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周輔深後知後覺地才想起回應他,神色隱隱約約有些恍惚和不易察覺的黯然,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方才那一瞬憶起了那段往昔。畢竟曾幾何時,他跟江燃曾擁有過那般美好的時光,他們從初遇時的悸動再到婚後沙發上的耳鬢廝磨,而到了今日卻成了這般模樣——人在麵前他卻不敢相認,也觸碰不得。甚至沒有那麽多空餘留給他用來悵然若失。……最後,江燃在全身武裝完畢後,看起來已經徹底換了副模樣,不仔細看的話,打眼瞧上去就像是個身材高挑且略帶淩厲的冷淡禦姐,當然,僅限靜態而已,江燃幾乎隻要一動作起來,屬於男人特有的行動姿態就會暴露他的身份。“這樣能行嗎?”江燃穿上鞋,低頭盯著自己43碼的“小”白鞋。“到時候你全程貼著我就好了。”周輔深道:“現在大街上這種黏黏糊糊好像沒骨頭的情侶還少嗎?”“好吧。”江燃輕手輕腳打開門,探頭探腦了一番,然後道:“不過我提醒你,如果露餡了,我會毫不猶豫地告訴媒體是你把我綁架了。”周輔深:“………”……出了門,已經是下午三四點,正是太陽最火辣的時候,在小區門口蹲守的記者少了大半,剩下的也幾乎是沒精打采的模樣,而此刻周輔深和江燃正各戴著一個口罩晃晃悠悠地從他們當中穿過。雖然臉上有遮掩,但他們並沒有引來太多注意,畢竟在有這麽攝像頭架著的情況下,很多進進出出的小區居民都會帶個口罩來保護**,更何況他們此刻情侶的組合與特征,也與這些記者要留意的並不相符。於是兩人一路過來還算順利,隻是相比周輔深的從容,江燃就僵硬多了,哪怕如同熱戀中女孩般緊緊依偎著周輔深臂膀的動作,給了他很完美的掩護,但在穿過那群記者的時候,他也不可避免地一直在低聲念叨:“啊啊啊,我快要瘋了我快要瘋了……”“好了,現在不是平安過來了嗎?”周輔深做出一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模樣,幫他打開車門:“馬卡龍就在下麵的收納盒裏。”“啊!終於……”江燃迫不及待地坐進車內,從精致的包裝盒裏掏出馬卡龍啃了一口,細碎的渣子掉落在長裙上,不過江燃渾不在意,隻覺通體舒暢,腮幫子鼓鼓囊囊道:“這兩天我悶在家裏來外賣都不敢叫,冰箱裏也不剩啥食材了,而且我哥給我送來的飯都是純綠色健康食品,因為他覺得我該趁這個機會學會養生了……唉,這簡直就是落井下石……”江燃的口氣充滿了哀怨,周輔深聽著卻笑了下,不得不說這場景讓他想起了從前,於是情緒一時間便有些鬆懈,他邊操作著方向盤邊脫口而出道:“現在知道是誰更慣著你了吧。”然而話剛說出口,他就察覺出自己方才沒有弄清楚立場,竟然用周輔深的身份回應了江燃的吐槽,於是身軀陡然間便僵硬了起來。不過好在江燃並未注意,他在舔幹淨嘴邊的殘渣後,終於想起看看窗外的風景,然後很快察覺到了不對:“等等!這不是去買冰淇淋的路!”第74章 暴露朝外望去,城市的燈火早已在不知什麽時候化作了遠處的點綴,他們竟然已經開出主城區,駛上了高速。“我要報警了。”江燃作勢拿起手機。主駕駛上,周輔深沉浸在穿梭光影中的半張臉有股促狹的味道:“報吧,你要是不介意穿著女裝走進派出所,那我也不會介意在檔案上留下個誘拐犯的罪名——當然,十有□□這罪名並不會成立,畢竟咱們看起來這麽相配。”