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明鏡寶座之上的倩影的出現,匍匐於青石磚麵上的各類陶俑紛紛開始磕頭。


    青石廣場之上的戰鬥已然結束,整片空間恢複到了原有的寂靜之中,然而此刻,震撼人心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咚、咚、咚......”


    整齊而沉悶的叩頭之音如同天丁擂鼓一般。


    距離青石廣場仍有一段距離的李木木二人同樣真切聽到了這般聲音。


    益仁的反應最為迅速,聲音方才入耳他便脫口而出道:“像是朝堂之上大臣叩拜天子的聲音。”


    二人立即想到同一個人,在此處唯有一人與天子二字掛的上鉤,縱非天子亦是天女。


    益仁驚異道:“難不成女帝從未離開過此處?”


    二人對於具體的情況並不清楚,不過隨著叩拜之聲的出現,將二人拉扯回來的力量卻明顯加強。


    明鏡寶座之前,數不清的陶俑仍在忘情地磕頭,直到第一隻陶俑的額頭開始龜裂,隨之其他的陶俑便多米諾骨牌似地裂開額頭。


    金紅色的血液自陶俑額前的裂痕中滲出。


    祭祀台上,整齊緊密的蛛網紋路隨著金紅血液的滲出而顯現出來,四麵八方的血液隨著紋路一致流向最中心的明鏡寶座。


    流向陶俑的魔血原本是暗紅的色,可是自其額前流出的血液卻是金紅色的。


    寶座之上的倩影逐漸凝實,精致的五官逐漸顯現出來,繼而連豐腴的軀體與白皙的皮膚都清晰可見。


    金紅的血仍在流,陶俑仍在忘情地叩拜。


    女子緩緩從寶座之上站起身來,無情雙眸望向她四周的“臣子”久久不語,她又仰起頭望向正上方的黃泉之眼,無情美目這才有了光彩。


    這光彩沒有其他顏色,有的隻是一種不羈。


    女子再一次坐下,再一次望著不住磕頭的陶俑擺擺長長的衣袖冷冷道:“都退下吧。”


    陶俑的動作立即頓住,原本莊穆如僧鍾的聲音戛然而止。


    泥土捏成的陶俑忽然被賦予生機卻又忽然被剝奪了生機。


    李木木二人此時也到達了青石廣場,廣場之上還有許多人,其數量完全不亞於保持著跪拜姿勢的陶俑。


    李木木見到了蕭蕭,也見到了徐二狗。


    他幾乎想喊出聲來,可是聲音到了舌尖卻離奇失去了蹤跡,他隻能看見不遠處的少女嘴巴一張一合似在說什麽,而更遠處的徐二狗則是眉飛色舞地表演著。


    李木木聽到任何聲音,連離他最近的益仁的聲音他同樣聽不見。


    自古以來,大臣麵聖皆是噤若寒蟬,天子麵前又何人敢亂聲喧嘩?


    他很快意識到問題所在,當他抬眼望向明鏡寶座之上時卻吃了一驚。


    寶座之上的女子,容顏竟與蕭蕭姑娘有七分相似。


    李木木幾乎可以斷定,寶座之上的豐腴而美豔的女子年少之時一定與如今的蕭蕭姑娘長得一模一樣。


    他同樣能夠想象到,如果如今的蕭蕭姑娘要是盡情享受人間的美食,那麽她一定會長得與寶座上的女子一般無二。


    李木木再看向嘴巴仍在一張一合的少女,這時候他才讀懂不斷重複的唇語。


    “她是武曌!她是武曌!”


    她是武曌,那她是誰?


    李木木腦中忽然蹦出一個原本已經逐漸淡去的畫麵。


    那一日學宮大比,那一位手執碧血青天之劍的書生。


    書生以碧血青天劍為筆寫下一個巨大的“解”字。那一日他在一瞬間見到了冬雪之解,見到了春風之解,見到了夏蟬秋月之解。


    那一日,他第一次聽說,也是第一次見識書生兵解。


    後來他才知道,兵解之人並未死去,而是在一瞬間頓悟了極高層次的時間法則,最後借此重生。


    重生?


    他看著極為相似的兩人,這個瘋狂的想法便自然而然地竄出腦中。


    寶座之上的女帝緩緩開口道:“朕,倦了!”


    這短短的三個字從女帝嘴中說出卻不見任何的頹喪之勢反而有一種無端的恐怖。


    貓一旦厭倦玩弄老鼠便會毫不留情地將之拍死,孩童一旦厭倦玩具便會毫不吝惜將之毀壞。


    帝王的厭倦,又代表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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