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金德從監委辦公室回去後立即行動,當即召開會議,按照原來的分配方案把錢追回來。但也有個別人卻說當初並沒有拿到錢,不管羅金德怎麽說,就是不願意拿錢出來。羅金德沒有辦法隻好自己拿錢出來墊著。


    巴山鋼鐵廠財務科已經退休的科長曾全明,是八大金剛裏的第一個金剛,他當年仗著自己掌管著財務的大權,連鋼鐵廠的廠長和書記都沒有放在眼裏。如果得罪了曾全明科長那可就慘了,廠長和書記要報什麽賬,他的原則性非常“強”,有時候整得廠長書記下不了台。廠長和書記都可以被曾全明洗涮,那其他人就更不在話下了。


    以前,財務規章製度比較嚴,一個單位隻能有一個賬號。物資供應科的錢進出必須經過鋼鐵廠財務賬號,這樣一來,財務人員就清楚供應科進出的錢了。


    鋼鐵廠供應科倒賣物資器材,財務科長曾全明知道後,既沒有向鋼鐵廠領導匯報,也沒有阻止供應科的行為,而是輕描淡寫的對羅金德說:“你老羅會做生意啊!”


    羅金德何其聰明,他什麽話也不說,立即安排人給曾全明送去二萬元,給其他一些主要人員送去三到五千元不等的的好處。一百五十多萬塊錢就這樣輕易的瓜分了,而且竟然用一張白條做賬。


    羅金德犯了一個極其低級的致命錯誤,巴山鋼鐵廠財務科的人員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十多個人中隻有幾個人有,其他人則一分錢都沒有,這就為事情暴露留下了引線。


    事情敗露後,羅金德本想找財務科的人把錢退回來,但財務科的人都說沒有收到這筆錢,羅金德隻好自己掏錢出來。一天之內,羅金德就把一百五十多萬塊錢湊齊了。


    監委根據羅金德和金三泉等人的表現,提出的處理意見是追回全部贓款,每人罰款二千元。


    李子木到監委工作的時間才一個月的樣子,竟然連續出現了兩起經濟問題。大多數職工都認為李子木處理這兩件事情比較合理。物資采購供應科的同誌們也認為處理的好,比較人性化,唯獨屈中戰非常不滿意。


    屈中戰接到處分通報後,心裏非常憋屈。他認為自己已經把錢退賠了,也主動講明了問題,為什麽還要撤銷他的科長職務呢?


    這天下午,屈中戰來到李子木的辦公室,一進屋就氣呼呼的說:“李書記,是你整了我!”


    李子木根本沒想到屈中戰會這樣說,他愣愣地看著屈中戰:“老屈,我怎麽整你了?”


    “我已經承認了錯誤,也把錢退賠了,可你們還是撤銷了我的科長職務,你這不是在整我又是什麽呢?”


    “那好!老屈,你先坐下,我給你說說,你一共有十二三萬塊錢對不上賬,你隻退賠了六萬塊錢,還有六萬多錢你沒有退賠是不是事實?”


    “啊!這是事實啊!”


    “好!那我問你,如果是檢察院處理你的話,這十二三萬塊錢該判你多少年的刑你知不知道?”


    屈中戰傻傻地看著李子木不出聲,過了一陣才輕輕地說:“我都把錢退賠了,怎麽還要判我的刑呢?”


    “老屈,你是把錢退賠了,這隻能說明你認罪態度好,在量刑上會給予考慮的,並不是說就不判刑。”


    “李書記,我想不通!我這是在替領導受罪。”


    “老屈,說真話,我們都清楚你是在替別人扛,我們希望你把問題講清楚,可你自己不願把有些問題說出來,你叫我們怎麽處理?”


    “你們可以直接去查那些人談啊!”


    “老屈,我們不是不可以直接查那些人,但我們總得有個明目啊!你如果直接給我們說某些人有問題,我們立馬就去查。可你又不明說隻是暗示某些人有問題,你說我們怎麽去查?”


    屈中戰愣愣的看著李子木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來。


    “老屈,你覺得是代人受過,自己把責任承擔了,可心裏又覺得不舒服,你不明說我們真的沒有辦法幫你。我們也可以現在就去查你們南城分廠的領導,就說是你屈中戰舉報的,你同不同意?”


    屈中戰連忙擺手說:“那不行!那不行!你們不能那樣做。”


    “老屈,我們去查你們領導也不行,你自己又不明說,你心裏又覺得難受,那你叫我們怎麽辦?”


