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漫天繁星將沙漠的夜空點綴得璀璨奪目,比起皎潔的明月也毫不遜色。


    比起白日,夜晚的沙漠顯得更是寂寥了,還有一些冷颼。


    星光灑徹,茫茫沙漠,隻有著兩道人影。


    “原來如此啊…沒想到你進到這黑戈壁之前,還有著這樣一段悲慘的過往。”


    “十五年都沒凝煉出元氣,我大概能想象得出,你過的是怎樣的日子了。”


    藍雪一襲白裙,躺在沙地上,一邊仰望著星空,一邊聽著林燮講述著他那橫眉冷對的童年,別有一番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之感。


    隻不過稍微有些不同的是,林燮從小就是個廢材,而她,是現在才變成了廢人。


    “哼…不過你林家也真是慘呢,好心收養了一個孤兒,沒想到長大了卻是個白眼狼,一朝得勢,反咬一口。”


    林燮也自是將那日慕容韻大鬧祠堂的事講述了給她聽,她雖閱曆不少,但當剛聽到這種事時,還是覺得有些駭人聽聞,同時她也知道,一個家族的族譜被他人指手畫腳,意味著什麽。


    那真的就是列祖列宗的頭上,被人狠狠砸了一坨屎,這份陰影將世世代代的籠罩在一個家族之上,聞之悲憤。


    “所以啊!我林家的這份屈辱債,總有一天,我要上那天山之上,向慕容韻盡數的討回來!”坐在藍雪身旁,林燮一臉信誓旦旦的昂聲道,那一臉的天真與稚嫩,聽著就像是懷揣著夢想的小男孩,在那說著不切實際的夢話一般。


    “哼哼~希望如此吧。”藍雪輕吟一笑,不置可否,但心裏還是清楚,少年的話就真如他表麵上那般,是小男孩一腔熱血卻又無法實現的宏圖壯誌罷了。


    “怎麽,你不信?”瞧著藍雪這一副應付的輕笑模樣,林燮斜了斜眼珠子,翹著嘴巴道。


    “不然呢,人家可是天香少宗主,而你,才不過是個剛凝煉出元氣的小戰師。”藍雪輕笑,一臉理所當然的回道。


    既然林燮想照鏡子,那她便是實話實說了,莫說是他了,就算是她,在天香這樣的存在麵前都是有些束手無策,而天香少宗主更是集西北大陸最頂尖的資源於一身,假日十年,也必然能達到她這個境界,林燮又如何能趕得上她呢。


    “最重要的是,不是你能不能贏的問題,而不是你敢不敢贏的問題,你若是真在天山上將人家的少宗主給打敗了,人家天香能讓你全身而退?可莫是要為了家族的榮耀把自己弄得最後小命都丟了。”


    藍雪纖柔的聲音一字一句的緩緩道,在那慢條斯理下,顯得不無道理,說得林燮一時間理屈詞窮了一般,無以反駁,當即隻能像小孩子一樣強詞道:“哼,那你就等著瞧好吧,總有一天,總有一天,記住,就是總有一天,重要的話說三遍。”


    躺在自己散開的萬千發絲上,藍雪搖頭無奈輕笑了笑,而後忽道:“我看你,也就是被自己一直以來喜歡的女孩子給羞辱了,才這麽大勁頭,才不是要為家族血恥呢。”


    她悻悻的一笑,隻是隨口而出,但沒想到此時林燮聽到她的話時,卻是突然怔住了…


    確實,先前他一直口口聲聲的說要為林家報篡譜之仇,親手打敗那盛氣淩人的慕容韻,告訴她做人不可忘恩負義,但當聽到藍雪這麽說時,不禁整個人沉了下來,自問,這真的是自己的初衷嗎?


    是否當真就是自己以篡改族譜的借口,掩蓋那被自己喜歡的女孩所羞辱從而想要報複的心理?


    若連出發點都需要偽裝,那將來追逐的路上如何能問心無愧…


    撇頭一看,見著原先還一腔熱血的林燮忽然間就整個頭垂了下來,更是還顯得有些抑鬱,倒是讓藍雪突然感到些驚慌,她原本就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竟是讓得前者糾結至此,當下急忙道:“你可別當真了,我也就是隨口一說。”


    但沒想到還就是說到他心裏去了…


    見著林燮依然還是一臉糾結,藍雪輕歎了口氣,然後哼笑了聲,道:“其實…你一直口口聲聲的說喜歡慕容韻,但你其實什麽也沒有做,不是麽?”


    “哼…這女人…”聞聲當即先是林燮身體中的武聖心中發出一聲暗笑。


    而林燮卻是一臉茫然,一點沒聽懂的道:“什麽意思?”


    藍雪無奈搖了搖頭,道:“你還是太幼稚了,以後你慢慢就會懂了。”


    “好了,你聊完你的了,現在該到我的了。”


    也不管能不能將林燮的魂拉回來,藍雪直接就是撇開話題,也是這時她的麵容忽然冷凝下來,道:“你可知前日與我戰鬥的那人是誰?”


    林燮自是一無所知,當下十分好奇,立馬問道:“他是誰?”


    藍雪平淡的話語中隱隱透著一絲憎恨與不甘,一字一句的自唇中吐出。


    “他是天楚國師,沙皇,沙溢…”


    “天楚國師?!”聽到這個稱號,林燮麵色忽然一變。


    天楚國師,天楚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位僅次於天楚大帝。


    而天楚帝國雖然國力與疆土皆及不上大嵐,但仗著西北大陸最西方的地勢要隘,固守一方,卻也是西北大陸上底蘊深遠的帝國之一,甚至與大嵐常年紛爭不斷,乃大嵐心腹之患。


    “不錯,他是天楚唯一的戰皇強者,善用沙屬性元術,克製我的風屬性。”藍雪道。


    這時林燮不解道:“既然你知道他克製你,為什麽還要用風屬性元術跟他拚呢?”


