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坐到段易對麵的沙發上,林嶽川道:“也許這跟你最開始的提議有關。”“我的提議?”段易回憶了一下,“狼人每天空刀,所有人每天棄票的提議?”林嶽川點頭:“你在一開始就提了這個建議,而第一晚是平安夜,沒有人進囚牢。如果女巫不跳出來爆刀口,狼人可以忽悠好人,讓好人以為他們沒有刀人。他們可以勸說大家棄票,這樣一來,5號不僅不會被投走,還能和6號處在了對立麵。”想到什麽,段易眼睛眯了一下,瞳孔幾不可查地一縮。“是,從頭到尾一直在提議棄票的人是鄒平。”沉默片刻,林嶽川問他:“你知道他是怎麽和張卓搭上線的嗎?”段易搖頭。“張卓收購了一個上市後又退市的公司,想讓我技術入股,他想借我的名頭吹噓忽悠,達到借殼上市,割韭菜騙錢套現的目的。我沒答應。我那晚去開發區開會,他找了過來,我沒見他,結果晚上來了個鄒平。鄒平說……”想到鄒平說的,可能都是騙自己的,於是段易住嘴了。林嶽川抬眸看他一眼。“你第一天就被刀,一開始以為是張卓借機報複。現在看來,是鄒平在幫他下手。他倆的關係,或許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別用那種我很容易被騙的眼神看我啊。”段易頗有些煩躁地撓了一把頭發,又有點氣笑了,隨後他點了一支煙,“好人隻是暫時贏了。現在的主要問題還是怎麽通關。”重新看向平板的查驗界麵,一個一個頭像挨著看過去,段易的目光在5號那裏停了片刻,又先後看向了4號和6號。想到什麽,他的心忽然狠狠跳了一下。某個非常明顯的、就擺在大家麵前的線索,居然被所有人都忽略了。仿佛在電光火石之間,又或是在曇花開謝的那一刹那,段易忽然抓住了什麽。抬頭看向林嶽川,他道:“你剛才的推測有一定道理。但光憑這個,不足以迫使6號查殺5號。一開始我確實提過棄票,但並沒人響應。再來,不比線上的玩法,咱們這副本裏,玩家們私聊的機會很多,所以遊戲的變數也很多。他們沒法保證5號一定不會被票。這狼踩狼的套路太容易失敗。他們絕對不敢輕易這麽玩。”“你覺得這背後還有別的緣故?”林嶽川問。段易點頭:“童謠裏死的是五兔子。為什麽五兔子就死了呢?還有”一下子坐直,他問林嶽川:“你是第幾個進入遊戲的?”林嶽川道:“第八個,就在你之前。”段易嚴肅下來,烏黑的瞳孔隱隱有些發亮:“我忽然想到一件關鍵的事。4號和6號的關係雖然很塑料,但先前她們在彼此跟前都還是裝得很親密的。那麽問題來了,她們為什麽選的是4號和6號?她們為什麽不幹脆坐在一起?她們是不是刻意避開了‘5’這個數字?”第12章 遊園驚夢12甭管4號和6號真正的關係到底如何,她倆的表麵功夫自始至終都做得很到位。無論是在別人麵前,還是在彼此麵前,她們都表現得很親密。一個哭了,另一個一定也會哭;在探索過程中,她倆基本手牽著手,幾乎是形影不離。每個玩家進入遊戲的時間是不一樣的。假設4號先進遊戲,按道理來講,如果她看見自己的閨蜜已經到了,並且選了6號,那麽她會選擇5號或者7號才合理。選擇相鄰的號數,意味著兩個人可以坐在一起,不管是拉手安慰、又或是在討論過程中交頭接耳,都會方便許多。反過來也是一個道理,如果6號後到,她會選擇3號或者5號。但為什麽,她們偏偏都避開了5號?一絲青煙從段易兩指間的煙頭往上爬,把他清亮的眼睛模糊了幾分。