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納這幾天吃的還不錯,送他來的人說了,把他送這裏是在保護他,讓他別擔心。


    來的時候是黑天,但唐納還是看出來這應該是個警察局之類的地方,自己被關在了一間單獨的房間內。


    裏麵條件不錯,燒著火炕,被褥都是新的,每天都有一個人來定時給他送飯。


    吃的東西也很好,有葷有素,還不重樣,唐納感覺這幾天都胖了。


    這裏的人都穿著滿洲國警察服裝,不過他們沒把自己送給日本人,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唐納也沒想跑,他知道自己跑出去更危險,還不如老實的待著呢。


    這天夜裏,來了個當官的,一看那作派這官兒就不小,不過這人很年輕,也就二十七八歲的樣子。


    “聽說你會說中國話?怎麽樣?吃住還習慣吧?


    你別害怕,我沒打算把你送給日本人,不過你也別著急,我正在幫你聯係中國軍隊,但他們太遠了,且得等幾天呢。”


    大麻子進屋也沒客氣,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從兜裏摸出一包紙煙,丟給唐納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


    唐納用他燙嘴的中國話說:“謝謝你,中國兄弟,我知道哪兒有中國軍隊,他們在唐山附近,我上次就是在那邊遇上他們的。”


    唐納說的中國軍隊就是陳七陳振宇的部隊。


    大麻子說:“我找人去聯係了,你別急,我來就是問問你還有什麽需要,我叫麻國梁,有事就叫人找我。”


    大麻子實際上是想讓這老外記住他,讓他在中國軍隊那邊說點好話,這後路不就通了嗎?


    小五子既然得著準信兒了,就派人快馬追回了王猛一行往南去的人,別讓他們空跑一趟。


    聽說這個飛行員是蔣大舌頭的人給誤殺的,小五子心裏很不舒服。


    小五子都有端了鳳凰山匪巢的衝動,可仔細想想,這畢竟也是一支抗日力量,甭管這夥人平時行善還是作惡,隻要跟日本人作對,就有讓他們活著的理由。


    既然他們把另一個飛行員賣給了大麻子,那自己也就直接去朝陽找大麻子要人就是了。


    要說這兩夥人能相互認識相互做生意,當初還是小五子給牽的線呢,一夥是官一夥是匪,這年月,還真是官匪一家。


    大麻子剛從關人的地方出來,還沒到家呢,手下的心腹飛奔而來,冬夜裏竟跑出一腦袋汗來。


    “大哥,日本人來了,氣勢洶洶的,直奔你的辦公室去了,看樣子來者不善啊!”


    大麻子聽了,心裏咯噔一下,日本人這是得著什麽信兒了?


    要壞,自己做得挺隱秘的呀?是誰走漏了風聲?


    不過這時候沒工夫琢磨這個,先把那個洋人轉移了才是重點,日本人沒憑沒據也拿他這個警察局長沒辦法。


    大麻子吩咐手下,叫上兩個可靠的人,馬上去將那個外國飛行員送走,不行就送回鳳凰山,那地方鬼子搜查不到。


    而他,則整了整衣服,換了張笑臉,去見日本人了。


    回到辦公室,看見門口已經有兩個日本兵在荷槍實彈的守在門口了,進屋後,發現這個日本人沒見過,不是他平時打交道的警視廳的小澤。


    大麻子一個立正,以日本人的禮節行了個鞠躬禮。


    “卑職麻國梁報到,請問長官是?”


    這個日本人是個胖子,難得一見的高個子,戴眼鏡,仁丹胡,一身軍裝。


    “我是橋本,是從奉天來的,是專門辦理美國飛行員案子的,聽說這些在東京屠殺了我大日本同胞的凶手在你這裏?


    希望麻局長交出來,大日本皇軍是不會吝惜獎賞的。”


    大麻子是什麽人?一下就聽出了關鍵詞,這日本人是聽說了什麽直接來他這兒要人的。


    不過大麻子笑嘻嘻地說:“橋本長官,您放心,我要是抓著人一定第一時間給您送過去,我聽說這事了,也在全力搜索這個外國人。”


    橋本似笑非笑的盯了大麻子好半天,大麻子手心都出汗了,卻一臉恭敬的立正站在那一動不動。


    橋本走到辦公桌後邊坐了下來,臉色不陰不陽,抬頭叫人進來,下了大麻子的槍。


    “我給過你機會了,你剛才交出人來,我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你還能繼續升官發財。


    可是你執迷不悟,這性質可就不一樣了。看樣子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


    橋本回頭對手下吩咐道:“叫賈副局長來,跟他當麵對質,看看他還有什麽說的?”


