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南跟著小春走到礦井入口處,已經有很多人在排著隊。纜車上車口有六個穿著黑夾克,戴著紅色安全帽,手裏鋼管敲著邦邦響的小混子在撕心裂肺地吼著:“下井不要帶煙火,不然毀了你個人是小事,毀了煤礦,那可是重罪。把你們這些泥腿子的祖宗十八代挖出來都賠不起!下一天井,掙一天錢,都他娘的給老子機靈點,出了工傷就自己扛著。別說礦上慢待你們。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說的千萬別說……命是自己的,千萬別給自己找不自在!”


    當小春和陳嘉南走到入口處的時候,一個混子用鋼管在陳嘉南胸口捅了捅,“你小子是怎回事!”陳嘉南低著頭沒有言語,前麵的小春嚇了一跳,慌忙看了一眼混子,“大哥,怎麽回事?”混子陰冷地嘿嘿一笑,一鋼管砸在小春肩膀上,“和你有什麽關係,給老子滾!”


    小春咬著牙,忍著痛,陪著笑臉對著小混子說道,“大哥!不好意思呀,這個癟犢子是我兄弟,腦子不是太正常,你有什麽事情告訴我,我一定給你解決的妥妥的。”小混子再次用鋼管在陳嘉南胸口捅了捅,“這傻不拉幾的王八犢子是不是沒睡醒。下礦井怎麽連礦燈都不帶。下麵烏漆麻黑的是準備下去睡大覺還是想故意給礦上添麻煩?”


    小春弓著腰,嘿嘿一笑,指了指陳嘉南說道,“大哥,這癟犢子的礦燈昨天壞了,今天下井前去看了,還沒有修好。不過這小子眼神特別好,帶不帶礦燈對他來說都差不多,在井下幹活那也是一等一的猛。”小混子瞪了兩人一眼,“他娘的如果在井下出了事故。上來就把你倆的皮扒了,掛在那鋼絲繩上警示其他礦工,現在給我麻利的滾!”


    小春陪著笑臉和陳嘉南上了纜車。纜車經過十幾分鍾的下行後,兩人下了纜車向著礦洞深處走去。陳嘉南對著小春小聲嘀咕道,“兄弟,都是哥哥連累了你。你肩膀沒事吧?”小春嘿嘿一笑,“陳大哥,你太客氣了,應該說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才對。礦燈都是一人一副,大家都下井,我實在是沒辦法弄到。”兩人對視一眼,笑了笑繼續向前走去。


    大概走了有一百多米,前麵黑暗中就傳來吆喝聲:“王八蛋,趕緊給老子起來,他媽的都沒有吃飯嗎。”緊接著便傳來幾聲撕心裂肺的痛苦叫聲,“啊……求求你別打了!今天木頭真的很重。”陳嘉南和小春走近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嚇了一跳,隻見四個穿著幹淨礦工服,帶著紅色安全帽的混子正在凶神惡煞地拿著皮鞭在抽蜷縮在地隻穿了條短褲,踩著破爛的露腳趾頭的破鞋,帶著破碎安全帽的七八個礦工,目測年齡都不是很大,旁邊地上還扔著幾根濕漉漉,有碗口粗,四米多長的木料!


    小春拉了一下停下來的陳嘉南,小聲嘀咕道,“快走!”這時一個小混子發現停下腳步觀戰的陳嘉南,喘了口粗氣,對著陳嘉南大聲嚷嚷道,“你個王八犢子是不是不想要眼珠子了,這tmd是你該看的嗎,是沒見過用鞭子抽人,還想皮癢了想挨上幾鞭子撓撓癢!”說著就一鞭子抽向陳嘉南……


    小春情急之下就趕緊拉著陳嘉南向前跑,跑了有幾十米後,後麵還能聽到小混子的謾罵聲。兩人喘了口氣停下腳步。陳嘉南看了一眼小春子問道,“剛才那幾個就是礦上的黑工對嘛!”小春點了點頭,“礦上這些髒活累活都是他們幹的,美其名曰,有效的鍛煉身體,能使人更健康!根據礦上傳說,這些黑工最多隻會在井下幹半年,就會被拉去別的地方挖掉身上值錢的玩意賣給黑心醫院!”


    陳嘉南臉色異常難看,剛才那一幕幾個黑工的遭遇,讓他聯想到弟弟陳嘉樂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在這裏是怎麽度過那黑暗的每一天的!他捏了捏拳頭,雙眼有點微紅,小春嘀咕了一句,“陳大哥,咱趕緊走吧,周海軍和車帥還在下麵等著呢。”陳嘉南收起心思,跟在小春後麵,兩人再次行走了大約有二十分鍾後,在一個偏僻的礦洞見到了等候多時的周海軍和車帥,兩人看見陳嘉南的打扮也是會心一笑,給陳嘉南打了聲招呼。


    小春看了眼時間,焦急的說道,“海軍!陳大哥其他幾個兄弟,在地麵上旗杆那個位置等著你呢,你趕緊上井吧。”周海軍點了點頭給幾人揮了揮手,向遠處走去。小春再次說道,“陳大哥,我時間不多了,先去幹活了,車帥是剛下班,他領你去風口,他是瓦斯檢查員,那邊比較熟悉,我先走了。”


