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子偷偷瞄了一眼老海山,又轉過來狠狠瞪了一眼二牛,卻並沒有分辨。因為他知道,二牛說的都是事實,他怕老海山批評他。


    老海山最終還是說了一句“下不為例。”算是放過了小五子。


    老海山捏開蠟丸,發現裏麵是一卷非常小的,已經衝洗出來的膠卷,太小了,根本看不清上麵有什麽,隻能等有放大鏡才能看清。不過那女人玩了命保護的情報,肯定是非常重要的。


    得了三把槍,二牛有些興奮,那兩把俄製的左輪是舊槍,可有可無,可是老三的槍卻是全新的勃朗寧m1900,這可是手槍裏數一數二的名槍。而且還在老三兜裏找到一個八發的彈夾。可見這個教主親弟弟是多麽受寵了。小五子卻留下了那女人的匕首,發現她們手腕上都有個護腕,是專門隱藏匕首的。


    小五子和二牛奮力劃船,三人漸漸遠離了這是非之地。


    ……


    到輝發河口時,小五子又向東望了望,那裏還有個惦記的人呢,也不知道大龍一家三口怎麽樣了,小五子是真心希望他們能好好活著。


    如果他能平靜地生活下去,這也算給抗聯留下了火種,小五子堅信,總有將侵略者趕出家鄉的那麽一天。


    三人到了樺甸,小五子先是給他們仨人都換了套葉子,他可太知道換身衣服的重要性了。


    老海山一身長衫,外麵又套了個皮製的馬褂。戴了頂禮帽,看上去不再像老農了,當然也不像土匪。馬上八月十五了,天氣有點涼了,小五子和二牛都換了身夾襖。二牛是過慣了苦日子的,冷不丁穿了身新衣裳美得走路都順拐。老海山肺子受了傷,經常咳血,所以這一陣子都沒抽煙,不過煙袋卻被二牛別在了腰間,沒事就嘬兩口。


    二牛從山東來時並不會抽煙,前一陣子天天和老球子在一起,老球子沒事就給他煙抽。還說,大老爺們哪有不抽煙的?夏天抽煙還能熏蚊子。


    就這麽一來二去就學會了,沒煙的時候也會找些幹樹葉子塞煙袋鍋裏過過癮。


    小五子給他也買了一把煙葉,又去藥鋪抓了一些藥,藥方是老大夫穆保開的。最後花一百塊買了一兩高價煙土。這是給老海山吃的,因為鴉片能止咳。


    最後,買了一支放大鏡,這是準備看情報用的。這一通花了二百多塊,小五子手裏的錢不太多了,真到了奉天,光是給老海山治病就得用不少錢,小五子在心裏暗暗想著辦法,表麵卻並沒露出來。


    大車店,這個季節正是收山貨的時節,走南闖北的老客們都會落腳在大車店裏,這裏就不單單是旅館了,而是集旅店,飯店,茶館於一身的生意場了。所以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


    小五子三人已經好幾天沒睡個安穩覺了,一直都是吃住在船上,這回可得踏踏實實地睡一覺了。


    安頓好老海山後,小五子坐在大通鋪上,把那一小塊大煙膏子用手搓成綠豆大小的小顆粒。這是個細活兒,不能著急,一旦量大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二牛突然跑進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在小五子麵前扶著膝蓋大口喘氣。


    小五子抬頭剛要告訴他別急,可聽到他下一句話卻驚呆了。


    二牛指著外麵說:“老,老,老球子。”小五子放下東西站起來問:“你沒看錯吧?”


    二牛說:“我前一陣子天天和他在一起,聽腳步聲我都能認出他來,不可能看錯,扒了皮我能認出他骨頭。”


    小五子跟二牛出來,遠遠地看見了穿著警服的老球子,小五子讓二牛回去,因為二牛是個大塊頭,很是顯眼。小五子自己則找了個破草帽戴腦袋上,遠遠地跟著,一直跟到傍晚,老球子回了家,小五子記住了他住的地方,這才悄悄溜回大車店。


    三人晚上商量了一下,決定明早就走,先把老海山送走,送到安全的地方,小五子和二牛再潛回來,一定要解決掉這個給大家帶來偌大傷害的仇人。


    老海山也沒攔著他們,自己的隊伍從二百多號人打到二十多號人,都是因為老球子和皮匠,他要是傷不重,一定會親自做計劃除掉這個禍害。


    實際上,三人裏槍法最好的不是小五子,而是老海山。老海山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情況,最好別給他倆行動上帶來拖累。所以就聽從了小五子的計劃,三人走山路離開了樺甸縣城。


