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什麽意思?


    是住在守護裏,


    原來被愛真的可以忘記自己。


    你的名字、我的名字。


    ——題記


    一夜北風緊。


    石老夫人與屎哥睡在一張暖床上,石老漢獨自在一間小屋支了張木板床睡著。


    老夫人怕夜裏屎哥著涼特意多扯了一床舊棉被蓋著。


    上半夜無事,借著外頭天寒窩裏溫暖,李木木連著二老都睡得極為踏實。


    屎哥是二三歲的幼孩,氣血如雨後春筍,生長極快。那獸奶蛋羹才入肚沒幾個時辰便已消化成屎尿,又兼得棉被溫暖,一時內外濕熱,不知覺間來了尿意。


    他依著習慣搖動石老夫人的手臂喚她帶自己去解手,然而上了年紀本該淺睡的老夫人此刻卻睡得香甜。


    屎哥實在有些憋不住,又知道不能屙在被子裏,於是朝著老夫人後腳跟滾了幾滾翻出被子外,隨後悄溜溜吊著跳下床來。


    村裏人沒有點夜燈的習慣,他隻摸著黑躡手躡腳前往五穀輪回之所。


    石雲就睡在前廳門口的門檻下,屎哥還未走到,它已經察覺。老狗伴人多年已通了靈性,怕屎哥摸著黑跌倒,它忙搖著尾巴用身子貼著屎哥一路行走。


    人是小人,狗是大狗,兩人差不多高。


    “嗚嗚嗚——”


    北風透過門縫長嘯起來。


    屎哥解手完畢抖了抖,又拿石雲腦袋上的柔毛擦了擦手,隨後便摸黑原路返回。


    “咚咚咚——”


    門外響起了富有節律的敲門聲。


    屎哥已經被那聲音吸引住,他耐著腳底傳來的冷氣停在客廳之中屏息仔細聽。


    “咚咚咚——”


    那個敲門聲再一次響起,而且不像是風拍的聲音。


    屎哥以為是爸爸媽媽回來了,於是光著腳丫興奮地朝門口跑去。


    他家的門上麵是一條門栓卡著,尾端插了插銷。夜裏風大,石老漢擔心門被吹開還特意用一片厚板頂著。


    屎哥是個聰明的小孩,他隻跟在石老夫人身後看過兩次就知道如何拔出插銷扯動門栓。


    這些時日,他每每夢到爸爸媽媽回來時都是自己開門跑到院子裏去瞧瞧等等。


    然而陪在屎哥旁邊的石雲卻從撲進來的寒風中聞出了不對勁的味道。


    它當即頂在屎哥麵前讓他沒辦法靠近門口。隻是屎哥見爸爸媽媽心切,於是兩隻手攀附在石雲背上,兩腳一蹬當即從石雲身上翻了過去。


    他的動作既熟練又機敏,隻是眨眼之間他已拿起門邊的鉤子竿挑起插銷扯動門栓。


    最後身子一頂,頂著門板的木板當即拍落。


    “啪!”


    響聲驚起,門被寒風呼的一下推開。


    屎哥往門口一看,一雙陰森森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他當即哇的一聲向後一跌哭出聲來。


    頂門木板拍落的聲音很大,就算在北風呼嘯之中仍清脆異常。


    屋中三人當時便已經驚醒,不過還在遊神,聽得屎哥大哭,眾人方才反應過來。


    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那披著破舊外衣的野狼精露出雪白獠牙猛地一撲就要將屎哥整個叼走。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還站在屎哥身後的石雲卻感覺到一股致命的敵意,隻見一道黃光閃過,在屎哥麵前忽然多出一堵金黃色的長城。


    “嗷!”


    野狼精的力氣極大,它兩爪同時一拍,石雲那堅挺的脊椎當即被硬生生拍斷。


    金色長城轟然倒塌。


    野狼精一躍跳過石雲的身體張牙舞爪咬向屎哥。


    然而此時跳在半空中的野狼精卻發覺身體一頓,回頭一瞧隻見石雲正拚盡全力死死咬著自己的後腿。


    這一切隻在短瞬之間。


    屋中三人此時都趕了出來。


    野狼精知道自己得手不了,當即猛轉身體一口咬在石雲的脖頸上。


    “哢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在呼嘯的北風中仍異常響亮。


    李木木還未跨出房門,衣袖見抖落一青一紫兩枚劍丸,神識一動,劍丸化劍飄然而去。


    “嗤!”


    青光一閃,野狼精腦袋先被洞穿,紫光一動,被洞穿的狼腦像一個掛件一樣掛在石雲身上,綠油油的血流了一地。


    石老漢抱起受驚的屎哥,借著月光他瞧見了正在血泊中喘息的石雲。


    老漢眼底一濕,將懷中的屎哥放到石老夫人手中,一個箭步跑到石雲旁邊。


    “娃兒,娃兒——”


    老漢胡亂地摸索著,從折斷的脊椎一直撫摸到斷裂的脖頸。


    石雲還未死透,它的眼中仍有光彩,又似是淚光。


    它的喉結滾動著,像是要說話,又像是想起來自己隻是一條不會說話的狗。


    “娃兒,你——你沒事,會沒事的。”


    石老漢將石雲抱在懷中,用自己的腦袋摩挲著它的腦袋,那無論如何都流不出眼淚的雙眼中卻滴下了幾滴熱淚。


    石雲目光一偏看向石老夫人懷中的屎哥。


    它的眼中也掉出眼淚來。


    它像是回到好多好多年前,也是一個這樣一個風雪夜,也有好多狼,也是一個跟這個孩子有幾分神韻的青年。


    宿命,曆經了一個輪回,此刻終於完美閉環。


    石雲回想著跟著“石雲”的點點滴滴,想著它跟那個真正叫做石雲的男子共度的數十個寒暑。


    那時候,寒風是暖的,涼水是溫的,心是熱的。


    沒有了那個叫石雲的男子的這段時間裏,這些卻隻出現在夢中。


    它輕輕閉上雙眼。


    垂落的銘牌被刮進來的寒風吹動。


    “叮鈴~叮鈴~叮鈴~”


    它好像又聽到了它的朋友在呼喚他。


    秘密的叢林裏,一個男人大喊道:“叮鈴,快過來,你看我給你找了一隻漂亮的小母狗!”


    等它跑過去時卻看到男人手裏拿的隻是一個兔皮袋子。


    “叮鈴,夜裏風大,爸爸有任務不能帶你,穿上它就像爸爸在身邊一樣,好嗎?”


    說著也不管它樂不樂意就將兔耳袋子套在自己身上,一邊還咧著嘴笑道:“真適合,我們家叮鈴真好看。”


    它自然是樂意的,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那個男人開心它就很開心。


    可是沒有漂亮的小母狗它也有些失落。


    而且那個男人老是喜歡拿這個騙它。


    “叮鈴,再過幾年,我回村裏給你找一隻最漂亮的小母狗,一定要年輕又漂亮的,不怕,咱有錢。”


    “叮鈴,出完這次任務,咱就回家。”


    這是石雲最後一次騙它,後來就再也沒有人騙它了。


    不過它現在很滿足,雖然到現在它還沒有獲得屬於它的漂亮小母狗。


    可是它又可以獲得隻屬於它的“欺騙”。


    “謝謝你,叮鈴。”


    “不用謝。”


    它好像又忘了它隻是一隻不會說話的狗。


    它為什麽會忘?


    因為那個愛騙他的男人從來沒有把它當做一隻狗。


    北風繼續吹著。


    叮鈴~叮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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