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類這一方下手,危險程度肯定小於與海妖正麵為敵。徐悅琪和張雲安讚同地點頭,一邊拿出了嘉越之前收集到的遊客資料。厚厚的一摞紙被分成了兩份。徐悅琪指了指左邊那堆:“這些是已經死亡的賓客資料,另一摞是目前存活的九十五人的資料。”如果和海妖簽訂契約的凶手不是一個無差別殺人的變態,那麽他不惜付出巨大代價,利用海妖殺死的這些人之間,一定會有某種相關聯的地方。依照梁斐的遊戲製作經驗,遊輪上的這群人被困在一個無法與外界溝通的地方,在被困的幾天內不斷出現受害者,這相當於是“暴風雪山莊式殺人”的變體。一般情況下,這些案件都是某個隱藏在“山莊”內的凶手,對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的一場複仇。但在這艘遊輪上,已經死亡了兩百多人,如果海妖賭局繼續進行,接下來還會死更多的人。凶手的目的真的是複仇嗎?真的會有人與兩三百個沒有關聯的人結下血海深仇?梁斐放下了手中的資料,在這張資料上再一次寫上“無關聯”三個字。徐悅琪和張雲安與他疑惑地對視,三人都在因為同樣的為題困惑。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裏,他們對這三百多份資料進行了細致的對比,竟然發現這些人並沒有什麽關聯點!“怎麽可能……”徐悅琪拿起一張資料喃喃道,“這些人怎麽會一點共同點都有沒有?”梁斐和兩個隊友仔細對比了有限的資料,這三百多人有男有女,年齡範圍從十八歲的少年跨度到六十八歲的老年。甚至種族,信仰,籍貫,學曆,都找不到任何有共同點的地方。這些人來源於五湖四海,除了少數互相認識的人,這些人的人生軌跡幾乎沒有任何交集。“難道凶手真的是個為了隨機殺人,而出賣自己靈魂的變態?”徐悅琪看得眼睛酸痛,她扔下資料往後倒在沙發上,感覺他們走錯了方向。“這些資料上的信息太簡單了,根本看不出什麽端倪。活著的人除了我們還有九十一個,要在九十多個人裏找到隱藏的凶手談何容易。”她仰頭看著天花板,聲音裏出現了一絲急躁。消極的情緒來得悄無聲息,今晚的海妖賭局如同一個分割點,今晚結束後,第三層隻有最多二十五人能存活,這代表著存活難度的飆升。如果在存活難度大幅度上升之前,還找不到突破性的線索,那他們很可能會在第五天的最後,麵臨無法破解的死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影音娛樂室裏隻剩下紙張翻動的聲音。焦躁在不知不覺間爬上了眾人的眉間,然而越是精神緊繃,越難以通過思維發散找到這些人之間的聯係。嘉越坐在旁邊一臉茫然,他不明白主人為什麽會對那個海妖如此忌憚。就算海妖想要殺光遊輪上的所有人,他也完全可以帶著主人全身而退。不過另外兩人的性命,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他雖然無法對梁斐等人的緊張感同身受,但梁斐的視線一直固定在資料上。沒人陪他說話,手邊連個打發時間的東西都沒有,讓他一時有些懷念那些蛇尾巴的手感。為了能讓主人盡快完成工作,嘉越打算盡他所能的幫一點小忙。他學著梁斐等人的動作,拿過了幾張賓客的簡略資料看了一會兒。“有發現嗎?”梁斐問道。梁斐自覺他們的思路已經陷入了死胡同,這時候思維不受限製的嘉越說不定能給出一個驚喜。嘉越愣了愣,他隻是想“盡他所能”的幫忙,換句話說他自己對自己也不抱期望。然而主人問他,代表著對他的信任,他又怎麽能辜負主人的期待!