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的沙漠,托著一輪金黃的落日,透出一層深紅,像一片沉睡的金海。


    沙漠上,隻有著寥寥兩人。


    躺在舒軟的沙子上,青衣女子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


    “你醒啦?”見著青衣女子漸漸清醒,林燮問候道,同時武聖也已是鑽回了他身中。


    “我這是在哪…” 青衣女子有些無力的低聲喃喃道,聲音雖纖細,但卻也悅耳動聽。


    “你忘啦?你和那沙屬性戰皇戰鬥後被他埋了下去,然後我又把你挖出來了。”林燮麵龐微笑,講述道。


    聞言,青衣女子似乎想了起來,這讓她剛清醒時有些呆呆的表情變得冷峻了不少。


    然後她就欲抬起身子,那一分冷冽的神色,就像是要找那沙屬性戰皇秋後算賬一般,完全無視了將她挖出來的林燮。


    不過此時她卻是發現,全身處於一種軟綿綿的狀態,就像是缺少了什麽支撐物,使不上力,又倒了下去。


    “怎麽回事?!我怎麽完全使不上勁?!”青衣女子麵容忽然色變,發出一道驚怔的聲音。


    林燮沉吟了一下,隨口而道:“想來是你在沙子底下埋了太久了,身子都不靈活了吧…”


    然而他還沒說完,青衣女子憤怒的厲聲就是突然響徹:“你對本皇做了什麽?!”


    那一聲質問聲就像一隻母老虎怒吼一般,頓時把一臉平靜的林燮嚇了一跳,猝不及防,差點失了魂。


    顯然,剛蘇醒的青衣女子,見得眼前隻有林燮這麽一個陌生男人,而自己又渾身動不了,必然是認為後者對她做了什麽手腳。


    麵對她的反應,林燮“唉”的搖了搖頭,道:“果然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可是我救了你呢,要不然你早在這沙漠底下給埋死了。”


    青衣女子唇角不屑的一笑,道:“嗬,是你救了本皇啊,看來又是個想討點好處的人。”


    “說吧,想要本皇予你什麽賞賜。”


    見著她這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林燮也沒往心裏去,反而覺得其這麽做倒是挺爽快,直接步入主題,正合他意,於是道:“我想知道這黑戈壁中聖火的下落。”


    然而當他一說完,青衣女子怔了一怔,然後就是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一臉輕蔑的目光笑道:“異想天開呢你,區區一個戰師,也妄想染指聖火?”


    聞聲林燮噗通一邊倒,心似早有所料的道:“我就知道…”


    在這些至高無上的強者眼中,救命之情不過是滴水之恩,想這樣就讓她說出聖火的下落,未免太簡單了些。


    而如今她已經恢複了傷勢,他若是強行逼問,怕是少不了被這個戰皇強者一巴掌給拍死。


    就在他愁於如何開口時,隻見青衣女子一掌看似氣勢極重的對地拍去,但最終卻是軟綿綿的拍在了沙子上,想借此起身來,而當她身子撐到半空時,那纖細的手臂似是傳來一聲像是什麽東西碎裂的清脆聲響。


    嘎啦。


    而後她纖臂忽的一折,身子便是又倒回了沙地上。


    “怎…”


    “怎麽可能…”


    也是這一霎那,青衣女子似是感覺到了什麽,心頭微顫,恐懼由心而生,那是一種讓她覺得比死亡還可怕的恐懼。


    “不可能…”


    “不可能…”


    她趴在沙地上,瞳孔浮現著恐懼的微顫著,繼續重複著先前的動作,翻過身來,手臂撐地,卷起雙腿,跪在沙地上,想要爬起,但無不是一跌一撞的又倒在沙地上。


    不一小會,她就像個剛學步的嬰兒一般,跌跌撞撞的向前爬了十數來米,在沙地上留下一條劃痕。


    在後麵見到青衣女子這有些滑稽的動作,林燮兩眼驚怔的瞪了瞪,不由嘀咕道:“這怎麽回事…堂堂戰皇強者,被埋了一次後,連走路都不會了?”