隔著這一絲煙霧望向林嶽川,段易道:“我們能從窗簾夾層裏找到寫有童謠的紙條。其他玩家也能找到別的東西。6號那個愛哭的姑娘也許到得很早,她或許看到了比兔子童謠更明確的暗示。所以,她是有意想對5號下手。”半晌,林嶽川點了頭。“有可能。5號雖然是狼,但可能也是破解副本的關鍵。隻是……如果這麽看,這遊戲裏的狼很難玩。遊戲的平衡性如何保證?”對於林嶽川的問題,段易也不知如何作答,最後他想了想,搖頭道:“也許要等下次咱們拿到狼人牌才知道。”當晚,段易和林嶽川先後洗了澡,再躺下睡覺。這回打地鋪的是林嶽川。段易盡管睡在了床上,但並沒能睡得太好,畢竟他還是擔心5號和鄒平會因為一時氣憤喪失理智,選擇繼續刀人。好在這一整晚都沒有任何廣播響起來,等晨曦已至,段易總算陷入沉睡。次日清早段易起得稍微晚了一些。等他下樓的時候,其他玩家都已經坐在餐桌旁了。跟大家打了個招呼,段易坐下來,有人給他端來一碗粥是鄒平。接過碗,段易瞧他一眼,發現他的眼睛很紅,像是一夜沒睡。心裏有些唏噓,但段易不知道該說什麽,便隻說了聲:“謝謝。”早飯的時候所有人都很沉默,大家默默吃餅、喝粥,氣氛凝重裏又透著些微妙。但讓人意外的是5號玩家的表情非常自在。3號圓臉寸頭男頂著一張喜感的臉,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問他:“哎兄弟,瞧你這意思,你決定跟我們合作了?就該這樣啊。別刀人了。大家一起通關。”“是啊。”5號笑著喝了一口獨一份的豆漿,“沒準下個副本裏我和你們就是一個陣營的了。所以大家互相照應,一起合作唄,別必要把關係搞僵。”聽到5號這麽一說,1號姑娘、3號寸頭和段易都不免鬆了一口氣。但林嶽川卻依然很嚴肅。段易瞧向他,隻見他目光冷淡地掃過5號和鄒平。“別玩花板子。今晚我們好人會棄票,但如果你們狼偷偷投了好人,那你們就會轉敗為贏。所以,晚上9點開始,大家統一把平板放到桌上,從9點到10點,任何人不得觸碰自己的平板。一旦發現5號和9號有任何異常舉動,我們會立刻票你們中的一個。”5號連忙擺手。“哥們,犯不著,不至於。事已至此,我們認輸。金幣不金幣的,算了。不要就不要了。都已經過去這麽些天了,咱們還是趕緊想辦法通關吧。”說完這話,他笑嘻嘻地咬了半塊餅,再咕嚕咕嚕喝了半杯豆漿,強調道:“真的。我這個人的優點就是想得開。哎我說”可惜5號後麵想說什麽,再也沒有人會知道了。隻聽見“砰”得一聲,他的腦袋朝前一倒,直接撞上了桌麵。豆漿和嘴巴裏的白沫一起往外吐,他捂住心口,整個人劇烈地顫抖起來。1號姑娘好歹是個醫學生,懂些急救的辦法,意識到5號是心髒出了問題,她立刻吆喝人幫忙將他放平在地上,段易照做之後,她緊接著蹲在5號身邊,嚐試為他做心肺複蘇。接連按了幾十下,1號姑娘脫了力,段易倒也懂急救,當即頂了上去。段易一刻不敢鬆懈,持續高強度地按壓了5號的胸口很久,到後來連肋骨都給人壓斷好幾根。可是5號絲毫不見好轉,最後竟是吐出了幾大口血,漸漸躺在地上不動了。大概半小時後,他臉色發青,嘴唇發紫,已然露了死相。1號姑娘沉著臉上前,探了頸部動脈和他的鼻息,再掀起他的眼皮看,他的瞳孔已經放大至邊緣。最後她隻得宣布:“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