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小五子去雲姐的小院,發現雲姐沒在,仆人們都認識他,把他讓了進去。


    等到天快黑了,雲姐回來了,告訴仆人們預備飯。飯菜早就做好了,隻是熱一熱就端上來了。


    其實雲姐吃過了,他一看就知道小五子沒吃,主要是想讓他吃。


    富貴人家飯食很精致,菜品花式漂亮,卻有些清淡,不合小五子口味。


    雲姐隻動了動筷子意思一下,剩下時間就看著小五子狼吞虎咽。


    小五子邊吃邊說:“雲姐,給我把槍找出來,我今天碰見一個人,是原來我們第一軍的,後來投敵了。我本來想幹掉他,後來發現他也是被逼無奈,我沒殺他。但他卻給我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抗聯原來在長春的一個潛伏人員,被他們的人認了出來,被捕了,後來受不住嚴刑拷打,就叛變了,交出了重要情報。我懷疑他有可能是牧童,交出的就是我們的情報。”


    雲姐的樣子很是驚訝,就對小五子說:“你能確定就是他嗎?你沒有把握可別去冒險,姐可就剩你這麽一個親人了,你告訴我這個人姓名長相,我去想辦法,我不能讓你再去拚命了。”


    小五子拗不過她,就告訴了他那個人的姓名,工作和大概住址。小五子說我也沒見過這個人,即使他不是牧童也不能留,這個人危害太大了。


    雲姐一臉的憂心忡忡,說你別管了,交給我。說罷起身往外走,回頭告訴小五子別出去了,就在這兒住吧。


    小五子在這兒根本待不住,他是窮人家孩子,這種富貴人家和他格格不入,吃完飯看仆人們收拾碗筷,他很是坐立不安。幹脆告辭離開,回他租的房子去。


    隔天小五子再去雲姐的小院,雲姐還沒回來,他就沒再等,而是獨自上街溜達。


    這裏是老城區,街道都比較窄,人也比較多,顯得混亂不堪。天氣暖和了,人們都脫去了棉衣,開始穿單衣了,小五子也買了一身粗布衣褲,換下了一身棉袍,感覺清爽多了。


    拎著包袱往回走,突然一陣心悸,小五子的感覺很靈敏,這種靈敏救了他好幾次。


    小五子感覺被跟蹤了,跟蹤的人很機警,他幾次巧妙地回頭都沒看到。


    小五子專門找了個窄胡同鑽了進去,一拐彎就緊貼牆角站住,從後腰拔出刀來。


    沒一會兒就有個人急匆匆地走來,手上赫然平端著一把左輪手槍。


    二人幾乎同時發現了對方,小五子早有準備,揮手將刀子擲了出去,刀鋒劃過持槍的手,鮮血飛濺的同時槍也響了。


    小五子感到左頰一熱,子彈帶著火光從臉上擦過。幸虧他提前出手,刀子幹擾了槍手的準度,要不然他就被爆頭了。


    那個人的手槍掉到了地上,絲毫沒有猶豫,轉身就跑,順手放倒了一把椅子一扇門板。


    小五子上前拾起槍,發現那人已經拐彎跑出了巷子。小五子知道,槍一響一定會招來警察,他隻好掉頭向胡同另一頭跑去。


    他有種直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關先生,這回可知道他長啥樣了,這個人很好認,因為他長得非常漂亮,是的,一個漂亮的男人。雖然隻是匆匆一瞥,小五子還是記住了他。


    小五子跑回了家,一白天沒出門,晚上出去轉了轉,也沒聽說出了啥事,警察也隻是聽到了槍聲,又沒有看到人,這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要日本人不管,他們樂得清閑,所以沒太管這事。


    小五子又去了雲姐的小院,這次雲姐在家,金良也來了,正在對雲姐大獻殷勤。金良對小五子不錯,見他來了說啥要請他喝酒,小五子因為心裏有事就沒答應他,要不然小五子真挺喜歡和他嘮嗑的。