    “你李書記反正得給我想辦法平反,不然的話我和你沒完!”屈中戰說後悻悻的走了。


    屈中戰後來又找過李子木幾次,直到李子木和他先後退休後,他仍然不承認自己有錯,仍然找李子木給他平反。他找過鋼鐵廠監委後麵的人,監委的同誌批評他後,他就舉報李子木貪汙了六萬塊錢,好在鋼鐵廠財務科有記錄才洗清了李子木的汙名。


    屈中戰認為鋼鐵廠監委對他的處理過重,但舉報屈中戰的人卻認為鋼鐵廠監委在包庇他,對他處理太輕。


    舉報人非常想要屈中戰進去關上幾年,且開除他的公職,哪想到這兩條都沒有實現。舉報人沒有達到目的又舉報了屈中戰。南城區檢察院根據鋼鐵廠監委的調查處理結果,結合檢察院的掌握的情況,最後認為,屈中戰犯罪情節輕微,免於刑事處罰。


    屈中戰竟然拿著檢察院的決定書找到李子木說:“李書記,檢察院都說我沒有犯罪,那說明你們監委對我的處理就是錯的,你們必須給我平反,恢複我的名譽和職務,退還我交的錢。”


    昌全禮對屈中戰說:“屈中戰,檢察院的決定書上說的是你犯罪情節輕微,並不是說你沒有犯罪,你怎麽說我們監委對你的處分錯了呢?再說,企業有企業的規章製度,你違反了企業的規章製度就得按照企業的規章製度來處理你。”


    屈中戰大聲吼道:“你們這是亂整我!我要到省公司去告你們!”


    李子木笑著說:“那好啊!老屈,你隻要到省公司去告了,省公司說我們是錯的我們立馬糾正!”


    屈中戰隻是嘴上說到省公司去告,他卻一次也沒有去過。


    但屈中戰卻和李子木杠上了,隔三差五就打電話向李子木訴說他的苦處。


    李子木想起曾東廠長說的話:“子木,你幫了人保護了人,但他們不一定認為你是為他之好,相反他們會認為是你整了他是你在害他。”


    這時候李子木才明白有些好事是做不得的。


    十多年後的一天,屈中戰拿著李子木當初給他寫的收條到鋼鐵廠監委說:“我當年給李子木交了六萬元錢,這錢被他貪汙了。”


    監委人員已經換了好幾茬,新的人員根本不知道李子木是誰,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電話通知李子木配合監委調查。


    李子木在電話中說:“你們翻看一下以前的卷宗,查一下監察科和財務科當時的記錄就清楚了。”


    好在兩個部門的記錄還在,要不然的話,李子木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巴山鋼鐵廠監委對屈中戰的處理,大多數人都說李子木處事能替別人著想,對屈中戰已經仁至義盡非常夠意思了。如果按照規章製度處理的話,他開除公職都不為過。


    曾廠長從李子木對屈中戰的處理中看出,李子木是一個心底善良的人,對他更加放心了。曾廠長對身邊的人說:“我們選李子木做監委負責人是選對了的。李子木同誌在當辦公室主任的時候,我就看出他不是一個喜歡拿著權利到處去撈好處的人。你們看到沒有,李子木同誌從不打牌從不下棋,更沒有見到他到歌舞廳去唱歌跳舞。在監委副書記這個崗位上,有人以打牌談工作為名,變相的要人給他送錢。可李子木同誌卻沒有這個嗜好。李子木同誌還有最大一個優點,就是沒有整人的思想,對屈中戰的處理就是例子。監委的工作就應該像李子木這樣的同誌去幹。”


    李子木聽到曾廠長的評價後,覺得自己更應該努力為鋼鐵廠的發展,為整個鋼鐵廠的和諧平安做出更多貢獻。


    曾廠長常對李子木說:“子木,隻要你們的監察工作做好了,幹部職工無違法犯罪的事情發生,就是在為企業創造效益!你們什麽時候在家裏玩耍,顯得輕鬆沒有事情做了,那就證明鋼鐵廠風清氣正了。”


    怎樣才能使鋼鐵廠風清氣正呢?這不是李子木一個主持監委工作的副書記就能夠改變的。


    李子木想起那年在巴南區驗收工程時,申光顏副廠長和傅德章等人廢寢忘食打牌的事情,基層的同誌是非常反感的。但上級領導和機關部門的領導下去後,非要基層的同誌陪著打牌,基層的同誌是沒有辦法不陪著打牌的。


    當時,巴南分廠的同誌對李子木說:“主任,我們也不想這樣陪著打牌,但上麵來的是領導,我們不敢不陪。如果都像你這樣的領導下來檢查工作就檢查工作,我們是非常歡迎的。可有些領導檢查完工作卻要打牌,他們打牌隻能贏不能輸,如果輸了就得繼續打,直到他們贏了後才會結束。”


    李子木當時就在想,自己如果有權的話,一定要出台文件堅決製止機關到基層打牌的問題,狠狠刹一刹到基層打牌這股歪風。


    可是當李子木到了監委有了一定的權後,我他卻沒有辦法實現當初的想法了,因為有許多事情不是李子木能做了主的。李子木隻能保證自己不打牌,保證身邊的人不到基層去打牌。


    有人在曾廠長麵前說:“李子木從當主任時就開始跳舞打牌......”


