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舒蓉蓉畢竟心狠慣了,她對洪賢的感情到底強不強烈,達光其實也不確定,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他又把唐曉燒了。因為唐曉是確實真心實意對洪賢的。“洪賢對舒蓉蓉死心,對唐曉卻從未有過真感情,也就是說他對倆姑娘,都沒有了感情。但反過來,倆姑娘卻都可能對他有情,尤其是唐曉。於是,為保穩妥,達光幹脆用上了她們兩個。”“‘用她們兩個’?你這‘用’字有些講究啊”白斯年想到什麽,霍然站了起來,“洪賢對她們沒感情,所以他不能當被燒的那個。是這個邏輯吧!這意味著……意味著……”一個極為驚人的腦洞,已經被白斯年開了出來,但他還沒能組織好語言,一時竟是無法說出口。段易接過話道:“洪賢無情,但舒蓉蓉和唐曉中至少會有一個人,一定對他有感情。就如同商人的妻子對商人有感情,竇霜對唐念有感情……而小歌,也對她的母親有感情。“你們想想,樓蘭人認為,靈魂與世間的唯一聯係就是骨頭,所以我們完全可以開一個大膽的腦洞“屍體被燒成灰的人,他們屍骨無存,靈魂將處於流放狀態。他們的靈魂找不到自己的屍骨,失去了與世間的聯係,所以回不來了。但如果……有一個至親至愛的人的屍骨存在,靈魂會不會跟它建立新的聯係,以至於會找到回家的路呢?”說到這裏,段易站起了身,看向那片骷髏牆所在的方向。半晌後,他緩緩開口道:“骷髏牆上放著骷髏頭,是為了引靈魂歸來。我一開始以為,它們會把去往天界的靈魂引回來。現在我才發現我錯了。達光留下那些骷髏頭,不是為了引他們自己的靈魂歸來,而是為了引與他們有親密關係的人的靈魂歸來。“這就是洪賢必須被天葬、而不是火燒的原因。如果被天葬、被留頭骨在骷髏牆上的人是舒蓉蓉或者唐曉,他對她們沒感情了,靈魂不一定會回來。但反過來不同。舒蓉蓉在死前或許會他生出些許感情,或許會回來;唐曉就更可能了。”“所以……商人妻子的靈魂回來,是因為商人的頭顱在骷髏牆上。舒蓉蓉、唐曉如果回來,是因為洪賢;竇霜的靈魂回來,是因為童念?那、那小歌……”鄔君蘭咬了幾下幹裂的嘴唇,臉色蒼白無比,“達光讓一對又一對關係密切的人死去,再分開處理屍體……是……是為了……段易深沉地吐出一句話:“靈魂與至今之人的屍骨建立聯係、繼而歸來,這是一件不確定的事。否則當地就沒有‘屍骨無存,靈魂即永不回來’的傳言了。所以我認為,達光在做試驗。“他殺這麽多人,隻是為了做實驗。因為他想讓小歌的靈魂回來。“小歌的身體入了畫,徹徹底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間。沒有身體、沒有樓蘭人信奉的骨頭做維係,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達光想殺了王妃,並把她的頭顱留在骷髏牆上,他為的就是看小歌能不能被王妃的頭顱吸引回來。王妃之所以被他留到最後才動手……就是因為他需要先在其他人身上做實驗,看這種方法好不好用。”達光殺這麽多人,隻是為了做實驗。這個推論如果成真,他的舉動簡直太過令人發指!過了好一會兒,白斯年忍不住道:“臥槽,我感覺到了這個副本對單身狗的善意。”這句話若換個情景,還算是好笑的。但這會兒沒人笑得出來。白斯年幹巴巴咳了幾聲,又皺眉道:“這樣一來,王妃不一定會在明天被天葬。商人和妻子,其實已經被用作一次實驗了,但之後達光還在繼續殺人,這表示他的實驗出了問題,他還需要更多的實驗品。