    小五子本來想把白天的事告訴雲姐,問問她今天那個人是不是牧童。可金良一直賴在這兒不走,雲姐也沒有趕他走的意思,小五子隻好找個借口告辭了,他打算明天找沒人時再告訴雲姐。


    小五子去了一趟同治街附近,聽李慶斌說,那個關先生就在這兒住,但具體哪所房子不知道。小五子不厭其煩地慢慢打聽,終於摸出點情況了,


    關先生是新來的中學國文老師,長得很帥,這就對了,基本能確定昨天襲擊他的人就是關先生。可是這個人也太神通廣大了,小五子剛知道他,他立馬就知道小五子要殺他,竟然先下手為強,想提前殺掉小五子,一旦行動不利,卻立即逃跑,當機立斷,毫不拖泥帶水。估計這兩天肯定也不會來上班。


    他不是投敵了嗎?為什麽不報告日本人抓自己,而是用比較危險的刺殺手段?小五子百思不得其解。


    小五子回到家,打算去門口的飯鋪吃口飯,進屋一看人還不少,找了個角落坐下來,要了一碗苞米碴子粥,一碟鹹菜就稀裏呼嚕地吃了起來,剛吃幾口,突然感覺不對勁兒,手剛要摸槍,就看見有好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一個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家夥對他說:“小子,你的事兒犯了,手別動,我敢保證我的槍不比你慢,動一動你就沒命了。乖乖跟我回去,你的事兒不大,犯不上拚命。”


    這家夥並沒有拿槍,他的槍也沒插在槍套裏,而是插在左前側的腰帶裏,機頭是張開的。小五子是內行,一看這個人絕對是高手,所言不虛。


    於是小五子沒動,任他們過來摸走了刀槍,那個家夥又說:“這就對了,我是警察署特務科的,專門來抓你的,我知道你有兩下子,但千萬別拿性命開玩笑,跟我走吧!”


    這要是在一年前,小五子絕對會拚個魚死網破,可這一年多遭遇了這麽多的事,使他迅速成長了。他還有任務沒完成,不能死,得想辦法找機會脫困,去完成任務,這才是真正的戰士。


    警察局審訊室,小五子雙手被反綁,站在刑具前,主審他的有兩個人,一個是抓他的滿臉橫肉的便衣警察,另一個穿著警服,戴眼鏡,文質彬彬的。小五子都做好了受刑的準備了,誰知那個戴眼鏡的,打開一份卷宗讀了起來。


    “劉振武,小名小五子,十六歲,原係東北抗匪第一軍交通員,大概小學文化,康德三年隨義父齊殿臣投靠楊靖宇,康德八年被打散,下落不明。怎麽樣,我們對你還是很了解的,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把事兒說清了,你隻要簽個悔過書,我們可以從輕發落。”


    小五子淡淡地說:“大哥,你是知道我出身的,這個悔過書我是不可能簽的,要不然還怎麽在江湖上混?既然被你們抓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要殺要剮你看著辦吧。”


    那個滿臉橫肉的人笑了,對小五子說:“還真是條好漢。不過你一個小土匪,就一點點名聲還窮講究什麽勁兒?這滿洲國比你名頭大的胡子多了去了,不也乖乖地被招安?”


    又問了幾句,兩人見沒問出什麽來,也沒給他上刑,把他押到拘留室鎖上門轉身走了。


    這場審訊根本不是在審訊,好像隻是走個過場,處處都透著詭異。


    小五子靜下心來仔細想,到底是誰出賣了自己呢?一開始覺得應該是關先生,可是後來又否決了,因為關先生根本不認識他,不可能知道這麽詳細。又覺得是李文斌,後來也否決了,李文斌投降是因為家人被送到了新京。他膽子很小,小到不敢去舉報自己。


    出賣自己的這個人不知道他在蒙江殺了鬼子大官,也不知道他在蛟河參加了礦工暴動。那就一定是隊伍分散前認識自己的人,可那些人都已經死得差不多了,沒幾個活著的了。


    符合這些條件的隻有雲姐。但雲姐是教他識字的,給他講革命道理的人,把他一個小土匪培養成革命戰士的人,怎麽可能出賣他呢?沒道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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