公認的頂尖療傷藥品,在武聖手中卻是還能進一步的發生質變。


    其實其原理就在於武聖靠著元神之力將液體中無用的雜質與水分除去,使菩提無量液變得更加凝實了。


    隨後他手輕輕一揮,菩提無量液便如黏稠的洪流對著林燮而去,覆蓋了他的上半身,也是這時他的嘴角一頓劇烈的哆嗦。


    如果說在暗獄武火長時間的焚蝕之下,他的痛感已經全然感受不到了,或者說麻木了,而這時清涼的液體敷在那焦灼的創口之上,那就無疑是傷口上撒鹽,瞬間打破了這種麻木,火辣辣的刺痛直接飆升入心。


    “啊啊啊…!”


    深山之中忽然響起一陣慘叫,不知情況的城中人還以為是什麽野獸在深夜呼嚎。


    這時那乳白狀的菩提無量液更是漸漸染紅,因為創口處鮮血流出,以致血水交融,那種痛感,有如噬骨拔髓,令得林燮仿佛都要當場失去意識。


    不過洞穿那紅白交融的液體之下,林燮創口處的血肉竟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生長著,最終將逐漸愈合,這就是聖火煆體,在毀滅中創造,肉身經火煆後,新陳代謝,在傷口上長出新肉,其強度將比以前強出數倍,同時吸收了暗獄武火中的能量,肉身中蘊藏的威能不再是常人那種拳拳腳腳的蠻力,而是可攻山石。


    隻不過,這血肉生長的速度有些緩慢就是了,最關鍵的是,這一過程來得遠比那煆體的過程要艱難,血肉的消失可以麻木,但血肉的生長卻一直猶如萬蟲在創口上撕咬,隻增不減,所以林燮此時就感覺生不如死,吼嘯不停,沒想到這最後一步才是最為艱難的,而且竟是絲秒如年。


    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幕,這時武聖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聊道:“喂,今天遇到的那個小姑娘,長得倒是挺可愛的,是叫仙兒是吧。”


    忍著劇痛,林燮啞著嗓子的低吼道:“是又怎樣!”


    “你是不是喜歡人家?”武聖嘴角忽然戲的一笑,便是這麽問道。


    “有病!”林燮麵龐掙紮地破口罵道。


    武聖捂著下巴繼續笑道:“不過我怎麽覺著,人家似是對你有意思啊~”


    聞言林燮痛苦的麵龐卻依然麵不改色,顯然對武聖的話一點也不以為意,痛苦之中多了一分煩躁,道:“你怎麽不說人家對你有意思?”


    “嘖。”見林燮這麽經不起挑逗,武聖也懶得再說。


    隨著時間的流逝,林燮的創口也是漸漸愈合,然而在長時間的持續劇烈疼痛之下,他的視線已是模糊,腳尖一軟,哐的一聲,便是向前倒了下去。


    “今日就到這裏吧,第一次你就堅持了一個時辰,很是不錯了,出乎了我的意料。”武聖道。


    林燮趴倒在地上,痛楚消失後,他感受到的隻有愜意,愜意到想起都起不來了,享受著那一分泥土的柔軟。


    某一刻,問道:“話說師父,你開始不是說要幫我修煉元氣與肉身嗎,可你這煆體也僅是修煉下肉身而已呀,咱們元氣啥時候修煉?”


    “嘖,你這小子,才第一天掌握元氣,就想著修煉了?”見著林燮這副著急的模樣,武聖忍不住教育一番,不過又道:“怎麽,你現在難道沒有察覺到你體中原先那縷微弱的元氣,變強了一些?”