這次為了以防萬一,他甚至燒死了兩個姑娘,確保實驗失敗,不會是因為她們對洪賢情感薄弱的原因。因此,如果洪賢的頭成功吸引到舒蓉蓉或者唐曉的靈魂回來,達光才會天葬王妃。”“對。應該是這樣。”段易點頭。一旁雲浩不由問:“那回到你先前提的那第一個問題,達光為什麽選擇王妃,而不是將軍?”段易道:“有兩點。第一點,按我們之前的推理,小歌是被將軍殺的,所以很可能死前她對將軍死心了。那麽將軍的頭顱不足以吸引她回來。兩個之間失去了情感聯係。但我覺得這個推理其實有點牽強。”鄔君蘭接過話道:“確實有點牽強。其實除了愛,恨也是一種情感聯係。如果我是小歌,深愛的丈夫殺了我,把我當妖怪,我不可能一下子對他什麽感情都沒有,要麽,我理解他這麽做的原因,會繼續愛他,要麽我就會責怪他、恨他。”聽罷,段易朝她點點頭,道:“那麽我們直接轉到第二點原因。王妃如果病死,對江山社稷沒什麽影響。樓蘭依然會存在。可將軍死了,就不一定了。敵國聽到消息,大舉進攻,樓蘭可能不複存在。”雲浩忍不住道:“那這也說不通吧?看達光這瘋魔樣子,他不是心懷慈悲、會為樓蘭的江山、為樓蘭的百姓考慮問題的那種人。”段易搖頭:“不對。我們今天所有的推論,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上達光瘋魔,跟小歌有關。按著這個推論下去,達光所有的行為動機都離不開小歌。”夜色之中,隻聽段易的聲音更沉了一分。“如果樓蘭沒了,小歌回來的時候,就沒有家了。”意料之外、卻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真相,以及達光在這真相背後表露出的偏執與喪心病狂,讓所有人都沉默了。這會兒幾個人坐在山丘在,為了避免引起達光那邊的注意,他們沒用手電筒、也沒有舉火把,勉強用來分清身邊誰是誰的,是星月灑在大漠裏的淡淡光彩。剛才四個玩家圍坐著商討的時候,明天並未參與,他坐在前方不遠處,直直看著天葬台的方向,那裏有著寂寂夜色中的唯一光亮。明天如此,自然是為了隨時把握那邊的異動。段易沉默了許久後,上前走到明天身邊坐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明天回過頭,朝著他微微一笑,回握住他的手。“你怎麽不發表意見?”段易問。明天道:“因為我的想法跟你一樣。”段易笑了笑,呼出一口氣,再朝麵前的骷髏牆看了去。在他們二人的身後,雲浩走了過來。“話說回來,達光的想法,我們大概已經明白了。他想讓小歌的靈魂被王妃的頭顱吸引回來。可……之後呢?我們怎麽通關?”“段易道,“明早先是洪賢被天葬,達光可能會等一段時間再行動,等到下午、或者後天早上,再對王妃動刀。但也許……也許他的實驗始終不會成功。”白斯年皺眉道:“不會成功,他就會繼續殺人。他隻能對應狼人陣營。那好人陣營對應的人到底是誰?誰想阻止他?”“這個答案,明天就知道了。”段易忽得起身,卻是牽著明天的手往馬匹停靠的地方走去,“走吧。回營帳。吃點東西,再好好睡一覺。體力恢複後,我們才可以破局。”“看你這樣子……倒是成竹在胸了?”白斯年問,“哎哎,你說的那個什麽‘明天就知道’,是哪個明天?”“第二天那個明天。”段易笑著捏一把身邊明天的手,跟他一起上了馬,再駛入夜色。兩人一馬,一騎絕塵。頭頂星辰圓月,他們騎馬駛向軍營。明天解開披風,將段易裹了進去。“風沙大,小心。”“我才沒事。你這細皮嫩肉的……”“小易哥”“我說得是實話。漂亮小天其實才不該吹風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