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糧食倒是很充足,夠武工隊吃到來年秋收的了。


    而且這裏麵有麥子,那就能磨成麵粉,那就能吃上饅頭,麵條,油餅,餃子了。


    實際小五子他們已經多少年都沒怎麽吃過這些東西了,幾乎在整個成長過程中吃的都是粗糧。


    燕山山脈裏野生動物也不少,畢竟這一帶前清的時候就是皇家的圍場。小五子將他的幾個小隊再分成若幹個小組,讓他們出去打獵,也順便探聽一下周圍敵人的消息,小五子還有怒氣沒有發出來呢,小鬼子給自己不痛快,他們也別想過好年。


    蔬菜也是很匱乏,小五子發現這裏跟東北的習慣相差無幾,也會挖個地窖,儲存一些大白菜,蘿卜,土豆之類的,冬天也真沒啥可吃的,生個豆芽,栽個蒜苗都算是稀罕物了。


    林大姐又捎信來要槐花回去,並說她娘病了,讓她回去看看。


    小五子把槐花叫來很正式的和他談了談。


    “槐花妹子,我知道你不想離開這裏,說心裏話,我也有些不舍,但林大姐捎信來說你娘病了,回家看看吧?我從小就沒有娘,不知道有娘疼是個什麽滋味,你應該趁著爹娘都在,好好孝順孝順他們。


    你不知道,我現在想孝順都找不到人。”


    小槐花深情地望著她的小五哥說:“小五哥,我不敢走,我怕我走了,你就會把我忘了。


    他們都勸我,讓我遠離你,忘掉你,可是沒有你,我上哪去再找一個能為我拚命的人去啊?上哪再找一個關心我,愛護我的人去啊?”


    隨著她的問話,眼淚奪眶而出。


    “小五哥,我走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嫁人了,因為我這輩子就隻能做一件事,就是要努力忘記你。”


    小槐花的淚水流過粉紅的臉頰,流過消瘦的下鄂,滴落到胸前的衣襟上,濕了老大一片。


    小五子能言善辯的在此時也無言以對,他沒想到這傻丫頭竟對他如此一往情深。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勸這個一根筋的小妹妹。


    送槐花走的時候,她都走出很遠了,又跑了回來,抓起小五子手背狠狠咬了一口,然後哭著頭也不回的跑了。


    小五子不理解這幾個女人為什麽會不約而同的咬他,非要在他身上留個記號不可。


    上次受傷的人,輕傷的基本都能活動了,藥品還是奇缺,小五子的醫療小組人比較少,有春香姐,王二丫,還有那個新俘虜來的金清子,不過這女人很是隨遇而安,也不吵不鬧的,人家讓她幹啥就幹啥,但所有人都沒想到她卻是這幾個女人當中醫術最好的,她在朝鮮上過學,而且是很正規的醫學院校。


    自從小五子知道她有這手藝的時候,就讓她正式當了隊醫,讓春香和王二丫全力輔助她,滿足她的一切合理要求,要啥給啥。


    劉家三兄弟的老三劉禮跑了回來,告訴小五子說小胡來領他們在山裏打著野豬了,拿不回來了,小五子讓鄭大哥套上馬車帶兩個人去接他們一下,一幫小少年已經能幹大人的活了。


    等鄭大哥趕著馬車回來時小五子才知道為什麽要套車去了。


    兩頭野豬,一大一小,大的有二百多斤,小的也有六七十斤,還有一頭小鹿,這幫孩子雖小,但收獲可真不小。


    憨子的腳崴了,是差點被那頭大野豬給拱了,不過不嚴重,是逃跑的時候踩坑裏了。那也將房東王嬸心疼得在那兒直掉眼淚。


    小五子看著在那兒抹眼淚的王嬸,不知怎麽心中竟有莫名的酸楚。


    王叔卻是個很大度的人,他對王嬸說:“哭什麽?這馬上就是大小夥子了,不經曆點磕磕絆絆怎麽能長大?這是好事,這幫孩子裏就數他有個娘疼,你看劉隊長他們,不都是沒娘疼的孩子嗎?人家也長這麽大了。”


    沒想到這幾句話讓王嬸哭得更厲害了。


    王叔苦笑著對小五子說:“婦道人家,就這樣,劉隊長見笑了。”


    小五子說:“人之常情,誰家的孩子不心疼啊?”


    王叔又說:“劉隊長,聽說你是東北人?你剛來的時候都說你是從山西抗大來的,都以為你是山西人呢?”


    小五子說:“我是東北人,去年才到抗大學習來著。”


    王叔說:“你嬸子也是東北人,你們還是老鄉呢。”


    小五子說:“哦?我是吉林樺甸人。”王叔說:“巧了,你嬸子也是那邊的,不是樺甸就是敦化的。


    哎?孩他娘,你是哪兒的人來著?”


