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不置可否,就這樣定定地看著他,又問了一遍:“所以……有興趣嗎?”景元洲沉默了片刻,回答:“有。”-陪玩原名辰宇深,當初在青訓營的時候id為abyss,因為超強的打野實力備受矚目,被譽為幾年來少見的天才新人。但是很顯然,之前的那段經曆確實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以至於當看到門口神態頹廢的清瘦少年時,林延很難將他跟視頻資料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打野新秀聯係到一起。至於辰宇深則更沒想到,在自己已經表示出了明確的拒絕之後,對方居然真的因為自己敷衍至極的一句話千裏迢迢地跑來找他。當看清楚旁邊的景元洲時,他原本有些麻木的眸底有什麽隱約晃了一下。隻要稍微關注炙熱職業聯賽,沒有人會不認識titans。更何況,最近關於titans轉會gh俱樂部的事還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想要忽略這張一眼難忘的臉著實有些困難。可即使從豪強俱樂部轉入這種三流戰隊,titans這個名字依舊是充滿著榮光的存在。不像他,兩年前開始就已經低微若塵埃。破舊的倉庫深處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雜物,剩下的空間本就十分狹隘,光是一張床和擺放電腦的桌子,就已經占據了大半。辰宇深站在門口沒有動,猶豫著要不要請兩人進去。林延留意到了少年的局促,淡然地一笑,非常自然往裏麵探了探頭:“呀,你就住這裏嗎?還真是意外的有電競的氛圍啊!”辰宇深抬眸看了他一眼,側身讓開了一條道:“進去說吧。”承載了三人的倉庫顯得異常擁擠。辰宇深平常自己一個人住,自然沒有準備任何招待客人的東西。此時讓林延和景元洲兩人坐在床邊,自己則是坐在電競椅上,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地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他顯然很不喜歡這種私密空間被窺探的感覺,微微地擰了擰眉心,到底還是先開了口:“電話裏我已經說過了,我現在對打職業沒有任何興趣,所以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就不用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了。”“電話裏是說過了,這不,還沒有麵對麵單獨聊聊嘛?”林延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辰宇深的神態,見實際上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排斥,微微地垂了垂眼睫,露出了笑容,“畢竟這世上口是心非的人那麽多,隻是電話裏麵說說,誰又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想打職業呢?”辰宇深看了他一眼,眼簾微微下垂了幾分:“沒有什麽真的假的,我就是……”話到這裏停頓了片刻,吸了口氣才繼續說道:“不準備再打職業了。”照理說,話說到這裏態度已經非常明確了,正常人也該識趣地離開,偏偏林延卻是比任何人都耐磨。此時非但沒有任何不悅,反而饒有興致地投來了視線:“不準備再打?那就是說,以前準備打過咯?所以,為什麽以前還有著一腔熱誠,現在就突然放棄了呢?”辰宇深在這樣的追問之下擰了擰眉心。不知道想起什麽,眼底的陰戾一閃而過,低啞地擠出一句話來:“覺得惡心。”景元洲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此時聞言,若有所思地抬頭看了一眼。林延對於這樣的回答似乎並不覺得奇怪,了然地“哦”了一聲,嘴角不帶情緒地微微勾起:“所以,惡心的是人,還是……成為職業選手的夢呢?”辰宇深臉上的表情微微滯住。林延緩緩地俯身下去,十指交叉地抵著下頜,讓兩人的距離拉近了幾分。他就這樣定定地看著辰宇深:“如果真的說放下就放下,那麽為什麽離開青訓營的兩年時間裏,明明有那麽多條路可以選擇,卻還要依舊留在這個破舊的地方當這該死的陪玩?”當年的事情發生後,所有的職業俱樂部都對他避之不及,辰宇深早就習慣了這種處境。因此當林延向他發出邀請的時候,本能地以為,這個俱樂部的年輕老板對他的過往毫不知情才會有這樣可笑的舉動。現在一聽這話,不由愣了一下:“你……既然知道青訓營的事,為什麽還來找我?”林延的語調徐緩且平靜:“因為那些人不配斷送你的前途。”這樣的話語落入耳中,辰宇深的身子不可控製地一顫,不知道想到什麽一時有些出神。林延看著少年低垂的發絲,語調放緩了幾分:“我知道有些事情在你看來確實非常不公,但這個世上從來沒有過什麽永遠的公平。這些不公正,也不應該成為自我放棄的理由。既然覺得委屈,覺得不甘,那才更應該朝著那些人的臉打回去才對。比起現在這樣自暴自棄,難道不應該在賽場上把他們狠狠踩在腳下嗎?那才叫真正的痛快。”辰宇深沒有說話,隻是狠狠地眨了眨眼睛,想要將眼眶酸澀的感覺努力地憋回去。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了,他也將自己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裏關了兩年。在這期間隻有每次露臉時的無數罵名,卻從來沒有人問過他一句“為什麽”。為什麽,他當年會這樣歇斯底裏地想要弄死那些畜生!辰宇深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下,聲音低啞地開口道:“你什麽都不知道……”“對,我確實什麽都不知道。”林延的態度特別坦然,“那我們就拋開那些往事不說,聊聊別的。”他就這樣一派溫和地看著辰宇深,“打職業的理想真的是說放棄就可以放棄的嗎?這世上有那麽多人想要走上這條道路,又因為缺乏天賦而被卡在門外。還有那麽一部分人,明明已經擁有了足以站上賽場的能力,卻又在各種各樣不可改變的原因下被迫放棄。要知道,和他們的遺憾比起來你已經是多麽的幸運!”“所以現在,你真的要因為自己的賭氣,親手將這樣的一條路徹底地堵死在麵前嗎?”停頓了片刻,林延輕輕地歎了口氣,“最強新人打野,abyss?”abyss。就連辰宇深都不記得,已經有多久沒有人用這個名字叫過他了。這樣的話輕輕的,柔柔的,卻仿佛像是一記重拳重重地砸在心頭某處最為脆弱的地方。旁邊,景元洲拿著手機的指尖隱約顫抖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朝林延看去,久久地注視著那張看不出太多情緒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