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後,巴山鋼鐵廠新書記柏智到任了。


    柏智書記上任那天在大會上的發言使參加會議人員耳目一新。柏智不像其他人的講話發言麵麵俱到,其實根本沒有俱到,講了七八點,囉裏囉嗦又臭又長,台下的人根本沒有認真聽。柏智就不同了,他隻講了三點,言簡意賅,幹脆利落,短短幾分鍾就結束了。


    李子木沒有坐在主席台上,主席台的位置有限,李子木覺得自己隻是一般常委,並不是真正的局級領導。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自己的位置。平時開會,李子木盡量坐下麵不坐主席台,有時會務組把他的位置擺在主席台上,他總是拿下來擺在下麵。


    會議組織者對李子木說:“李書記,你是常委應該坐上麵主席台!”


    李子木笑著說:“我的腎功能不好,上洗手間的時候多,我坐在上麵不方便。”


    李子木平時與這些同誌關係不錯,他們清楚這是李子木的托詞也就不強求了。時間長了,大家清楚李子木有這個毛病,也就不把他的位置擺在主席台上了。除非特別重大的會議李子木才上台去坐,一般情況下他都不到主席台去坐。


    今天這種幹部任免大會,李子木更不會湊熱鬧到主席台去坐了,廠辦公室的同誌擔心李子木有想法,專門來問過他:“李書記,你今天到主席台去坐吧!”


    “謝謝弟兄們!我已經習慣坐下麵了,就不要安排我去坐。再說上麵的位置有限,你們就不要考慮我的事了。”


    李子木坐在下麵,認真的觀看著台上的每一個人。省公司來宣布任命的那個領導是人事部的頭兒,就是他說的對李子木沒有印象。李子木細細的觀察了此人,包括他的講話。李子木認真觀察他的麵相,細細聽他的講話。李子木覺得這個人的水平與他這個廳局級幹部是不相匹配的。他給李子木的感覺是一副奸詐小人的嘴臉。李子木覺得此人麵相不是那麽好,但講話應該有水平吧!不是說凡人不可貌相嗎?可這人的講話李子木真的不敢恭維。李子木想,這樣的人怎麽爬上那個位置的,全省二三十萬人的命運就被他這樣的人掌握著?


    李子木是第一次見這個領導,也是最後一次見這個領導。李子木總覺得此人早晚要出事,不是一個能平安順利走到底的人。可後來李子木竟然聽到他又升官了,李子木得到消息後,心想難道我真的看走了眼?後來,李子木又聽到他平安退休了,李子木深深的自責,自己真的是看走眼了。


    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善惡終有報,隻是來早與來遲。今年七月初,李子木從網上看到,退休十年的此人終於進去了。


    李子木看到這則消息後非常慶幸自己當年沒有提著錢去見他,要是當年提著錢去見了他,自己前麵就不會多那個副字了,雖然風光了幾年,但是他進去後保不準會說出自己來,自己就沒有現在這樣瀟灑自如了,說不定天天都在擔心他會不會把自己供出來?


    柏智書記的發言與那個決定命運的人的講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和柏智沒有在一個檔次上。


    任命大會結束後,廠級領導把省公司領導送走後,柏智書記就和班子成員見麵,這時柏智才見到李子木這個超出常規的常委委員、主持工作的監委副書記兼監察科長。


    柏智與李子木分坐在橢圓形會議桌的兩邊,柏智聽了周佳廠長的介紹後,很認真的看著李子木。李子木不知道柏智當時是怎麽想的,但他感覺到柏智注視他很久。


    領導班子見麵會很快就結束了,李子木回到辦公室後,弟兄們一下圍過來。他清楚弟兄們是想聽聽他對新書記的評價。


    昌全禮坐在李子木辦公桌那邊的椅子上說:“頭兒,這個書記以前是生產副廠長,聽說他抓安全生產工作有一套,為人也比較正直,很受幹部職工的歡迎。”


    李子木笑著說:“你老昌的情報工作也太快了吧!這些情況你都摸清楚了?”


    昌全禮認真的說:“是嘛!我們肯定要了解一下他的情況啊!頭兒,你覺得這個書記怎麽樣?”


    李子木沒有正麵回答昌全禮,而是說:“你們都參加了任命大會的,你們覺得這個書記怎麽樣?”


    昌全禮說:“從他在會上的講話看,他是一個幹脆利落的人……”昌全禮的話被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弟兄們見李子木接電話都不出聲。


    電話是政治工作部主任田草打來的:“老李,柏書記要你馬上到他這裏來一下!”


    “好的!我馬上來!”李子木放下電話後對弟兄們說:“柏書記要我去一下。”


    李子木一邊往柏書記的辦公室走一邊想,柏書記找我幹什麽呢?


    李子木來到柏智書記的辦公室,柏智書記笑著說:“老李,我沒有來的時候就聽我們單位監委書記說,巴山鋼鐵廠監委書記李子木是一個可以交往的人……”


    李子木笑著打斷柏智書記:“那是老蔡書記太偏愛我故意那樣說的,蔡書記才是一個……”


    李子木的話還沒有說完,柏智就打斷他說“老李,蔡書記是當過兵的人,他是一個很不錯的監委書記。我聽說你也是當過兵的,我喜歡和當過兵的人打交道。我剛到巴山來人生地不熟,以後在工作上還需要你大力支持啊!”


