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等待的時間比江燃想象中要長,那邊忙音響了好久,久到江燃幾乎要以為沒人接的時候,電話才終於通了,紀明的聲音聽起來跟做賊似的:“喂、喂?江燃嗎?”“是我。”“太……太意外了。”紀明磕磕巴巴道:“嗬嗬……你、你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江燃聽著感覺有點奇怪,紀明那邊不知怎麽搞得,似乎有點緊張,就跟在顧及什麽一樣,說起話來語無倫次的。但這會兒江燃沒心思跟他繞彎子,幹脆上來就開門見山道:“周輔深在你旁邊嗎?”短短一句猶如晴天霹靂,紀明那頭霎時大驚:“什麽!?他……他在嗎!?”緊接著電話那頭就傳來座椅轉動和關門的聲響。“………”江燃無語,尋思原來明明挺機靈一人,現在怎麽搞得像神經衰弱一樣?“喂……?你還在聽嗎?”江燃揉揉額角:“我是問你周輔深現在在哪?”“啊?這個……”紀明就像喉嚨口卡了刺兒似的,突然噤聲,直到好幾秒鍾過去,他才貌似終於緩過勁兒來一般,清清嗓用很官方的語氣回答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很遺憾,我也實在是……”“行了。”江燃打斷他:“這些年你幫周輔深打了多少掩護,你自己心裏清楚,往常我不深究也就算了,現在你還來這套,是真當我是傻子,覺得我好糊弄嗎?”他這話僅是就事論事,但放在紀明耳朵裏那可就不一樣了。之前因為得知周輔深在江燃家裏裝了監控的事,紀明眼下心裏正鬧鬼呢,聞言就更是惴惴不安,當下便憋不住那股愧疚,飽含懊悔道:“唉,我不是那個意思,但我這也是迫不得已……畢竟有條件的話,誰願意為虎作倀啊!還不都是為了混口飯吃……”這話倒是實在得讓江燃感到意外,其實他原本也就是隨口那麽一反駁,可沒想到紀明卻反省得這麽深刻,連‘為虎作倀’這麽有自知之明的詞都用上了。於是再開口,江燃便也放緩了語氣道:“算了,我也不為難你,反正周輔深到底去了哪我也不關心,你隻要幫我轉告他一句就成,就說我想把戒指還給他,讓他自己看著辦。”紀明聽前半段還鬆了口氣,沒想到後麵話鋒居然急轉直下,讓他到嘴邊的爽快答應變成了:“啊、啊?”居然是要還戒指,這是要徹底恩斷義絕的節奏啊!紀明心中暗暗叫苦,心說要是把這話傳給周輔深,那我還能豎著走出他家花園嗎?念及此處,紀明咬咬牙,把躁動不安的良心按了下去,試探著問道:“我能問句為什麽嗎?”江燃不解:“這有什麽可問得?”縱使不是當事人,但紀明聽了這話也覺得心頭一涼,明白江燃是把兩人那檔子事兒給翻篇了,這本來是件好事,但壞就壞在——看周輔深目前那架勢,恐怕是想要這輩子都跟江燃死磕到底了。“那個……別怪我多嘴啊。”紀明硬著頭皮道:“就是你看你倆婚都離了,財產都分割完了,現在也就不過剩一個戒指的事,還有必要掰扯那麽明白嗎?甚至說句不好聽的,你就算看不順眼哪怕自己扔了也好啊!結果你非要鬧這出……唉,這簡直……這不就是故意往人家心窩子上插刀子嗎?”話說完,紀明自覺看待問題的角度十分成熟,算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但江燃那頭卻是突然陷入了沉默,沉默得讓紀明有些莫名的心虛,直到他忍不住想要再說點什麽時,才聽江燃不冷不熱地開口道:“周輔深決定用那場發布會來戳我的心窩子的時候,這話你當時也跟他這麽說過嗎?”“呃……”紀明愣住,當場啞口無言。江燃直接道:“掛了。”“等等等等——”紀明反應過來,連忙做最後的挽救,而且也是發自內心的擔憂道:“小江,你別生氣,我剛才也是情急之下口不擇言了,你千萬別往心裏去,但說實話我是真的、真的沒辦法……我不敢跟周輔深開這個口……嗐!這話怎麽說呢?就是……你就沒覺得輔深他、他精神狀態有點不對勁嗎?”他是抱著電話被竊聽的風險,破釜沉舟地講出這句話,同時也覺得這實在是個沉重而值得探討的話題,可卻不想江燃聞言卻是一副司空見慣的口氣。“你今天才發現?”他有些驚異,隨後又憐憫道:“看來還是你比較適合和周輔深這種人過日子。”說完電話就應聲掛斷。紀明:“………”第68章 情敵見麵(一)周六夜晚,城市最喧鬧的時刻,一輛車緩緩駛入寧靜的湖岸住宅區。把車停靠在柵欄外,聶稚心熄火走了下來,但站在燈火明亮的宅院前,他卻並未急著進去,而是停在原地點了根煙。這裏是他父母家,而坡上僅相隔幾千米的a區9棟,就是周輔深和江燃曾經的家。以往四年中,隻要每次一回國,聶稚心都會在父母的耳提麵命下,硬著頭皮去拜訪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這對他來說自然是一種煎熬,尤其是當他身在其中,觸目所及都是周輔深和江燃一點一滴的相處時,他更是異常難受的發現,這兩人的日子雖然談不上琴瑟和鳴,但也絕對是別有滋味,至少當你踏進那棟整潔得過分的房子時,不消幾眼就會發現那埋藏在沉穩色調下的幸福氛圍。這個認知曾一度讓聶稚心感到挫敗。除了對江燃的愛慕讓他酸澀外,他更是難以接受獲得這份幸福的人是周輔深。畢竟聶稚心一直覺得,老天爺願意為你打開一扇門,那麽就會給你關閉一扇窗,所以像他這種保持中庸,各方各麵都僅做到優秀而非出挑的人,才是真正能夠享受人生的贏家。而周輔深這種人就應該帶著普通人難以企及的財富與聲名一起孤獨終老。將煙霧徐徐從口中吐出,聶稚心抬頭望向遠處那棟佇立在黑暗中的房子,眼底劃過一絲諷刺。——好在現在老天爺收回這一切也並不算晚。深吸了一口煙,聶稚心把最後一截煙尾巴按熄在垃圾桶上,抬腳走向大門,但在他剛剛推開柵欄門的當口,身後就有一輛車速度極快地呼嘯而過,朝坡上駛去。車輛近身擦過而帶起的熱風讓聶稚心蹙眉回頭看了眼,表情似有不滿,但也沒太掛心,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就轉身離開了。他走進玄關,換了鞋,一踏進客廳,滿堂歡聲笑語和孩童活蹦亂跳的身影就立刻充斥了視聽。今天的聶家有點熱鬧,前不久齊燁的父母剛從國外回來,兩家便約好了要在這個周末聚一聚,順便再叫上些親戚朋友。於是聶稚心上來就被一群小孩圍住了,但他並未表現出任何不耐煩,在有條不紊地彎腰把帶的禮物分發下去後,他又挨個摸了下頭,然後才麵帶微笑地跟在座的長輩一一寒暄。他看上去應付得綽綽有餘,但實際內心卻完全在惦記著別的事情。從下午開始,他就一直期待著江燃的回音。為了這個邀請,聶稚心可謂打了無數腹稿,醞釀了好幾天才終於發出去,但即便如此,他用的理由依舊十分牽強,牽強得就宛如一個倔強的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