“………”江燃為他的厚顏無恥感到震驚,但賊船已經上了,在高速上也跳不下去,他就隻能認命地用胳膊肘拄著車窗,懊悔道:“我就知道不應該信你的邪!”周輔深看了他一眼:“當真了?其實我隻是想帶你去個地方散散心而已,至於冰淇淋……等咱們回去的時候再買。”“讓我穿著這身去散心嗎?”江燃反應平平,還是不怎麽領情道:“算了,我就當這是去冰淇淋店的必經之路吧。”周輔深看他開始擺弄起了手機,便問道:“在看什麽?”“夏季聯賽的消息。”江燃回答道:“我如果還在龍喉,那這次把iason狙擊在半決賽之外肯定是很輕鬆的事,但現在問題是我想複出怎麽也要等到明年了,所以怕就怕這一年iason就能打出成績,然後趁機站穩腳跟。”周輔深挑眉:“你這麽看得起那個埃德加?他們一個初來乍到的戰隊首次參賽就想拿下半決賽的戰績,這應該不是件容易事吧。”“話是這麽說,但沒交過手還是不敢肯定。”江燃道:“畢竟江澤既然敢簽下那種條件,應該就是有所依仗,而且他曾經參加過《餘燼》的製作團隊,肯定很早就對埃德加進行過有關虛擬現實方麵的訓練了。”周輔深聞言沉默,他的手平穩地搭在方向盤上,眸底卻由淺到深,變幻著難以言喻的陰鬱光芒。他至今還是耿耿於懷。從來不曾真正了解過江燃、從來不曾真正接近他的內心、從來沒讓他感覺到是可以遮蔽的港灣……這些都從江燃方才的一字一句中具現化出來,變作一把閃著不懷好意光芒的尖刀,直刺他的心肺。為什麽我越是想要抓住你,就越是離你更加遙遠?告訴我吧,無論是你的哪一麵我都會愛到不可自拔,但為什麽你從不這樣做?周輔深很想問出來,但手指幾次發力到青白後,他滿腔鮮血淋漓最終還是化作一句尋常的關切話語:“我不了解電競,但如果這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我肯定無論如何都會替你辦到妥帖周全。”“幹嘛突然跟我像我監護人似的說話?”江燃抬頭怪異地瞅了他一眼。開玩笑似的說完這句話,隨後他停頓了片刻,盯著手機道:“其實說到底就是遊戲罷了。”他頭靠著窗邊,背景裏無數景物被飛速拋在身後,而他眼中隻是靜靜映著屏幕的光:“但隻要身在其中,我還是會全力以赴。”嘀——貨車刺耳的笛音從車道旁呼嘯而過,隨即漸行漸遠,但周輔深卻仍覺得那聲炸響還殘留在自己腦內一樣,全身上下的神經都如同被刀片刮過般泛著癢痛。【但隻要身在其中,我還是會全力以赴。】——這句話似乎主語換成他們的婚姻也絲毫不令人感到違和。反過來說,也就是一旦從中脫離,那麽一切都會隨之煙消雲散。周輔深驟然踩了刹車,整個車廂重重一震,江燃從昏昏欲睡中驚醒,揉揉眼睛迷茫道:“怎麽了?”“已經到了。”周輔深在陰影中緩緩轉過頭來,笑道:“跟我下車吧。”……坐落在江邊的小鎮到處張燈結彩,燈火與波光粼粼的江麵交相輝映,路邊被裝飾成沉船主題的攤位冒著騰騰熱氣,街上幾個不同造型的雞崽玩偶蹦蹦跳跳,怎麽看這裏都是節日的氣氛,而且還是那種專為《新紀元》電影死忠粉所設立的節日。但詭異的地方卻是——這裏連一個路人都沒有。空蕩得簡直像剛發生了什麽靈異事件。江燃驚異莫名地接過路邊一隻雞崽塞過來的一捧紅玫瑰,然後看著它轉身飛快地跑遠,頓時更是滿頭霧水,站在原地呆愣道:“這是什麽情況?這些都是你準備的嗎?”說著他回過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