    李子木驚詫的看著柏智:“柏書記,你是不是聽到什麽了?”


    “老李,我沒有來的時候就聽人說,巴山鋼鐵廠人際關係比較複雜。我今天觀察了一下,覺得你給我的感覺是一個非常坦蕩的人,我想聽聽你的介紹。”


    李子木笑著說:“柏書記,我聽說你抓安全生產很不錯,今天在會上聽了你的表態發言,證明你不是一個隻懂安全生產就不知道其他工作的人。我想你一定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書記。巴山鋼鐵廠是一個比較老的鋼鐵廠,附近幾個鋼鐵廠都是從巴山鋼鐵廠分出去的。客觀上巴山鋼鐵廠由於建廠時間早,留下的老同誌比較多,目前退休人員都有四千多人,人際關係的確是錯綜複雜,在管理上是要比其他鋼鐵廠難一些。”


    柏智驚詫的看著李子木:“退休人員都有四千多人,的確是一個大廠啊!”


    “柏書記,巴山鋼鐵廠在崗人員的情況與其他鋼鐵廠差不多,隻是人員多一些,人員的表現都是大同小異,隻要職工群眾有收益,其他問題都不是問題。巴山鋼鐵廠難管的就是退休職工這一塊,如果退休人員得到了安撫,他們不在自己的子女麵前說什麽,不影響子女的工作,鋼鐵廠基本上就會風平浪靜。”


    “老李,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隻要我的工作得到了老同誌們的支持,後麵的工作就好做了。”柏智書記說後立即把政治工作部主任田草召來:“田主任,你安排一下,我和退休老同誌見見麵。”


    田草狐疑的看著柏智:“你要見退休人員?”


    “怎麽?不可以嗎?”柏智說後緊緊地盯著田草。


    田草遲疑了一下說:“我馬上去安排!”


    田草走後,柏智竟然鄙夷的說:“你們單位怎麽讓這樣的人當辦公室主任?”


    李子木一驚,柏智竟然當著我的麵說出這樣的話,這才一天的時間,柏智怎麽反感起自己身邊的主任來了?看來田草哪裏做的不好。李子木笑著說:“田草同誌很不錯的……”


    “他不錯?”柏智愣愣的看著李子木。柏智可能發現自己失態了,連忙笑著說:“可能有才華的人都是那樣吧!老李,你要陪我去看看老同誌啊?”


    李子木想了想,自己雖然不是廠級領導,但自己是頂著鋼鐵廠監委副書記這個頭銜的人,自己陪著新書記去看望老同誌可能又好又不好。但柏智書記已經邀請了自己,自己沒有辦法拒絕。李子木隻好說:“好吧!我陪你先見見鋼鐵廠以前的老領導。”


    柏智驚愕的看著李子木:“老李,你說的非常好!”


    “柏書記,把退休辦公室的負責人叫上,他們才清楚退休的廠級領導住的具體位置。”


    當天下午兩點多鍾,巴山鋼鐵廠書記柏智在鋼鐵廠監委副書記李子木、政治工作部主任田草和退辦主任葉和平的陪同下,走訪了巴山鋼鐵廠退休後仍然住在巴山市的廠級領導。


    這些退休多年的老領導非常詫異,這麽多屆新領導上任,從來沒有人來見過已經退休的廠領導,老領導們非常詫異也非常感動。大多數退休領導都認識李子木,清楚李子木是退休的王書記的秘書,他們悄悄的對李子木說:“子木,這個書記不錯!”


    在返回的路上,李子木悄悄的對柏智說:“柏書記,這些老領導對你的評價不錯,幹脆今天晚上你在食堂安排一桌,把那幾個廠領導請來,你和周廠長與那些老領導再敘談敘談?”


    柏智輕輕的拍了李子木一下說:“老蔡書記給我說,你是一個好參謀,你的確是一個好參謀。”柏智說後大聲招呼已經走到前麵去的田草:“田主任,你等一下!”


    田草遲疑了一下,連忙轉回來。


    柏智很嚴肅的說:“你給食堂說一下,今天晚上安排一桌,標準八百元。”


    柏智說後又轉向退辦主任:“老葉,你通知我們剛才見過的退休廠領導,今天晚上在食堂吃飯,你作陪。”


    柏智說著看向李子木,他的意思是想李子木也作陪,李子木連忙擺手,表示自己就不參加了。柏智不情願的對田草說:“田主任,你參加。你負責通知周……算了!我給周廠長說。”


    柏智回到辦公室後,電話告訴周佳廠長晚上與退休的廠領導見麵的事。


    兩個新任廠領導雖然很熱情的與退休老領導共進晚餐,但兩個領導竟然為這事有了芥蒂。更使李子木沒有想到的是,周佳廠長從田草那裏得知是李子木給柏智書記建的議,周佳廠長對李子木竟然有了看法。


    當天晚上六點鍾,退休後仍然住在鋼鐵廠家屬院的八個廠領導,非常高興的走進鋼鐵廠的食堂。


    這個食堂是用原來的破舊倉庫改建而成的。八個退休老領導是第一次走進食堂,他們對裏麵的設施感到非常驚奇。


    這個食堂是在曾東同誌任期內建立起來的。當時,在崗職工對建食堂是非常支持的,每天早上和中午兩頓飯。由於在食堂吃飯,職工上班幾乎沒有遲到的。因此,很受在崗職工的歡迎。可退休職工的意見最大最多,有人當麵向廠領導提意見:“你們為什麽要修建這麽漂亮的食堂?”