    等小春走後,車帥領著陳嘉南在許多偏僻的礦洞裏來回穿梭,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兩人在一個濕漉漉、偌大,風力特別強的礦洞口停了下來。車帥指了指礦洞,客氣的對陳嘉南說道,“陳大哥,從這裏爬上去大約有一百米多米就會到風機口,我們先休息一下,等會何海龍,他是掘進隊的,一會會送來工具。”兩人大約等了有十分鍾左右,一個人影遠遠的從遠處急步走來,手裏還提了一個東西。


    車帥給人影招了招手,“海龍這邊。”何海龍氣喘籲籲的走近後,給兩人打了聲招呼,“陳大哥,這是液壓鉗,對你肯定有用處,我就先走了,讓隊長發現就不會有好果子吃了。”何海龍急衝衝的走後,陳嘉南提著液壓鉗跟隨在車帥身後,迎著大風,深一腳,淺一腳的向上爬去……


    礦井上麵,入口大院裏,鄭三平幾人百般無聊的坐在旗杆的台階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讓他們根本不會想到的是,這一幕已經被白色小樓一個保安隊長無意中發現,因為他們在旗杆下待的時間太長了,差不多都有一個多小時了!


    在不能吸煙的情況下,鄭三平幾人實在是待著有點煎熬。這時,二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三哥,小春說的那個周海軍怎麽回事呀,到現在還沒有上井。”鄭三平無奈的撇了撇嘴,“誰能知道呢,也許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吧。”這時,彪子皺了皺眉頭,小聲嘀咕了一句,“三哥,剛才我還看見有許多礦工上井,這才一會,這大院已經沒有礦工的影子了,我四處望了望,現在就隻有咱們四個在這裏閑聊天,是不是目標有點太明顯。”劉四狗嚷嚷了一句,“怕個毛線,咱們現在又沒有幹其他的事情,有什麽好怕的,問題現在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哪個電工大那長什麽樣,貿然下手,幹錯了人,那可就麻煩了!”


    幾人又無奈的等了半個小時,突然從小白樓裏衝出來五六個帶著白色安全帽,穿著幹淨礦工服提著工具箱的中年人向礦口處走去,幾人經過鄭三平等人身邊還特意看了一眼!鄭三平四個也沒有多想,四人昏昏欲睡,又無奈的繼續等待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四人已經躺在旗杆下的水泥台子上打起了呼嚕。忽然間聽見亂哄哄的說話聲,鄭三平揉了揉眼睛,站起來伸了伸懶腰,用腳踢了踢二寶三人,“兄弟們,都起來了,礦井上人了。”


    二寶幾人坐起來後,看見礦井入口處上來許多臉上黑乎乎一說話隻露了個白牙的礦工,他們三三兩兩的向著大門出口而去。大約有十分鍾左右,一個礦工急衝衝的走到鄭三平幾人身邊,“幾位大哥,不好意思呀,讓你們久等了。”


    二寶有點生氣的對著來人嚷嚷道,“周海軍是吧!你在井下不會是約會的吧,我們兄弟已經在這裏等了差不多快三個小時了!”周海軍抱歉的對幾人說道,“兄弟們,實在是對不住了,這真不是我個人的原因。是上井的纜車壞了,調度室通知不讓私自上井,我在下麵也隻能無奈的等著了,我也是心急如焚呀,真是對不住。”


    鄭三平擺了擺手,“特殊情況。兄弟們別抱怨了,海軍兄弟隻是個礦工,又不是領導,也隻能任人擺布不是嗎,現在就別浪費時間了。海軍兄弟,前麵帶路。”周海軍點了點頭,帶著鄭三平幾人向著小白樓走去。


    小白樓某一個窗口前,一個身影一閃而過。周海軍和鄭三平等人剛靠近小白樓,周海軍就對幾人說道:“等會進去注意一點,千萬別大聲喧嘩。能在這裏麵辦公的,都是在礦上有些身份的人。”鄭三平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說道:“知道了。”


    周海軍再次說道:“你們先等下,我進去先給保安打聲招呼!”隨後周海軍就進了小樓。兩三分鍾,一聲淒慘,痛苦的嚎叫聲在裏麵傳了出來。鄭三平幾人剛回過神,隻見小白樓門口扔出一個人砸在鄭三平幾人腳前,滿臉是血,渾身顫抖著。隻見他虛弱地嘀咕了一句:“快走……”


    鄭三平幾人臉色直接變了,就要拉起周海軍。可就在這時,裏麵直接衝出來十幾個穿著藍色保安服,手裏提著鋼管的小夥子,眨眼間就把鄭三平幾人圍在中間。一個個凶神惡煞,用嗜血的目光凝視著鄭三平幾人。隨後又走出一個膀大腰圓,穿著西裝的大背頭,身後還跟了兩個穿著黑色夾克的混子。大背頭一雙鷹眼淩厲地在鄭三平幾人身上掃過,不肖地冷笑了一聲:“你們幾個癟犢子是幹什麽的!老子已經在樓上觀察你們好長時間了,千萬別給老子撒謊,剛才這小兔崽子已經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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