他瞪著手中的資料,眉間皺起幾道豎痕。徐悅琪和張雲安也停下手中的工作,一起帶著些許期待地看著他。幾分鍾過去,嘉越一動不動,手上的幾張薄紙幾乎被他盯出兩個洞。“你到底行不行啊。”徐悅琪揶揄道。嘉越最害怕讓主人失望,眼看著拖不下去,隻能絞盡腦汁道:“他們都是有錢人……”“噗……”徐悅琪忍不住笑出聲,“對啊,第三層的賓客都是有錢人。可是世界上的有錢人那麽多,總不能都是凶手想殺的人吧?”“有錢人”這個共同點的範圍太廣,對於排查凶手,或者探尋凶手的殺人原因毫無幫助。這樣的推斷,和說這些人的共同點是“他們都是人類”沒什麽差別。嘉越垂下頭,變得有些萎靡。他不會在意別人對他的任何評價,隻是感覺辜負了主人的期待。腦袋上忽然一暖,嘉越精神一震,發現梁斐竟然摸了摸他的腦袋!“主人,你發現什麽了?”嘉越道。梁斐點點頭,埋頭在資料堆裏翻翻找找,從裏麵抽出了某位賓客的資料。他道:“我們剛才一直想找這些人的共同點,卻忽視了這些人的不同點。”“這些人幾乎全身都是不同點,有什麽值得拿出來對比的價值?”徐悅琪疑惑道。“普通的不同點自然沒有什麽價值,”梁斐將抽出來的資料平放在桌上,往資料上的某處點了點,“嘉越剛才提醒了我,第三層的貴賓賓客都是家財萬貫的人,但是這個人不一樣。”徐悅琪和張雲安雙雙湊過去,隻見這張資料上的描述對象,在工作這一欄填寫著“臨時工”這三個大字。“這個人的家庭背景,也隻是社會中下層。和其他上流社會的賓客比起來,他們全家的家庭年收入加起來,或許還比不上別人的一個手提包。”梁斐點了點這張資料。他往姓名欄一看,手上的動作忽然頓住,疑惑道:“竟然是他。”徐悅琪也將注意力移過去,隨後驚訝道:“祁斌?竟然是他!”如果說梁斐最開始對這個第三層的唯一窮人隻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但看到唯一的窮人竟然是祁斌之後,他對自己的猜測瞬間確信了九分。祁斌是在舞會會場被徐悅琪當成凶手,被他們抓起來拷問的那個人。根據祁斌的供詞,他在舞會會場被一個穿著服務員製服的人追殺,在他僥幸逃脫一劫,想要追出去將服務員反殺的時候,被徐悅琪當成殺人犯給捆了起來。當時梁斐就有些疑惑,凶手有海妖的協助,還要堅持親自動手殺人,說明殺人的這個過程對他來說十分重要。可能會讓他獲得報仇雪恨的解脫,也有可能單純是會給他帶來愉悅。但是凶手為何偏偏讓海妖的手下去追殺祁斌呢?是因為祁斌知道些什麽對凶手不利的事情,必須要確保他的死亡萬無一失?還是祁斌和凶手有著什麽直接的關係,能夠將凶手一眼認出來?梁斐簡單闡述了一下他的思路,兩個隊友對此沒有異議。畢竟他們現在什麽思路都沒有,找到一個看起來特殊一點的人,說不定就是打破僵局的突破口。“我們分頭行動,去把祁斌找過來。現在第一層還很混亂,大家務必注意安全。”梁斐叮囑道,“如果找到祁斌,一定要注意避開服務員和安保人員的視線,不能讓海妖注意到我們在調查凶手。”四人分成兩個小隊,仍舊是張雲安和徐悅琪一起,梁斐和嘉越一起,分別從遊輪的兩頭開始找人。兩個隊友已經離開,梁斐看著跟在他身邊一臉躍躍欲試的嘉越,忽然產生了一個疑問。如果《狂賭幽靈船》中的“狂賭”指代海妖賭局,“幽靈”指代隱藏在人群中,宛如幽靈般殺人的凶手,那麽作為大boss的嘉越,在這艘瘋狂的遊輪上,扮演的又是什麽角色呢?“主人,怎麽了?”嘉越見梁斐一直盯著他看,不由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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