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齊齊彎腰脫鞋。宋姨很驚喜:“裴先生回來了。早上裴玥電話來,昀祺以為是你,鞋都不要穿了,跳出去就接電話。”薑昀祺學宋姨說話,笑嘻嘻:“鞋都不要穿了……跳出去——”“昀祺。”裴轍看他一眼。薑昀祺閉嘴,還是笑,趿拉著拖鞋去餐桌上找吃的。宋姨跟在後麵問:“昀祺中午吃的什麽?”“火鍋。沒吃飽。人太多了。”“裴玥來電話了?”裴轍掛好大衣,脫了西服外套,領帶上飛機那會就解了,室內有些熱,裴轍單手解了兩顆襯衣扣,一手拎起文件進書房。薑昀祺吃著香蕉轉身就跟過去,耳報神似的,“對。早上的時候。說你一回來就告訴她。她沒打通你電話”。“那會在飛機上。”裴轍將文件擱書桌,拿出手機給裴玥撥電話,幾步走到書架前伸出食指一行行碼過,找對應的年份文件。薑昀祺像模像樣抬頭去看,不知道裴轍找什麽,但全副目光也逡巡在書架上,神情一絲不苟。嘴巴一點不歇,小口小口往下咬香蕉,動作頻率跟家養倉鼠似的。裴轍餘光注意到,有些好笑,沒有說什麽。電話沒打通。薑昀祺吃完香蕉出去了下,回來又抱著一碗剛洗的奶油草莓。裴轍坐沙發上翻閱帶回來的那摞材料,眉宇間痕跡很淡,是凝神思索的狀態。筆電打開,不時聽到郵件進來的細微提示音。剛下飛機時的疲憊似乎褪去不少,此刻大燈開著,一旁的落地燈沒開,陰影落在裴轍一側肩膀,鼻梁英挺,輪廓剛硬。薑昀祺站在距離裴轍幾步遠的地方,吃幾顆草莓看一眼裴轍。過了會,吃得差不多了,抱著碗坐到裴轍身旁。指尖沾了草莓的濕紅色,薑昀祺捏了顆,瞅著裴轍翻頁的間隙插話:“裴哥吃嗎?”“你吃吧。”裴轍視線不移,握筆在一旁空白邊角快速寫了幾行。薑昀祺擱了草莓湊過去看,是計算公式。字跡略微潦草,筆鋒穩健。薑昀祺看不懂。“周末作業做了嗎?”裴轍見薑昀祺撤回視線,轉頭又心不在焉去撥弄碗裏那幾顆草莓,沉聲問了句。薑昀祺立馬停手不玩了,坐直上身,重重歎氣:“沒。”“去做。”裴轍皺了下眉,沒看人。“哦。”薑昀祺沒動。幾秒後。裴轍從紙麵上抬頭,眼神嚴肅。薑昀祺立馬伸手越過裴轍,去夠另一邊的紙巾,嘴裏忙著解釋:“我擦擦手就去做——”慌裏慌張,手指淅淅瀝瀝沾的紅色汁水甩在裴轍襯衣前,又滴了小滴在潔白紙上。一時間,裴轍臉上是想笑又不知作何表情的神態。薑昀祺揉著一大團紙巾回來,湊他胸前。裴轍索性不動,往後靠了靠,給出足夠空間,握著筆看薑昀祺受驚跳腳的模樣。扯回來的紙巾沒顧得上擦手就去擦裴轍衣服,結果越弄越花。寬闊胸膛氣息沉著,溫度適宜,但薑昀祺手心潮濕發熱。不能再擦下去了。原本隻是一點淡紅,被他越擦暈得越開。薑昀祺鬆開手,愁得恨不得捶胸,不敢看裴轍,哭喪著臉又低了低頭,去補救紙上那一點水粉色。裴轍忍不住笑,但沒出聲。一手扣住薑昀祺亂撲騰的兩手腕,語氣說不上是好還是不好:“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鬧?”薑昀祺抬頭看裴轍,“對不起……”裴轍沒理他,另一隻手重新抽來紙巾給薑昀祺擦手指手心和手背,擦完鬆開薑昀祺手腕,對上薑昀祺眼睛,表情嚴厲:“不想做作業?”“想的。”薑昀祺正確表態。裴轍等了會。“不想現在做。”薑昀祺垂下眼眸。“那你想什麽時候做。”“吃完飯好嗎?”薑昀祺盯著裴轍襯衣上被他染的顏色。裴轍沒應。薑昀祺知道這就是不可以的意思。在裴轍無聲注視下,薑昀祺慢慢離開沙發,跟上刑場似的,抱著一碗幾顆草莓往書桌去。裴轍瞧了會,拿薑昀祺沒辦法。讓他去做作業跟掉了魂似的。估計寫出來的作業也是沒有靈魂的。“吃完飯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