    他早一開始便覺得奇怪,已是戰皇層次的強者,怎麽會不知自己的弱點,既然知道了為何不換另種屬性的元術與他鬥,想必到了那個層次,接觸到的元術也不少吧。


    “哼哼…你還真是個小戰師呢,什麽都不懂。”


    藍雪輕吟一笑,然後如姐姐教導弟弟一般,解釋道:“元氣強者最早修煉出的元氣都是無屬性的,將來若是隻修煉無屬性的元術就算了,但若修煉了屬性元術,那元氣也會變成與之一樣的屬性,並且這元氣屬性會伴隨著自己的一生,這就是所謂的氣術同相。”


    “就例如我修煉的是風屬性元術,如今元氣也已是風屬性的元氣,氣中蘊含著風一般的淩厲。”


    “當然,並不是說元氣是風屬性的就不能再修煉其它屬性的元術,隻是如此一來,用風屬性的元氣去施展其它屬性的元術,其威力會大打折扣。”


    “若是我與他戰鬥時,使用克製沙屬性的水屬性元術,恐怕就算是烏青級別在我手中都發揮不出戰王的威力,這樣還不如使用同相元術,即使被克製了也比這要強,這就是所謂的同相則強,異相則弱。”


    聽藍雪講了這麽多,林燮才懵懵一懂,他之前修煉的都是無屬性的體術,自然也就不知道這氣術同相之道。


    最後,聽上去像是臨終教誨一般,藍雪提醒道:“所以呀,你以後選擇元術,一定要慎重,屬性一旦形成,此生就無法改變,不要看到一些像耀橙萌黃那樣的垃圾屬性元術覺得有意思就隨隨便便修煉了,否則將來遇上得心應手的異相高階元術,隻能是失之交臂。”


    說完,她緩緩抬起右手,手掌微微握住,隨後其掌心周圍漸漸有著光點閃耀而出。


    “那日我在沙漠中尋到了聖火,不過隻可惜,它正被近百人圍攻,而為首的,就是那天楚國師,沙皇沙溢,我寡不敵眾,隻好退走,卻是被他追上,於是就有了你看到的一幕。”


    藍雪將那日發生的事述說了一遍,與此同時,光點在其掌心凝聚,最終形成一個金色卷軸,其上金光湧動,耀眼奪目。


    “這是女皇聖旨,你拿著它去大嵐帝宮,見聖旨如見女皇,無人敢攔你,然後把它交給當朝宰輔,聖旨之上,我已命其替我完成答應你之事,他看了後便會率領大嵐大軍,助你從沙皇手中奪取聖火。”


    說完後,藍雪便是將金色卷軸交到了林燮手中。


    “女皇聖旨?你是大嵐女皇?!”望著手中的金色卷軸,林燮突然大驚。


    她就是小二的姐姐?!


    藍雪並沒有回答他,隻是催促道:“你現在馬上走,晚了就來不及了,沙皇為人謹慎,擒到聖火後必然不會立馬在黑戈壁中煉化,現在肯定在往回天楚的路上趕,你一定要在他回到天楚之前帶領大軍追上他,不然等他進入天楚國境後,一切就束手無策了,到得那時,你再想得到聖火,就已是渺無希望。”


    聽完藍雪這麽一說後,林燮確實感到情況有些緊迫,隨即準備背起她立馬出發,但這時藍雪卻是道:“不用管我了,帶上我隻會影響你的速度,並且我已在聖旨中留下遺言,將皇位傳予二皇子,你就讓我在這沙漠中,安靜的度過這最後的時光吧…”


    這時林燮方才醒悟,前者忽然說要躺下來,並與他說了這麽多,就是為了安排好後事,然後安然赴死!


    他哪肯答應,立馬抓住她的胳膊,欲強行將她背起。


    見到林燮的舉動,藍雪麵色突然劇變,大吼道:“我叫你走!你聽不懂嗎!”


    “你救我不就是為了聖火嗎,我已經告訴你了,還不快滾!”


    “我告訴你!你在我眼裏永遠都是個戰師!這個世界最底層的存在!而我,是大嵐女皇!


    “本皇不需要一個戰師的同情!”


    一頓厲聲,瞬間把林燮給震住了,僵住了身體。


    確實,他一開始救她的目的就是為了聖火的消息,但被她這麽一凶,不知為何,林燮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心痛。


    “徒兒,她知道自己的傷已經再也無法治好了,如果作為一個廢人苟活下去,對她來說也許比死還難受,就依她說的吧…”武聖看出了藍雪心中的覺悟,在林燮心中勸說道。


    片刻後,林燮一字未說,緩緩站起身子,便是一躍而去。


    終是將林燮氣走,藍雪仿佛鬆了口氣,同時朦朧的雙眼中,流下兩行晶瑩的眼淚…


    那微笑望向繁星的淚目中,仿佛模糊地出現了少年在向她微笑的模樣…


    “謝謝你…讓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認識你…”


    “讓我懂得這個世界上再小的生命也有它存在的價值…即使是強者,也沒有侮辱弱者的權利…”


    “讓我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認識到曾經的自己是多麽的愚蠢…”


    “謝謝你…林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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