    有老同誌甚至不辭辛勞竟然到省城去告狀,要求省公司製止巴山鋼鐵廠修建食堂。後來有老同誌到其他幾個鋼鐵廠走訪後,得知建食堂是大勢所趨,每個鋼鐵廠都有食堂。這樣反對的聲音才漸漸平息下來。但退休人員阻止建食堂的風波影響很大,上級雖然沒有支持老職工的意見,但對曾東同誌還是有一定的負麵影響。


    曾東同誌認為這些老同誌是故意作對,就要求食堂不讓退休職工進去,有老同誌想進去參觀一下都不行。


    柏智書記邀請退休老領導去吃晚餐,這些老同誌猶如劉姥姥進大觀園樣樣都稀奇。同時對柏智和周佳二人有了極高的評價,老領導們一致表示要大力支持廠領導的工作。


    第二天上午,廠辦公室陳主任來到李子木的辦公室悄悄的說:“子木,你給柏書記建議與老領導相見的事,廠長很有想法啊!你在廠長心裏的好印象沒有了。”


    李子木驚詫的問道:“老大哥,為什麽呀?我並沒有說什麽呀?”


    陳主任搖了搖頭:“你以後注意一下就行了!”


    下午四點多鍾,周佳廠長把李子木招去,李子木清楚周佳廠長肯定要問自己為什麽要那樣建議的,李子木已經做好接受批評的思想準備。可周佳廠長並沒有說建議的事,而是對李子木說:“子木書記,關於舉報申光顏的事情我已經找他談話了,他說是誣告,他根本沒有那些事。”


    李子木不想繼續糾纏申光顏的事,就順著周佳的意思說:“周廠長,你這樣做好!這件事情就到此結束吧!”


    李子木從周佳辦公室回來後,立即在辦公室會議上對周佳說的話進行了傳達,並要求做好會議記錄,防止以後沒有辦法說清楚。


    巴山鋼鐵廠兩個主要領導換人後,一切工作都走上了正軌。特別是幾個副廠長也完全安下心來,不再籌劃競爭廠長和書記的位置了。表麵看鋼鐵廠領導班子是團結的,其實班子成員很不團結,分成了幾大派。九個常委裏麵,廠長書記兩個常委雖然也有互相競爭的勢頭,但他們的表現是在省公司。其他常委除了李子木這個沒有資格參加競爭的常委外,另外六個人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每個人都拿出自己的絕活和高招,盡量展示自己。


    這六個人中最為突出的是申光顏,他與周佳廠長的關係最好。鋼鐵廠大多數人都認為,周佳廠長走了後申光顏肯定是廠長的不二人選。申光顏有時候也流露出自己是今後麵的廠長了。


    李子木雖然掛著常委的名號,其實隻是一個湊數的人,他對其他常委根本沒有什麽威脅,更不會擋其中任何一個人的道。因此,李子木除了與申光顏說話要謹慎小心些以外,在其他幾個副職領導麵前都很隨便,其他副職領導也願意把有些話向李子木訴說。因此,李子木對班子成員的情況比較了解。


    這天早班會後,柏智書記把李子木叫到辦公室說:“老李,你覺得誰當政治工作部主任合適?”


    李子木一愣:“柏書記,你不是有一個主任嗎?怎麽又要物色主任呢?”


    柏智愣愣的看著李子木:“你不知道田草要走嗎?”


    “田草要走?”李子木驚詫的看著柏智:“你們要提拔他?”


    柏智鄙夷的笑了笑說:“我連他當這個主任都不喜歡,我怎麽會提拔他?”


    李子木不解的看著柏智:“那你說他要走是什麽意思?”


    “嘿!看來你這個人真的是不想進步不關心這些事啊!省公司在藏區要組建一個鋼鐵廠,鋼鐵廠領導班子成員從各個鋼鐵廠選,希望有誌者主動報名,田草已經報名了,他是誌在必得。我給你說真話,他就是不到藏區去我也準備換一個人了。”


    “哦!我明白了!怪不得這幾天沒有看到田草,原來他才是活動去了。柏書記,你讓我想想看,什麽人當這個主任合適。”


    李子木從柏智書記辦公室回來還沒有進辦公室,桌上的電話就響個不停,他連忙推門進去拿起電話,原來是周佳廠長打來的:“子木書記,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李子木一驚,周廠長著急忙慌的要我去,難道哪裏又冒泡出大事了?


    李子木的心一下揪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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