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救助站。


    趙希道和王繁走進了救助站的大門,他們好奇地打量著周圍,這是一個兩層的平房,不算大但很幹淨。他們在接待處的黑色長條沙發上放下彼此的行李——兩個隨身的小包。


    沙發邊的木頭椅子上坐著一個人,趙希道和王繁發現這個人身著道袍,發髻上橫插著一根木頭簪子,雖然道袍的樣式和大頌有所不同,但這個人是目前和他們穿著差異最小的人了。


    彼此的目光對上以後,這個人問:“你們也是來這邊修行的嗎?”


    兩個人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因為這事兒說來話不算太短。


    。


    。


    。


    一天以前,終南山人民醫院。


    “我們會對你們提供幫助。”停頓了一下,警察繼續說,“現在你們處於記憶紊亂的情況,我們會先幫你們聯係家人,然後讓他們接你們回家。”


    “家人……回家?”


    趙希道和王繁不約而同地喃喃自語著,兩個人都感覺有一點恍惚。他們明白,對方說的家,是這個世界的家。確切的說是這個世界的趙希道和王繁的家,而不是他們想要回去的家。


    王繁腦中突然有個想法,他設想了這樣一種場景,在天龍山修道的他,假如有一天消失了,他確實從那一天起在大頌的世界消失了。


    後來在揚州,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奇怪但外貌與他非常相像的人,這個人自稱王繁,不過行為舉止與當世格格不入。


    他說:雖然我是王繁,但我不是這個世界的王繁,而此時人們也找不到真正的王繁,大家會怎麽想呢?——這個可憐的孩子不知道經曆了什麽,需要點時間恢複記憶。


    假如他站在王繁之外的角度看王繁,應該也會很自然地這麽想吧。


    他看向趙希道,師兄可能會略有所不同,師兄是皇子,假如有人冒充他,想必是要經過一番審查的,但是如果說,在大頌有一個人,這個人自稱是趙希道,他並不認為自己是身為皇子的趙希道,但是身為皇子的趙希道消失不見了,他們會不會也把那個人當成是師兄呢……


    王繁甩甩頭,他感覺有點繞。


    趙希道和王繁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感受到強烈的衝擊,不過在受傷伊始他們認為還是有機會回到大頌的,但是現在兩個人都感到一種強烈的落寞,回到之前的時代仿佛成為了一種遙遠的奢望。


    在誌怪小說裏,有普通人誤入異世界的情節,有時是仙人的世界,有時是妖怪的世界,他們經曆了奇遇,在短短的故事裏,如同做夢一般再次回到了真正應該身處的世界。


    隻言片語中蘊含著天翻地覆的變化,現在兩個人正深陷在那樣的情節之中。


    隻是,結局未定。


    接下來警察幫他們解鎖了手機,兩個人的手機是通過密碼解鎖的,他們不知道密碼,但是根據身份證上的生日進行了嚐試,一個是年份加上生日,一個是生日進行重複,意外的簡單。


    這個世界的趙希道和王繁的老家在山東日照,警察沒有聯係到他們的直係親屬,不過聯係到他們的親戚,簡單說明了他們的情況。


    趙希道和王繁低頭看看彼此的身份證,地址是山東日照市嵐山區高興鎮卜家村……這個世界的趙希道和王繁是一個村的,看來他們要先去山東落腳了。


    “我們已經聯係了救助站,出院之後你們先在那邊住幾天,等家人來接你們。”


    在醫院導診員的幫助下,趙希道和王繁辦理了出院手續。


    支付住院費的時候,兩個人為這個世界的支付方式感到震驚。


    這是隔空支付的方式,手機和設備並無接觸,但是通過發光和掃描完成了扣款,輸入支付密碼的時候,他們嚐試了鎖屏密碼,發現支付密碼和解鎖密碼是一致的。


    當下身處的世界竟然實現了無貨幣的支付方式,雖然他們現在還不能明白這種支付原理是什麽。


    “所以大家都拿著這個叫手機的東西,因為真的很重要啊。”


    聽了王繁的感歎,趙希道點點頭表示認同。


    兩個人從醫院出來,開始看到更廣闊的世界。


    身處的這個世界的速度非常快,人們已經不騎馬了,各種各樣的車疾馳而過,有四個輪子的車,人坐在裏麵,也有兩個輪子的車,人騎在上麵。


    他們在醫院門口的公交站待著,看公交車進站運送乘客然後出站駛遠,一切對他們來說都是新鮮的。


    “這個大車運送人真的很方便。”


    “是啊。”趙希道回應了王繁。


    等了一會兒,救助站的人開車來接他們,是個短發的女人,行事很利落。


    “李萌萌,叫我萌萌姐就行,王繁和趙希道是吧?來,我們上車吧。”


    車啟動了,這車可比馬車平穩多了,起速的感覺非常奇妙,他們不知道這個車的原理是什麽,用什麽啟動,什麽能量可以讓車持續高速平穩的行駛,隻看到這樣的車路上很多,顏色各異。


    李萌萌一邊開車,一邊和兩個人聊天:“你們不用擔心,先在救助站住下,有什麽需要的都和我說。聽說你們現在有點失憶了?放心吧,很快會恢複的,我們也有免費的心理醫生不定期義診……”


    兩個人聽著點點頭,還沒來得及回答,李萌萌看了一眼他倆然後問:“大冬天的,你們穿道袍冷不冷?”


    “還好,不是很冷。”王繁回答了她。


    “你們為什麽冬天來這兒啊,終南山冬天可冷了,哦忘了你們現在記不起來了……山東,這裏是陝西,去過西安了嗎?嗯……估計你們也不太記得了。”


    兩個人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李萌萌說:“你們從很遠的地方來啊。”


    “是啊,我們從很遠的地方來。”這次是趙希道回答了她。


    這輛車駛過寬闊的柏油馬路,趙希道和王繁在車的後座透過車窗向外看。


    此時天色漸晚,太陽還未落山,這是城市與山區交織的黃昏。


    汽車。公交車。摩托車。自行車。紅綠燈。鳴笛聲。


    他們像兩個好奇的孩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對他們來說光怪陸離的世界。


    如果這是一場夢,不知道這場夢何時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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