    聞言林燮冷不丁一怔,隨即閉目沉神,一番感知後,好像確實如此。


    “這是怎麽回事?”他驚問。


    武聖道:“元氣之道,你涉足尚淺,現在就教你如何吸納天地能量,化為己用,時間上的性價比就太低了,不過在聖火煆體的過程中,卻是能被動的刺激你的元脈與穴位,幫助你吸收武火中精純能量的同時,又讓元氣修為突飛猛進,所以經剛剛這麽一下來,你這戰師初期的元氣增進得可就比常人快得不知多少倍了,按照這個速度,恐怕不出五天,你就能突破到中期了。”


    “什麽?!這麽快?!”聽了武聖的話,林燮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要知道,一般人雖然都是六到十歲這樣就能凝煉出元氣,但幾乎絕大多數的人從初期突破到中期可是至少都需要數年的時間不等,就如畢業典禮上遇到的那些以戰師中期實力畢業的學子,也僅是寥寥之數。


    武聖笑道:“嗬,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在這世上,元氣修煉之道最重要的不僅是天賦,資源往往占著更重要的程度,就像那慕容韻,要為師說,其資質其實也就一般,正是因為其當上了天香少宗主,才能獨具天香無數資源於一身,方領常人在先。”


    “而你還真要感謝遇上了為師啊,我這暗獄武火不僅能修煉肉身還能促進元氣修為的增長,這樣的修煉作弊器世上還真是沒幾個喲~”


    說到這,他的臉上可是滿滿的得意之色,仿佛尾巴都要翹天上去了,旋即又瞧向林燮,然而本以為其又是要嘲諷自己一下,卻沒想到此時是出奇的安靜,隻是臉龐一直沉在土地上,倒讓他有些意外了。


    “這小子怎麽回事…”按理說林燮聽到他這話應是繼續保持著激動,怎麽現在就忽然安靜下來了?旋即武聖把剛才所說之話又在腦海裏回顧一遍,某一刻頓時醒悟,而後忽的一笑,看來是說到某個讓這小子刻骨銘心的人了呢。


    除了是提到了那慕容韻還能是誰。


    他雖然曾經一直處在地底,但以他的元神感知之力,西涼城所發生的任何瑣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所以也是知道那日林家祠堂之事,看來那慕容韻對這小子的影響還真不小呢,一聽到她的名字整個人就陰翳了下去。


    武聖清楚,這種事說白了,嘿嘿,其實就是男女恩怨,他也不好說什麽,旋即就任林燮一個人安靜,而自己則是打理著今日所用過的菩提無量液,沒用完的回收再利用。


    收拾完後,某一刻他道:“算了算,這一次實際上也就用了十五瓶菩提無量液,餘下的應該還夠你修煉五次所用。”


    而後他眉頭皺了皺,忽疑道:“不過話說,開始你爹不是答應了給你買上一百瓶嗎,可是我剛剛細數了數,怎麽卻是少了十瓶?”


    “嗬,你說呢,還不都是因為那慕容韻!”林燮眼神中夾帶著憎憤的怒吼道。


    原來,最近這半個月來天香對林家在西涼城坊市的打壓效果已經是能顯於數據之上,在慕容韻的指使與資助之下,不僅是兩大家族,城中其他權貴也是紛紛一齊擠對林家坊市,賬房現在已是顯現出一些頹勢,而這一百瓶菩提無量液,也確實不是林言一句話就能拿出來的,迫於賬房壓力之下,能拿出九十瓶已是極限了,畢竟林家還有百來號人口要養。


    所以一提到這事林燮就是滿腔憎憤,林家對慕容韻有養育之恩,卻遭得其這樣一朝得勢便是反過來恩將仇報,借助天香之勢,欺壓林家。


    也確實,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她慕容韻想對林家做什麽,林家也隻是案板上的魚肉,隻能任其宰割,毫無道理可講。


    武聖:“…”此時顯得有些無語,他也是早已反應過來,還真沒想到自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哭笑不得,旋即趕緊撇開話題,道:“嘿嘿,時間也不早了,咱們趕緊回去吧…”


    然而他剛一說完,林燮就出乎他意料的抬起頭來,那麵龐上是一臉昂然之色。


    “不…”他淡淡地出聲。是,這個世界,是個實力為尊的世界,有實力,才有尊嚴,他不禁想起,那日慕容韻在林家居高臨下的態度,若無實力,家族隻能任人欺辱,所以,他必須變強!


    在這幽寂漆黑的山林中,他的厲聲顯得有些突兀的陡然響徹:“還不夠,再來!總有一天,我要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改寫這個世界弱肉強食的勢力法則!”


    那一刻,壯誌淩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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