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完美的犯罪現場,如果他是個畜生的話。  寒陌狠狠的咬了一口腮肉,血腥味慢慢溢了出來,舌尖也甜到了那股溫鹹。  操。  因為太珍惜,所以他不能在言易冰麵前當畜生,但他也移不開眼睛。  怎麽有男生能被養的這麽嬌貴,從指尖到頭發絲都是未經風霜的,而且自信強大,一生順遂,仿佛清澈湖水裏驕傲抖著羽毛的白天鵝。  雖然言易冰小脾氣小毛病也很多,但卻一點都不讓人討厭,反而很可愛。  沒人能不喜歡他。  他讓人又愛又恨。  言易冰把黑短袖抖了抖,套進腦袋,伸出胳膊,腰腹用力,短袖下擺自然垂了下去。  他難得穿單純的黑色,下意識的左看右看,擔心不適合。  寒陌卻輕挑了下眉。  言易冰皮膚白,穿黑色顯得就更白,整個人像剝出來的花生仁似的,秀色可餐。  “謝了,反正是品牌送的,就不還你了。”言易冰一點也不矯情,反正這件衣服對寒陌來說也不重要。  他把自己的髒衣服隨便團了團,團成一個球,準備出門口隨便扔在垃圾桶裏。  寒陌一伸手:“給我吧,我幫你扔。”  言易冰微微一頓,蹙眉道:“不用了,我回家順便就扔了。”  寒陌執意道:“夠麻煩你了,我幫你,順便幫你把梯子送回去。”  “哦。”言易冰差點忘了梯子的事,他還真不想搬。  一杯雪頂咖啡喝的很快,吸管裏發出吸溜吸溜的響聲。  言易冰晃了晃,把空杯扔進垃圾桶。  寒陌將另一杯遞給他:“帶走喝,送你回去。”  言易冰眼瞼一垂,盯著寒陌的手笑:“你最近這麽客氣,我還有點不適應。”  寒陌淡聲道:“嗯,人總是要不斷學習的,方法不對就換種方法。”  言易冰好奇道:“學習什麽?”  寒陌的目光在言易冰臉上打量片刻,緩緩道:“學習做人。”  言易冰:“啊?”  現在十九歲的少年都這麽深沉了?  他回想了一下,寒陌以前對他做的那些事,偶爾是挺不是人的。  寒陌這是反思了自己,覺得當初有點過分了?  其實他也有不對的地方,言易冰有點慚愧。  但慚愧的同時他也很欣慰,哪怕寒陌不在zero了,也還是能從他身上學到東西。  他不愧是寒陌的師父。  言易冰隱隱覺得自己的形象又高大起來了。  寒陌不知道言易冰突然在得意什麽,他隻好把梯子拆卸下來折疊好,拎在手裏,再衝言易冰低聲道:“走吧。”  他們出了門,順著原路走回去。  言易冰指了指路邊:“可回收垃圾桶。”  “嗯。”寒陌看都沒看,“回來的時候扔。”  言易冰本想問現在扔和一會兒扔有什麽區別,但他又覺得自己廢話太多,於是就不問了。  到了言家門口。  寒陌依舊不進門,不遠不近的站著,仿佛隱匿進了夜色裏。  他把梯子交給言易冰,揮了下手,轉身走了。  言易冰一手拎著梯子,一手拎著咖啡,慢悠悠進了家門。  他把梯子送回地下室,順著樓梯往上走。  走到客廳時,言母扭頭一瞥:“哎,你洗完澡出去了?”  言易冰靠著欄杆,垂著眼,懶洋洋的答道:“還沒洗呢。”  言母皺眉:“沒洗你就出去了,什麽時候連潔癖都沒了。”  言易冰:“哎呀,有事,不說了我上樓了。”  言母瞄到了他手上的雪頂咖啡,哼道:“有事?又背著我買垃圾食品。”  言易冰默默把雪頂咖啡藏在身後:“我洗澡去。”  言母漫不經心道:“衣服挺好看的。”  言易冰微微一頓,不自在的揉了揉肚子,揪起t恤的一角,喃喃道:“我也覺得。”  言父把頭從法典中抬起來,輕飄飄道:“對了,你好像有張郵輪票寄到家裏來了,我放在你房間了,你看看。”  言易冰想起來了:“啊對,我過段時間要出去玩七天,去日本,有需要代購的東西嗎?”  言母眼前一亮,興致勃勃的仰頭:“橋豆麻袋,我明天把清單發給你!”  言易冰遲疑片刻,委婉道:“......心疼一下你兒子,電飯鍋馬桶蓋就算了。”  