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希道和王繁感覺稍微恢複了一些,他們先坐起來休息了片刻,然後試著下地走路。


    現在兩個人有一種感覺就是,想去廁所。


    有一點尷尬了,因為當下雙方語言不通頗為交流困難。


    王繁問:“洗手間在哪裏?”


    看到對方茫然的樣子,他做了搓手的舉動,演示在水龍頭下麵搓手。


    “哦……”


    有人似乎明白了,指著邊上的水盆說:“這裏可以淨手。”


    王繁:“……”


    趙希道問:“茅廁在哪裏?如廁,出恭。”


    沒有反應。


    王繁急了直接說:“噓噓——”


    眾人:“……”


    眾人震驚了,這是平時的王繁不會做的事情,他的人格變了。


    眾人的目光又從王繁身上挪到趙希道身上。


    趙希道也是,現在他們兩個人都怪怪的,人還是那個人,但是行為舉止都大為不同。


    看眾人沒有回答,趙希道和王繁決定自己去門外看看,走出這個屋子,他們看到了崇山峻嶺包圍的道觀。


    積雪已經化了不少,但景致依然很不錯,趙希道和王繁往前走了走,雖然步伐緩慢。


    王繁說:“這個地方是道觀,但是一個遊客也沒有。”


    趙希道說:“全是道士。”


    王繁說:“說話也聽不懂。”


    趙希道說:“他們覺得我們很奇怪。”


    聽聞他們醒來,有更多天龍觀的弟子趕過來看看他們的恢複情況。


    趙希道和王繁仍然在環顧四周,仿佛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


    趙希道說:“一會兒和他們聊聊吧,問問這到底是哪裏,是怎麽回事。”


    王繁說:“好,我們……先解決問題。”


    連比帶劃的王繁和趙希道還是讓眾人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兩個人解決了人生三急之後,麵上神情都有點複雜。


    因為語言交流有障礙,接下來趙希道和王繁直接就通過肢體語言進行交流了。


    現在日常的生活需求,類似吃飯,洗漱,去廁所等等,都能明白了,但是更深入的交流就比較難了。


    趙希道和王繁想到了可以寫字,於是就要了筆和紙。


    他們用手懸空比劃出寫字的樣子,眾人懂了,拿來了筆和紙。


    是毛筆和顏色有點發黃的紙。


    王繁說:“……我現在有一個猜測。”


    趙希道說:“……我也有一個猜測。”


    王繁說:“我猜咱倆想的一樣。”


    趙希道說:“我猜,是的。”


    王繁說:“所以,這種事竟然是真的?”


    趙希道說:“我感覺真的發生了以後,人沒有那麽淡定,沒那麽快就接受現實。”


    王繁說:“確實,我現在在想,所以接下來展開的是個什麽故事,我們在道觀裏,難道是修仙?”


    趙希道說:“有可能,至少看起來不像是權謀。”


    王繁說:“權謀你行嗎?”


    趙希道搖搖頭:“顯然,不行。”


    王繁笑著點點頭:“我也。”


    趙希道說:“所以,我們穿越了?穿越到古代了?”


    王繁說:“很顯然,哪怕是道觀,也不必連現代的紙和筆都沒有吧。”


    趙希道說:“我猜,我們可能因為事故的原因,穿越到這裏。”


    王繁說:“大概率是的,我們先問問他們吧,你寫字好看,你寫吧。”


    趙希道說:“你確定嗎?毛筆字。”


    王繁說:“你先寫,你寫累了我寫。”


    “好。”


    趙希道小時候練習過毛筆字,所以持筆的姿勢還記得,但是因為多年沒有練習,他寫得很慢。


    趙希道開始寫字了,他寫了幾個想問的問題之後,換王繁寫字。


    王繁學著趙希道持筆的姿勢在他下麵寫,紙上展現了他們的問題——


    這裏是哪裏?


    這個地方叫什麽名字?


    我們是怎麽被救助的?


    有沒有看到其他人?