    老球子姓仇,這個字發球的音,所以都叫他老球子。


    老球子完成了一次臥底任務立功了,上麵給他放了假,允許他回家一趟,其實大家都明白,這是出去避一避風頭。他去抗匪裏臥底半年,最後跑出來報告了抗匪的具體位置,但這一仗並沒有完美收官。


    日本人出動了三個中隊,五六百號人,兩門九二步兵炮,都沒有拿下五六十人的抗匪。而且被人打了個突襲戰,突圍而去。


    而日本人這邊損失慘重,指揮官戰死,大炮被炸。一場仗下來竟傷亡二百來個人。


    所以,沒人提他立下的功勞,他自己也知道,讓逃出包圍圈的抗匪找到他,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他回到老家樺甸後,很是低調地做人,沒事從不上街,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


    這天,他老婆讓他去買點細糧,他是警察,有權利買些細糧。在街上,他看到了個很意外的人,那是小五子,他們探路小隊十六歲的隊長。他知道,這小子身手不凡,原來在楊靖宇身邊混哩。


    老球子迅速低頭轉身,心髒跳得飛快,仿佛要跳出腔子了。他不敢讓小五子看見他,他一個警察卻被抗匪嚇得不敢抬頭。用餘光見小五子沒注意他,轉身悄悄地溜了。


    老球子回家愁眉不展地糾結了一天,最後決定,去他媽的,不管了,就當沒看著。


    自己剛剛立了這麽大的功勞,卻沒得著一點實惠。哪怕是賞點錢也行啊!可是就這麽不聲不響地撂這兒了。


    如果再去舉報,萬一抓不到小五子,自己可就危險了,這兒可是自己的家呀。為這幫鱉犢子玩命,犯不上。


    可是到晚上,警署的同事來找他了,說是發現了抗匪,出動一個行動隊,六個人去抓捕。希望他也去,因為他對抗匪比較熟悉。


    沒辦法,老球子把身上捆紮利索,盒子炮裏壓滿了子彈,他並沒穿警服,而是穿著普通老百姓的衣服,跟著隊伍出發了。


    到了地方,他才發現,這已經遠離了城裏,馬上就進山了,這裏有個茅草房,後麵是一片柞樹林子。一夥人圍了上去,


    都端起了槍,小心翼翼地探著路。


    老球子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這會不會是個陷阱?


    於是他越走越慢,最終,別人都到了房子外了,而他卻離房子至少三十步開外。


    屋裏的燈突然滅了。然後就是乒乒乓乓的槍聲大作,這屋裏絕對不止一個人。因為幾乎同時這邊有兩個人中槍。其他人都在對著屋子的門窗開槍。中了槍的人倒在地上高聲慘叫。


    而老球子,在屋裏燈剛剛熄滅時就臥到了地上,盒子炮放平指向前方,卻並沒有開槍。


    他想看看這屋裏到底是什麽人?是不是白天看到的小五子。


    領隊和另一個隊員實際上已經站在靠牆的位置上了,他們掏出兩枚手榴彈,拉著引線,等了兩秒,順窗口扔了進去。


    窗戶上糊的窗紙早被兩方的槍打得千瘡百孔,手榴彈沒遇到任何阻力,直接就飛了進去。


    “轟,轟。”手榴彈響了,從窗口門口冒出一股股黑煙。


    隊長把門“咣”的一腳踹開,卻並沒有進去,而是又等了一會,確定裏麵的人沒了動靜,這才端槍進屋。


    老球子這才跟了上來,進屋後,發現屋裏已經被爆炸破壞得一塌糊塗。


    屋裏有兩個人,身上臉上全是土,一個顯然已經死了,因為肚子都被炸開了,花花綠綠的腸子淌了一地。


    另一個半邊臉的臉皮被揭開了,隊長上去摸了摸還有脈搏,於是命手下找繩子捆上,抬出去。


    老球子仔細地辨認了一下,這兩個人都不認識,不是他想像的小五子,他卻鬆了一口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替敵人擔心。


    這邊兩個隊員卻是一死一傷,隊長命人將受傷的簡單包紮了一下,在這茅草屋裏也沒搜到什重要東西,隻有兩個人用的水連珠步槍,而且還是破舊不堪的。


    但這已經足夠向上級報功的了,隊長心情很好,大手一揮,收隊。老球子去一裏外的屯子裏征用了一掛馬車,拉上抗匪屍體,和這邊陣亡了和受傷的隊員,大家興高采烈地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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