    這時青衣女子又“噗通”一聲摔回了沙地上。


    “嗬嗬,她不是不會走,而是不能走了。”武聖的聲音在林燮心中突然響起。


    “不能走?這是啥意思?”林燮疑道。


    武聖淡淡的道:“在她被埋進沙地底前,沙皇將她頭部以下的所有骨骼,無一幸免的,全都給碾碎了,現在她身子裏的每一塊骨頭,都如碎粒一般,一盤散沙。”


    “身骨,乃肉身之根本,肉身之支撐,如今她身骨盡碎,這輩子隻能在輪椅上度過了。”


    武聖這句話聽起來有些淒涼,林燮聞言震驚。


    “並且,沒了身骨的支撐,元脈也將軟綿無力,即使她修為達到了戰皇,以後也再沒有力氣能夠操縱元氣了,所以她現在就是廢人一個,甚至恐怕連你都不如。”


    林燮聞言良久,有些恍惚,盯著前方那道不停向前爬動的人影,喃道:“所以師父…你早就知道了她的情況了嗎…”


    這讓他感覺就像做夢一樣,意思是,一個戰皇強者,從此就淪為一個廢人了?


    “是啊,一開始不就說了她已經是個廢人了,所以才叫你逼問她啊,不然她要是全盛時期,哪還有你在一旁說話的份。”武聖一臉理所當然的回道,以他元神的感知之力,自是還在青衣女子被埋在地下的時候就知曉了她身體內的狀況。


    此時青衣女子在經曆了一番跌跌撞撞後,整個嬌軀都匍匐在沙地上微微顫抖著,臉上充滿著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的表情。


    她漸漸明白了什麽,但這樣的念頭隻在她腦海中隻存留了片刻,就被骨子裏的傲氣強行抹滅,一閃而逝。


    “不可能!不可能!”


    青衣女子聲嘶力竭的大吼著,自己可是那個高高在上,受萬人尊崇的女皇!絕對不可能變為一個廢人!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相信這個結果!


    她再次雙手撐地,然後看上去十分吃力的站了起來,雙膝隱隱約約在顫抖著。


    然而正當她抬起腳準備邁步時,卻單腿無力,一個不穩,就栽了下去。


    這時林燮一個快步出現在她身旁,撐住她的細胳,將她扶住。


    “滾開!本皇還不需要一個戰師的幫助!”


    她手臂卻是一甩,將林燮甩開去。她俏臉蒼白,說完繼續向前,一步一步十分艱難的邁去。


    費了好大力氣將人挖了出來,卻是換到這樣一個輕蔑的態度,想必任誰都是會氣急敗壞了,但林燮此時卻是對此一點也沒感覺,也許是這幾年像這樣輕蔑的話語聽多了,早已習慣,反而是對青衣女子有些同情,他仿佛能深刻體會到後者此時的心情,切身的明白,當變為一個廢人後,會受到周圍人怎樣的看待。那將是活在一輩子的嘲笑聲之中。


    何況,青衣女子可能比他還要更慘,因為那是一種從高處跌下的落差,牆倒眾人推,爬得越高,摔得越慘,而他不過是一開始就處在最底點,享受的是那種由始至終的輕視,比起他來,前者將受到的那種落井下石的目光,恐怕會是更加戲覷。


    “嘖嘖,那沙皇也是夠壞的,沒有立馬要了她的命,反而是采用這種折磨人的方式,讓她在沙漠底下慢慢死去,就算僥幸能出來,以後也隻能是個廢人,對他毫無威脅。”


    武聖的態度與林燮相比則是要感歎一些,亦是像在看戲一般,像青衣女子的這種情況,他早已是見慣不怪了。


    “所以呀,你還是趁著現在趕緊問她聖火的下落吧,她現在知道了自己是個什麽樣,你再去問她,她怕是嚇得不說都不行嘍。”


    青衣女子纖薄的身子,顯得有些搖搖欲墜,繼續向前邁步而去,這時一個踉蹌,摔在了沙地上,而這次林燮並沒有再去扶她,隻是目光呆滯的凝視著,似是若有所想。


    立馬的,摔倒後,青衣女子又顫抖著雙腿,吃力得爬起,同時深藍元氣在她背後緩緩湧出,隱隱約約形成一個翅膀的形狀,然而這個正在伸展的翅膀,還沒有小鳥的一般大時,就消散而去,就如那正在長大的雛鷹,折斷了雙翼。


    “不可能…不可能…” 她口中又是喃喃著,就算連元氣羽翼都凝聚不出來,她也絕不相信,自己會淪為平日裏那些她從來不放在眼中的弱者!她骨子裏的傲氣不允許!


    依舊無法接受這再也站不起的事實,青衣女子繼續飄搖的向前走動,沒多久又是站不穩,摔倒下去,然後又爬起來,就這樣,起起摔摔,幾個循環,嫩白的皮膚都是被沙塵所掩黃了。


    而就在這時,她周身的沙麵,突然傳來一陣震動…


    一隻數丈的沙黃巨蠍,憑空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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