    大麻子一聽這個人名,心裏反倒鎮靜了下來。


    這個老賈是他的副手,平時倒是很恭敬他的,不過大麻子也知道,這是個兩麵三刀的人,不可信任。


    所以大麻子的一些秘密事都是背著他的,這次的事,大麻子仔細想了想,辦事的一共不超過四個人,老賈不可能知道,估計他是聽說大麻子秘密關了個人憑空猜測的。


    老賈來了,小眼神畏畏縮縮的不敢看大麻子,橋本直接就問他:“賈副局長,你怎麽說?”


    老賈在那猶豫半天,最後像下了什麽決心一般,抬起頭來說:“麻局長,你敢讓我看看你關在拘留所單間的人嗎?


    我聽說每天都給送好吃的,什麽犯人能這麽伺候?”


    大麻子笑了,沒搭理老賈,對橋本說:“橋本長官,是這麽個事,那不是犯人,是我的一哥們,家裏頭妻妾反目,打得不可開交的,他求到我,讓我給他找個地方躲清靜的。


    那是我朋友,當然得好好侍候了。


    來好幾天了,我剛剛把他勸回去,我不知道老賈怎麽跟您說的,是說這就是美國飛行員嗎?


    我要是抓住了美國飛行員,這麽大的功勞我不要?我是傻子嗎?”


    橋本的眼睛在大麻子和老賈的臉上來回巡視好幾回,站了起來,跟他倆說:“帶我去看看,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把你朋友再找回來,我要看到人。”


    這個橋本並沒帶太多的人,就隻有五六個日本兵,還有一個翻譯,不過橋本的中國話說得也不錯,能正確的使用成語。


    到了拘留室,進屋一看,果然沒有人,橋本瞪了老賈一眼,不過他並沒有掉頭就走,而是在屋裏巡視起來。


    被褥子都疊好了,屋子也打掃了,根本看不出是誰曾經住在這裏。


    橋本甚至上疊好的被褥裏摸了一把。


    走出拘留室時,橋本命令部下,將麻局長銬起來。


    大麻子一臉吃驚地被兩個日本兵上了銬子,堵了嘴。


    他的部下們看局長被日本人抓了卻敢怒不敢言。


    老賈則是一臉的驚喜,他是萬萬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好事。


    橋本的手上卻有一根頭發,有些卷曲的黃色頭發,那根頭發在燈光下黃得發亮。


    小五子到了鳳凰山時已經黑天了,本來他想直接去朝陽找大麻子,但已經答應買消息了,他也就決定先跟蔣大舌頭嘮兩句。


    小五子沒有帶兵上山,而是讓王猛他們在山下紮營,隻帶了陳十二小道士去了蔣大舌頭的山寨。


    蔣大舌頭見到小五子很是意外,他不知道小五子是八路軍,一直以為小五子的隊伍是偽裝成滿洲國軍的綹子呢。


    既然是老相識,蔣大舌頭就要張羅酒席,小五子說:“先別麻煩了,我是聽說你手下的兄弟說要賣情報,這消息我買了,你開個價,另外,我要知道那個飛行員的情況,你一並跟我說說。”


    蔣大舌頭不敢得罪小五子,也就大方了一次,跟小五子說:“哥哥這不是手頭緊嗎?就想著多弄點錢,既然是兄弟你來了,還什麽錢不錢的,哥哥再窮也不能要你錢啊?”


    就在蔣大舌頭給小五子講他是怎麽在南票附近發現外國飛行員的時候,手下人匆匆進來跟蔣大舌頭報告,說那個老外又被送回來了。


    小五子跟蔣大舌頭忙出來看,果然,見兩個滿洲國警察領了一個高大的老外過來了。


    蔣大舌頭的山寨裏點著馬燈,屋裏很是明亮,唐納也很納悶,怎麽又把我送回來了?


    他一進屋就看見了高大的小五子,和他身邊的陳十二。


    唐納怪叫一聲:“劉,陳,你們怎麽在這兒?”


    小五子雖然對外國人有點臉盲,但還是認出了撲過來抱他的唐納。


    唐納放開小五子又和陳十二用力抱了抱,他倆曾經一道互相教對方語言來著,唐納的中國話大部分都是陳十二教的,而陳十二的半吊子英語也是唐納教的。


    小五子沒理會嘰嘰喳喳跟陳十二白話的唐納,而是跟來送人的大麻子兄弟問了問啥情況?因為他知道這老外肯定說不明白。


    大麻子的兄弟還真認識小五子,原來都見過麵,知道這是他大哥的好朋友。


    “劉長官,您怎麽來了,我大哥恐怕要遭難,正好,您救救我大哥吧?”


    小五子說你別急,慢慢說怎麽回事?


    實際上,大麻子手下帶走唐納時,大麻子還沒被抓呢,他隻是猜測可能會有危險,於是他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給小五子講了一遍。


    小五子聽了,想了想說:“你們連夜回去,看看麻哥怎麽樣了,無論怎麽樣都打發人來告訴我,真要有危險,我來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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