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村裏的年輕大人都準備出發外出打工了。沉家的磚瓦房也還在修建中 ,過年是在旁邊搭的棚子,兩個小孩過得還可以。


    沉家的房子周圍隻有四戶人家,都是有錢人家。兩戶是在沉家房子後麵,離的很近,他們兒子都在當兵。另外兩戶是左手邊的,他們是倆兄弟,搞建築當老板的。


    跟沉家關係最好的是,正後麵的那戶人家,是沉媽認的親,幹媽。所以兩個小孩也跟著喊外婆。


    沉爸和沉媽結婚後,在沉媽這邊住,但不是入贅。沉爸原來家有大兒子在,家裏條件不好,所以沉爸在沉媽這邊住。後來因為這事被親人罵入贅,沉爸都要氣瘋了。


    在當時那個年代,那些老人來看,確實也是,結婚了,住在嶽父嶽母家,和入贅沒區別。


    沉爸雖然說話結巴,但為人不錯,和沉媽這邊的大舅哥處的很好,即便後來出來很多事,大舅哥對沉爸也是一如既往。


    建房子,不容易,請工人,工人的吃飯問題,都要解決。家裏的兩個小奶娃也是不分時候的餓。


    所以沉姨、沉外公外婆、沉媽、沉奶和幾個小孩子在這邊幫忙。沉爺爺在沉爸小時候去世,這也是輟學的主要原因。


    幾個半大的孩子,放學了就跑來幫忙,遞水,燒火,幫忙洗菜,那個時候都早熟,農村的孩子早當家。


    最大的是沉伯父的孩子,他和大人一起在修房子。和沉堂哥差不多歲數的沉姨家的表哥負責照顧幾個孩子。


    每天家裏的人,裏裏外外,來來往往,兩個小孩子,老大一餓就哭,老二就像缺心眼似的,反正給就吃,不給就算了。


    家裏對老大的喜歡偏多。兩碗水端不平,因為端水的是人,人都有自己的喜歡。但也沒有必要揪著不放,人心也不是長在正中心。


    傍晚,下工回家的沉外公吃著飯,突然覺得不舒服。沉外祖母:“找個時間去檢查吧”


    沉媽她們都慌了,說:“明天我們陪爸去”


    沉奶:“家裏我和你媽她們幫忙看著,你們就去縣城吧。兩個奶娃子,離不了太久”


    沉媽:“好的,謝謝媽”


    沉媽最後還是去借座機給沉爸打了電話,告訴他今天和明天要去檢查的事。沉爸隻回答錢不夠的話,我想辦法。沉媽的心終於平靜了些。


    第二天,天不亮,沉媽姐妹兩人和沉外公出發去檢查,家裏由沉奶和沉外婆撐著。沉外祖母負責看孩子。


    到了縣城,幾人先去了醫院,開始檢查,檢查結果要過幾天才能拿到,他們就回來了。沉外公後麵在家幫忙煮飯看孩子,沒有去上工了。


    日子就這樣過著,房子也漸漸的成型了。三層的磚房,二樓是睡覺的地方,三樓放雜物和各種要種的豆子,還有空中放著柴火。每層外麵都有一個小陽台。


    沉外公的檢查結果不樂觀,建議去大醫院檢查。身體重要,三人又前往市醫院檢查,小老二在家裏也開始發燒。


    孩子太小,不能用藥,用土方法降溫,降不了,隔夜老大也開始發燒。連忙送往醫院。


    老大是著涼了,簡單的處理了。老二是因為身體原因,出生時營養不良,後續存在一定的問題,住院治療。


    沉爸家這邊忙的腳不沾地,沉伯父那邊的消息也傳來了。孩子回家第二天,沉奶跑過來的,說沉伯父快不行了,想多看看兩個孩子。要是可以,沒事就把孩子帶過去讓他看看。


    沉媽:“好。媽,你通知其他人了嗎?孩兒她爸,她大姑呢”


    沉奶:“通知了,他們在趕回來路上。對了,親家公身體怎麽樣,檢查怎麽說”


    沉媽沉默了。


    沉奶:“你這孩子,倒是說話啊”聲音提高了不少。


    沉媽:“..... 癌症”


    沉默良久,沉外祖母:“先處理眼下的,等小沉回來了,我們馬上過去,老大你抱過去,老二暫時不過去。她身體不行”“二娃的身體底子,這距離她承受不了,等她爸回來了,再過去”


    沉奶把沉櫻抱走,沉裕在家。


    等沉爸回來這段時間,沉媽兩邊跑,老大一家呆一段時間,沉外公開始治療。


    唯一的好事就是房子完工了。


    但存款沒有多少了。


    沉爸到家是深夜,回來睡了會,天亮了抱著沉裕和沉母一起到了沉伯父家。


    沉伯父很瘦,躺在床上小小一隻,但笑的很溫和,看到他們進來,連忙出聲:“別把小家夥抱進來”


    沉爸:“你不是要看嗎”


    沉伯父搓搓手:“那給我抱抱吧。放心我還是能抱住的”


    沉爸把孩子遞給他,瘦骨嶙峋的他抱著沉裕,病態的臉上滿是笑意。他很喜歡這個侄女兒,和家裏其他孩子都不一樣。


    抱了一會兒,把孩子遞給沉爸,說:“謝謝”沉爸不知道怎麽回答,在屋裏站了很久。


    沉伯父去世那天,兩個孩子被家裏人背著,站在遠處,沒有靠近。這是沉伯父臨終前的要求。


    後麵據晚年的沉爸回憶,沉伯父去世那天,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沉伯母——沉櫻沉裕堂哥的親媽沒有出現。


    孩子的贍養問題,讀書問題,都還沒解決。孩子們最後是沉奶在養,沉伯母也沒有往家裏寄過錢,沉伯母不久後新婚。


    沉爸回憶著,看著沉裕那張和自己相似極高的冷臉,笑著說:“你記得你伯父抱過你嗎?”


    沉裕:“不記得,我是嬰兒”


    兩人沉默,沉裕不記得那個在她小時候抱過最多她的伯父是什麽樣子。但她知道堂哥和伯父很像很像。


    因為沉奶總是看著堂哥,默默哭。


    沉爸處理完沉伯父的後事後,在家沒有外出,沉外公的治療,需要人陪,需要錢。倆孩子也沒有斷奶,沉伯父那邊也有其他的事,最後沒有辦法,沉爸找沉母的舅舅借了錢,借了很多,但還是沒能留住沉外公。


    那一年,與沉櫻沉裕有血緣關係的人,離開了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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