言母微笑,笑的典雅莊重,如沐春風:“媽媽這邊需要一個爐灶。”  言易冰真誠道:“再見吧媽媽。”  空落落的客廳裏,寒陌沒開燈。  他靠在沙發上,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  就在剛剛,這裏還有另一個人的溫度,現在卻隻剩下他一個。  真冷清啊。  寒陌閉上眼,緩緩舉起手上弄髒的白色t恤。  他把臉埋在t恤裏,無法克製的,深深吸了一口氣。  衣服上麵有言易冰的氣息,甘甜的,溫和的,讓人熱血沸騰的氣息。  他說要扔是騙言易冰的,他怎麽可能扔,他想把他的東西全部留下。  寒陌手指稍稍用力,將t恤攥的很緊。  他臉頰溫熱,口幹舌燥,卻貪婪的不願意離開這件衣服。  他還不懂怎麽表達自己對言易冰的感情。  他很怨言易冰的無情,當初言易冰哪怕給他一點留戀和不舍,他都願意為了戰隊名聲,為了言易冰的原則甘之如飴的付出一切。  言易冰要他的命都可以。  可偏偏沒有,溫柔沒有,無奈沒有,掙紮也沒有,隻有冰冷的一個“滾”字。  這讓他覺得,曾經相處的歲月都是泡影。  不僅如此,他還失去了母親。  他守在母親的床邊,身心疲憊又茫然無措。  二十萬,隻夠治療一次的錢,接下來,他隻能一次次的用言易冰看不上的手段籌錢,變得離自己的目標越來越遠。  他知道自己陷進了一個漩渦,但他無法自救。  最後把他解脫出來的,還是母親。  寒母疼的睡不著覺,醫院的病房裏,兩個人默默相望,隻有月色溫柔籠罩著窗口。  寒母虛弱的笑了笑:“媽媽不治了好不好?”  她並不是歇斯底裏的發泄情緒,而是很溫和的跟寒陌商量。  她把十七歲的寒陌當作可以決定一切的成年人。  寒陌還沒完全長開,冰冷清俊的臉上還帶著少年稚氣。  他狠狠咬著唇,搖了搖頭。  隔壁床有病友睡著,寒陌不敢大聲說話。  他隻是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不行。”  寒母抬手,溫柔的揉了揉他的頭發。  黑暗中,寒陌看不清她是否含著眼淚。  寒母輕聲道:“我想安靜自在的過剩下的日子,不願意留在醫院了,我記得你說想去看pgc全球總決賽,媽媽陪你去好不好。”  寒陌忍著哽咽,啞聲道:“不看。”  寒母扭過臉,望著窗外寂靜的夜空,柔聲道:“人生的意義不在於長短,每個人早晚都要長眠,何必執著於一年兩年呢。我小時候想,人生那麽長,哪有那麽多事情要做呢,我喜歡花,將來想開一家花店,我開成了。我喜歡城市裏繁華的樣子,想在城市立足,我也住下來了,我想要年輕的時候有個寶寶,這樣孩子上小學,別人會以為我是孩子的姐姐,我也做到了。你看,我的人生其實沒有遺憾啊。”  寒陌攥住她的手,眼淚滴答滴答落在醫院潔白的床單上,他同樣希望母親看不見他是否含著眼淚。  寒陌安撫她:“媽,再等等我,我會成功的。”  寒母因為藥物影響變得粗糙幹裂的手指附上寒陌的手背。  她的兒子還這樣年輕,手掌溫熱,手背緊繃,手指有力。  他本可以有個光明輝煌的未來。  本可以。  寒母動了動後背。  長時間的平躺讓她的後背有種針紮似的疼痛,她必須時常變換姿勢,才能緩解少許。  “媽媽的人生已經很圓滿了,但你的才剛開始,你不該有個糟糕的開始。聽著寒陌,我們已經有了十七年的緣分,這些年的點點滴滴我都會牢牢記住,因為它是我的全部。但你還有幾十年的人生要經曆,你不能淪陷在這裏,你去求求你的隊長,隻要你誠心認錯,他會讓你回去的。”  寒陌輕輕搖頭:“不會了,他是個稱職的隊長,優秀的職業選手,他眼睛裏,容不下我做的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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