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沒接話,段易忽然問:“你知道我有一件特別後悔的事嗎?”明天搖頭。段易再道:“因為工作上的一些問題,我哥被人網暴過。後來他得了抑鬱症,還自殺過。我最後悔的就是,我居然不知道這件事。”明天顯然也沒想到顧良身上發生過這種事,當即也皺了眉。段易道:“他平時在我麵前,表現得非常堅韌,也非常驕傲。從小到大,他都是被長輩當做模範生來誇獎的。他是大家眼裏的天之驕子。我從沒去想過,其實因為原生家庭的原因,他從小心裏就是有創傷的,他隻是偽裝得好,從來沒讓我們知道,其實他一直不自信,經常感到難過。”“後來他工作上的出事那段時間,我去找過他幾次,想陪他喝酒,找他好好聊聊。他跟我有說有笑,看上去跟平時沒有區別。於是他說他自己沒事,我就真以為他沒事了。”“我是上了大學才喜歡上學習的。接觸到it後,我每天鑽研技術,很樂在其中。加上那段時間我已經有了創業的想法,所以非常忙,就沒顧上我哥。但就是因為我的疏忽,他差點死了。等他被搶救過來,我去醫院探望他,才知道他有抑鬱症。”歎一口氣,段易看向明天:“我舉這個例子,是想說我這個人的性格是這樣的……有時候你們這種比較敏感的人有些什麽想法,我察覺不到。所以明天,你有什麽想法,你要直接告訴我。我來找你,就是想找你聊清楚。我想了解你。同樣的錯誤,我不想犯第二次。”聽完段易這番發自肺腑的話,明天的表情似乎總算輕鬆起來。注視著段易的眼睛,他問:“這是不是可以表示,在你心裏,我跟你哥一樣重要了?”這個要怎麽比較?竟不知道他會問出這個問題,段易有點無奈地笑了。隨後他正色,拖著小沙發往明天靠近一步。盯著明天那雙漂亮眼睛,段易開口問:“從第一個副本結束開始,你就口口聲聲讓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害我。可我今天想反過來問你一句,那你相信過我嗎?”明天道:“我當然相信你。”“是嗎?”段易擺了個好整以暇的姿態,傾身看著他問,“你剛才提到你哥,提到遊戲規則,還提到我哥在躲避遊戲規則……這表示,你的確對這個遊戲知道得更多。”“就算不談這個,你那不知道為什麽能裝那麽多傘的包,以及那十把傘,也足夠說明問題了。能裝那麽多東西的包,有點像哆啦a夢的那款了,它值多少金幣?”“你是個老玩家了。也許這是你第二次刷這些副本。但我更願意相信你不是。也許你隻是玩過很多類似的副本,所以很容易掌握它的規律,比如觸發死亡的條件。”“你偽裝成新玩家混到我們之中,如果你不是想對我不利,那你隱瞞一切,是想獨自背負什麽嗎?”“你剛才說你相信我。如果你真的相信我”放緩了語氣,段易問,“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讓我跟你一起承擔呢?”段易這個問題問完,明天陷入了更久的沉默。段易沒有催促,隻是默默喝了一杯紅酒。許久之後,明天總算開口:“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想怎麽告訴你。”行了。總算有了鬆口苗頭了。段易算是鬆了口氣,再端起紅酒瓶,想給自己倒一杯酒。明天按住他的手,食指無意碰到他的手背,之後就沒舍得鬆開。“少喝點。”段易看他一眼,想到剛才還有個問題是沒有解決的。於是段易問:“對了,說回那個問題。你以為我讓我哥故意那樣做,是為什麽?”看向段易,明天道:“你哥哥對你一定很重要。你想讓我以為,在你眼裏,就是我害了他。以此,你就可以拿這個當借口,跟我劃清界限了。”段易:“…………?”現在年輕人的心思都這麽敏感這麽難以琢磨了嗎?這也太難搞了。段易很誠懇地說道:“你想多了。我真的就是想讓你以為我會因此怪罪你。你為了不讓我怪罪,會把所有一切解釋給我聽而已。”段易說出這句話,明天如福至心靈一般抓住了重點。拇指握在酒瓶上,食指的指尖卻依然放在段易的手背上,以這樣的姿勢,明天問段易:“‘我為了不讓你怪罪,會把一切解釋給你聽’,你有這樣的想法,代表在你心裏認可了一件事你已經意識到,你對我來說非常重要?以至於你認為,如果我知道你怪我,我一定會找你,跟你解釋清楚一切。”這個邏輯有點繞。段易一下子有點被問懵了。“那麽小易哥,你覺得在我心裏,我把你當做什麽?”“還能當做什麽?你頂頭上司啊。你上司誤會你了責怪你了,你難道不該主動解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真這麽想?”“看樣子你沒事兒了。我走了。”“我有事。”“什麽事?”“眼睛疼。”“嗯?”“你哥揍我了。”“……”“三拳。”“……”“培訓班裏學的,也不完全是花架子,他手勁兒還是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