    那人的話還沒有說完,曾廠長一下打斷他說:“這你就是瞎說亂說了,整個巴山鋼鐵廠的人都跳舞打牌了,李子木也不會去打牌跳舞。”


    那人本想在曾廠長麵前告李子木狀的,哪想到曾廠長根本不相信他的話,最後隻好灰溜溜的走了。


    李子木常想,隻要自己腳踏實地的幹,領導和群眾是看得到的。但有些事情李子木還是防不勝防。


    李子木的前任傅德章很喜歡到基層去打牌,他在牌桌上對基層同誌的暗示很起作用。基層的同誌不但給他準備了底錢,而且故意輸錢給他。


    張文同誌曾經對李子木說:“領導,你就應該那樣工作,那樣你的收入高了,不但可以買汽車,而且還可以有很多套房子。”


    李子木想,自己如果真的那樣做了的話,的確可以買車買很多套房子,可自己的心能安嗎?


    有聖人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李子木覺得自己雖然不是什麽大人物,也改變不了乾坤扭轉不了風氣,但自己可以做一個堂堂正正不貪財的人,在自己分管的小圈子裏一定要保證風清氣正。


    李子木常對自己說,自己也不是絕對的幹淨,也還是收過禮物。比如逢年過節時,基層單位送一筐臍橙,幾斤香油什麽的,他還是收過的。但李子木覺得收這些東西的時候,不能隻給他一個人送,他身邊的弟兄們每個人必須都有。


    春節前,巴山鋼鐵廠兼並企業鴻運鋼鐵公司兩個副經理楊一路和方傑平來到李子木辦公室。楊一路笑嘻嘻的對李子木說:“李書記,感謝您對我們鴻運公司的關心和支持!我們鴻運公司條件有限,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楊一路說著拿出一個紅包放在李子木的辦公桌上。


    李子木一驚,這麽多年來鴻運公司從不與自己照麵的,今天是怎麽回事竟然給自己送紅包了?鴻運公司的紅包收不得。


    李子木想到這裏連忙說:“老楊老方,謝謝你們的好意!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但這個東西我真的不能收!”


    “李書記,這是我們公司領導班子的一點心意!”楊一路說著就和方傑平快速的走了出去。


    李子木快速的看了一眼紅包,裏麵有三百元錢。他拿著紅包追了出去,隻見楊一路和方傑平走進了政治工作部主任田草的辦公室。李子木推開田草辦公室,田草沒有在,楊一路和方傑平就在田草辦公桌上清理紅包,看來他倆已經與田草協商好了。


    李子木把紅包放在楊一路麵前:“謝謝你們的心意!你們花錢的地方多,我就不要了。”


    李子木說後立即出來並把門帶上。這是李子木到巴山鋼鐵廠十多年來,第一次收鴻運公司的錢。


    李子木清楚鴻運公司是一灘渾水,因此,對鴻運公司敬而遠之。十多年來,他一次都沒有去過鴻運公司。


    李子木覺得奇怪,這麽多年,鴻運公司的領導從來不給自己送禮,今年為什麽要給自己送禮呢?


    以前,鴻運公司哪怕給別的領導、別的部門送茶葉什麽的,他們也不會給李子木和他管的部門送。當時,李子木以為鴻運公司給監委所有的人員都送了,結果隻給他這個領導一個人送了。


    李子木本來對他們送禮就持懷疑態度,他們的效益並不好,有時職工的工資都發不了,現在卻有錢給領導送禮,而且隻給李子木一個領導送禮,這裏麵一定有什麽名堂。他們的做法引起李子木的懷疑,也促使李子木不能收他們的禮。李子木當即毫不猶豫地將這三百元的紅包退了回去。


    當年春節過後不久,監察部門接到舉報,反映鴻運公司領導班子個別人員有不正之風,要求上級派人調查。


    李子木將這些情況匯報後,鋼鐵廠領導班子專門開會討論鴻運公司的事情,領導班子正在開會研究時,鴻運公司的經理陳有發竟然闖進會場,把一個賬簿交到曾廠長手裏。這個賬簿裏麵記錄的是鴻運公司,曆年來給鋼鐵廠領導和機關部門送禮的清單。


    曾廠長翻著賬簿雙眉緊蹙,不斷地咂嘴,看來一場大風暴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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