    ……


    隨著他寫字,周圍變得鴉雀無聲,確切地說是在寂靜中有輕微的抽氣聲。


    趙希道和王繁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他們環視周圍,發現眾人的臉上是震驚的神色。


    天龍觀的眾人都感到非常震驚,原本這個時空的趙希道出身皇室,字寫得很漂亮,王繁雖然出身商人家庭,但接受的教育也是不差的。


    現在他們兩個人寫的字基本的橫平豎直都沒有達到,看起來圓乎乎的,寫得小了還會變成黑疙瘩……


    字好像喝醉了一樣。


    但不止,他們的字缺筆少劃,還是橫著寫的。


    趙希道和王繁發現,此刻他們不用語言交流,靠神情也能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眾人難以置信的樣子說明了一個事——這字真的太醜了。


    眾人之中有一個人似乎頗受愛戴,因為大家的目光會經常集中在他身上,並詢問他的意見。


    此人樣貌很不錯,行為舉止風度翩翩。他拿過了紙,開始在上麵寫字。


    雖然趙希道和王繁寫的字是簡體,但有一些字是簡體和繁體通用的,通過書寫以及神情比劃,他明白兩個人的問題大概是什麽了。


    他先寫下了三個字孟兆定,指了指自己。


    那是很漂亮的小楷,板正又有筆鋒,在趙希道和王繁寫的黑團團的字邊上顯得格外好看。


    然後孟兆定繼續寫,他寫下,趙希道,指了指趙希道,又寫下王繁,指了指王繁。


    趙希道和王繁與孟兆定對視,他們明白對方是在確認他們是不是這兩個人,在被指到的時候他們都點點頭。


    孟兆定看向周圍的人,大家都互相交換了眼神。


    有人輕聲說:“他們說他們是趙希道和王繁。”


    “當然是了,長得也一樣啊。”


    “但是他們人很奇怪啊,仿佛變成了別人。”


    “我想到了一個事……我原來有個親戚家的孩子,因為意外落水昏迷了好久,這個孩子原本天資聰慧,但這次醒來之後,整個人都變得癡傻起來。說癡傻可能有點過分,但是之前明明看書一兩遍就能記下來的東西,後來就說頭痛不已看不下書。不止如此,他原本喜歡吃的東西,行為舉止都變了。我猜測這兩位師兄,在遭遇雪崩的時候,頭部受到了衝擊,所以……”


    “你說他們癡傻了?”


    “我沒說……”


    “你這麽說,我也有個遠房親戚,因為從馬上摔下來昏睡了很長時間,醒來之後也是胡言亂語了很久,聽不懂周圍人說的話,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整個人完全變了。家人覺得這是中邪了,請來了佛道各界的大師來驅逐邪祟。”


    “後來就好了嗎?”


    “後來就好了,人變得正常了。”


    眾人議論一番之後看向了趙希道和王繁。


    所以,他們兩個人不是癡傻了就是中邪了。


    他們一邊猜測著,孟兆定一邊寫著——


    大頌,天龍觀……


    孟兆定不寫句子,隻寫詞語,結合神情進行詢問和溝通,這樣非常快速高效。


    趙希道和王繁逐漸開始將各種信息拚湊起來了。


    他們來到了名叫大頌的朝代,這個地方叫天龍觀,和他們長得一樣的兩個人是天龍觀的道士,在這裏修道了幾年。


    因為這一天兩個人外出遲遲未歸,天龍觀的人就去找他們。


    結果發現他們遭遇了雪崩,兩個人都昏迷不醒,於是就把他們帶回到天龍觀裏。


    在昏迷的期間,觀裏也有道醫給他們進行了診治,道醫認為他們身體虛弱但無大礙,但是神誌似乎是收到了很強的衝擊,需要慢慢恢複。


    就在這時,道醫又要來給他倆紮針灸了。


    趙希道和王繁示意等一下再進行治療。


    他們接過了筆和紙。


    趙希道寫到——我不是你們認識的趙希道。


    王繁也寫到——我也不是你們認識的王繁。


    眾人看到這個場景更加沉默了,確實不是我們認識的趙希道和王繁了,因為他們不會寫這麽醜的字啊!


    趙希道和王繁發現,人在經常尷尬中可以逐漸習慣尷尬,比如現在他們從別人的表情中看出了他們沒有說出口的話。


    ——可惜啊,變傻了。


    道醫示意先紮針,病人需要休息,於是大家魚貫而出。


    不過他們還是很震驚,還在討論趙希道和王繁是怎麽回事。


    孟兆定望著天空,他平時都保持行止有度,讓喜怒不形於色,但在此時,他很震驚,非常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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