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衣著一改往日的莊重華麗,她一身素淨,隻帶了一個婢女跟在身後。


    她麵容消減不少,想必這段日子過得也沒那麽痛快。


    自從上次皇帝的中風風波之後,她整個人卻也是鋒芒內斂,倒顯得沒有那麽淩厲。


    不過,她這副模樣,在三皇子眼裏看著卻有些叫人心下不安。


    三皇子府也是一改往日幕僚成群,謀士往來的局麵,自皇儲之位落在大皇子身上後,三皇子自然也就失去了那些謀士幕僚的跟隨。


    說不失望是有些假的,三皇子整日悶悶不樂,關在府上不問政事,頹廢模樣叫皇後看了都要恨鐵不成鋼地罵上他兩句。


    隻不過此刻的皇後卻沒有什麽言辭激烈之語,她屏退侍女,在三皇子耳邊悄聲開口。


    “京營反了。”


    皇後淡淡說出這句話,三皇子有些愣住,他隨即反應過來。


    “什麽?!十萬京營,反了?”


    三皇子站了起來,有些不敢置信的開口重複。


    皇後麵露不悅。


    這三皇子還是這般藏不住事的模樣,遇事不淡定。


    雖然此事也不是什麽小事。


    三皇子在殿中焦急踱步。


    “十萬京營,城中唯餘幾萬禦林軍,如何能擋?!”


    皇後答道。


    “我收到消息,太子已尋羅成借調三萬禦林軍,出城鎮壓京營。”


    三皇子此時也冷靜了下來,他坐下皺眉發問。


    “三萬禦林軍?如何能擋京營十萬將士?”


    皇後眉頭一挑。


    “雖然禦林軍兵力強盛,但蟻多咬死象,寡不敵眾,禦林軍注定無功而返。”


    三皇子答道。


    “那京營十萬將士豈不是今晚便要兵臨城下?”


    三皇子思緒發散。


    反正這大周皇位終究也不會落在自己頭上,他心中甚至有些隱隱的幸災樂禍。雖說大難臨頭,但是要說絕境,倒還不至於,左右不過離開京城另尋他處。


    三皇子可不會坐以待斃,螻蟻尚且貪生,他向來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皇後的臉色在燭火的映襯下有些晦暗不明。


    “禦林軍主動出擊,可能會敗。但要說大周即將亡國滅種,倒是不至於。”


    三皇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母妃何出此言?若禦林軍都敗了,兵臨城下,陛下和太子,去哪裏再變出兵力抵抗?”


    皇後眼神閃了又閃,她沉下聲,緩緩開口。


    “變數,都在六皇子陳雲身上。”


    三皇子聞言,麵色微變。


    皇後的話,他深以為然。想當初皇帝中風,昏迷不醒,大皇子成了太子。老六素來和朝廷不和,但他卻摒棄前嫌,當即決定回京。以摧枯拉朽之勢穩住局麵,當即便和太後聯手,開始調查皇儲之事。


    而老六也確實查出了一些眉目。


    若不是皇帝事後醒來,沒有追究。隻怕皇後現在還在嚴密的監控之下,脫身不得。


    “我聽聞他在朝會之上,預言了京營亂象。被太子一黨在父皇麵前彈劾了一通。如今預言成真,還不知道太子一黨,還有父皇那邊要如何自處?”


    皇後點點頭,眼中是深深的忌憚之色。


    陳雲此子,無論是謀略手段,治國遠見,還是帶兵打仗,征戰沙場都是拔了尖的。甚至可以說,在大周是獨一份的存在。


    皇後看了看三皇子,內心一歎。


    有這樣的人作對比,自己的皇兒,何時才能出頭。


    皇後咬咬牙,她低聲發問。


    “此前你與陳雲從白沙關回京,你可見他帶了多少兵?”


    三皇子微微一愣。


    那時候老六帶了一萬將士出現在白沙關,自己便嚇破了膽,哪有時間關注他有沒有藏了其他兵力。


    三皇子略一思索,開口答道。


    “他那日來我白沙關,帶了一萬南涼軍。”


    皇後低頭沉吟。


    一萬南涼軍……


    按照陳雲以往的習慣,一萬的南涼軍,必然是陳雲表麵的動作。


    那日回京,皇帝生死未卜,他不可能不多做準備。


    除了表麵上的一萬南涼軍,至少還有……兩萬往上。


    三萬將士,京城之中人多眼雜,想要在京中藏匿,幾乎是不可能的。陳雲定不可能光明正大帶進來。


    當初太子安排了兵部尚書這個職位給了陳雲,他卻轉頭要了五城兵馬司的位置,這其中,很難不讓人多想。


    “他應該是將南涼軍混入五城兵馬司的部眾當中,混淆視聽!並且人數不少,不下三萬!”


    “不過,想來那陳雲一沒敢帶上那些新式武器,神臂弩之類的。否則他南涼軍的身份便要曝光了。”


    皇後語氣肯定。


    此言一出,驚得三皇子倒吸一口冷氣。


    “陳雲回京以來,對五城兵馬司的人員部署和調整,便能看出端倪。大量的世家子弟被五城兵馬司中剔除,換上了他自己的南涼軍。”


    皇後眯著雙眼,音量拉低,細如蚊蚋。顯然是怕隔牆有耳。


    “陽兒,我問你。我此前叫你安排之事,如何了?”


    三皇子點點頭,他此刻才明白了母親的良苦用心。


    “駐守白沙關的將士,我留了一萬,餘下三萬,不久前已全部調回。部署在京外杜家莊園別院。由杜家家主接收。”


    皇後雙眸精光爆閃,她語氣中有掩不住的激動。


    “很好,今日,或是你最佳機會。”


    三皇子有些害怕怯弱。


    “母妃,三萬大軍,能當什麽大用,又不是三十萬。”


    皇後無奈。


    “你還不明白嗎?!敵在明,我們在暗。”


    “那禦林軍斷然抵擋不住京營將士的衝擊,隻怕一個照麵便要被殺得片甲不留。如此,太子便在皇帝麵前抬不起頭。用了皇帝的禦林軍,還打了敗仗,這個太子的位置,他還坐得住嗎?!”


    皇後雙眼滿是算計。


    “此刻唯一之法,那便是求了陳雲出手。”


    三皇子有些不相信。


    “那陳雲三萬將士如何能擋十萬京營?”


    “你以為南涼軍是京營能相提並論的嗎?!我敢斷定,陳雲他一定會贏!”


    皇後微微一頓。


    “但是對戰十萬將士,他那三萬將士也吃不消,此刻你再帶兵出手,將陳雲斬殺當場!”


    三皇子被皇後的籌謀徹底震住。


    “到時回京複命,隻說陳雲和三萬部眾擋之不及,被斬殺當場,而你……”


    “鎮壓了京營叛亂,得勝回朝。這樣一來,陳雲已死,太子如何能與你爭?”


    皇後雙眼堅定,直直地看向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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