    沒想到王嬸卻沒理他,捂著臉哭著跑了,把王叔弄得莫名其妙的。


    小五子也很奇怪,這王嬸肯定是有故事的人,她竟然是自己老鄉,難怪看她第一眼就覺得麵熟。


    第二天早上,小五子在洗臉的時候突然愣住了。


    看著臉盆中自己的那張臉,他知道為什麽看王嬸有些眼熟了,自己的鼻子嘴跟王嬸竟有七八分相像,小五子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的心在狂跳,拿著毛巾的手都在顫抖。


    一向很有主見的劉隊長這回徹底沒主意了,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是去問問王嬸還是再看一看,再或者是把這事咽在肚子裏一輩子不提。


    小時候,小五子看別的孩子有啥事都會找娘,他不知道娘是誰,從來也沒感受過媽媽的關愛。


    小五子跑去問他爹:“爹,我娘呢?他們都有娘,我怎麽沒有?”


    殿臣撫摸著他的頭發說:“你有娘,隻是你娘不要你了。”然後就長歎了一聲,再沒說別的。


    小五子再長大點了才知道這個爹也不是親爹,自己原來是沒爹沒娘的孩子。


    打那以後,母親這個詞在別人心中是慈愛的象征,可在小五子心裏是狠心拋棄他的可恨的人。


    小五子想,如果王嬸是自己的母親,她顯然是第一次見到自己時就認出了自己。


    可她為什麽不認自己?看她對憨子的感情應該是個愛孩子的人,可她為什麽不愛她的另一個孩子?小五子想哭,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能讓親娘狠心拋棄他,他想當麵問問那個母親,為什麽?


    王二丫過來看見了小五子通紅的眼睛就問他:“隊長,你怎麽了?是想媳婦了還是想槐花了?”


    小五子抬頭給了她一個苦笑說:“沒事,就是想老家的人了。你們把那豬肉燉上,咱們吃肉。”


    小五子知道,即便是自己猜得沒錯,那又能如何呢?人家既然不想認你,肯定有人家的苦衷,強扭的瓜不甜,再說自己這十七八年沒有個母親不也長大了嗎?不必非得認一個不想要他的娘。小五子想開了,把一切交給時間吧!


    他的狩獵隊伍陸陸續續的回來了,多多少少都有些收獲,看樣子能過個肥年了。


    鄭家老二風風火火地跑回來了,跟小五子匯報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年前那爺的生意特別忙,還需要人。第二件事是承德來了個鬼子大官,是從新京來的,目前正在滿熱河省到處巡視呢,現在應該在隆化或木蘭圍場那一帶。


    小五子把劉家三兄弟叫了過來,對他們說:“給你們個任務,去給那爺幹活去,活不重,就是忙活人,到那兒一定要聽那爺的話,不要調皮搗蛋,別忘了你們不再是老百姓了,你們是八路軍戰士了。


    另外要多注意觀察鬼子的動向,有情況及時回來報告。”


    老大劉仁說:“大哥,你就放心吧,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保證完成任務。”


    大家吃完飯,打發走鄭老二和劉家哥仨,小五子又叫來了九紅嬸子和王猛,楊明。


    目前加上小五子,他們四個人是整個武工隊槍法最好的,當然,瞎子叔,餘海羅成他們也不賴,但他們各有任務。


    小五子找這仨人是想出去找機會宰了那個鬼子大官,主要是想散散心,調節一下陰鬱的心情,而九紅嬸子更需要調整調整心情了。


    小五子拿出了這次繳獲的毛瑟步槍,讓他們仨也挑一把使著順手的步槍。九紅和王猛都選了大八粒快槍,而揚明卻找了一把三八大蓋。他要的是精準度,所以就沒考慮火力問題。


    其實大八粒精準度也不差的,隻不過沒有三八大蓋射程遠就是了。


    每人身上又別了一把盒子炮,兩顆手榴彈。這才打馬上路,一路向北而去,這條路正是他們上次趕馬回來的那條路。


    又起風了,西北風將地上的雪沫子吹了起來,仿佛無孔不入,能鑽進你的棉襖裏麵,讓你忍不住地打顫。


    隆化鎮外,小五子他們等了好長時間才看見從鎮裏走出來的九紅,到跟前看她一臉神秘的笑容就知道她這是得著準信兒了。


    鬼子軍官是個少將,據說剛從日本本土調來的,到熱河省巡查一下治安情況,這幾天去木蘭圍場了,過幾天就會從這兒過去,回承德。


    隆化鎮很小,偽軍和警察都不多,日本兵也就那麽幾個,因為都不拿這小地方當回事。


    小五子一行人就找了個大車店住了下來,小五子勘察了這裏的地形地貌,在腦子裏迅速製定了一個計劃,然後給部下們下達指令,誰負責做什麽工作。當一切都已做好準備後,就等那個鬼子大官來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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