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的文件很厚,一份是遺囑,一份是巨額保險單,上麵羅列的資產款項十分繁多,且都已經過公證,而這兩份文件都有一個相同之處,江燃抿起唇——受益人都有且隻有他一個人的名字。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8-15 21:36:12~2020-08-17 21:58: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個小蘋果 20瓶;angelosorriso 5瓶;忘記了 2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166章 白紙黑字在江燃視線中漸漸虛化,融成模糊的蒼白波濤。此時此刻,他心頭湧上的不是感動,而是難以言喻地如鯁在喉感,就像一塊巨石在胸腔中高高懸起,令他頃刻坐立難安。無他,隻因遺囑這種東西背後象征的意義太沉重了。堪堪回過神,江燃又定睛仔細檢閱了一番,從落款上的日期來看,早在去年九月周輔深寄住在他這時,這兩份文件就已經擬好了,而且既然被包裝成禮物的模樣,看樣子是要送給他的,甚至可能還是周輔深最後用來挽回他的殺手鐧。但實際上,直到最後出國離開,周輔深也沒有把這份遺囑拿出來,也沒有告知他遺囑的存在……為什麽?江燃腦海中忽然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話。——真正想要離開的人是不會說告別的。就如同最初他們剛離婚那陣,周輔深今天在微博上黯然神傷,明天又退出劇組搞失聯,鬧得輿論沸沸揚揚,生怕他一個想不開去輕生,但江燃知道他就是在用這種方式發泄“被拋棄”的怨氣,且生龍活虎著,因此根本不擔心。但這次周輔深卻消失得幹脆,在他未蘇醒的時候不告而別就已經十分古怪,一走大半年杳無音信也安分得可怕,而突然被發現的遺囑就像引燃這些不詳預兆的導火|索,怦然在腦海中轟炸開來,雜亂的餘波令江燃的思緒嗡嗡作響。正陷入寒意難以自拔的當口,啪地一聲文件驟然脫手落在地上,喚回了江燃的意識,他愣了一下,隨後連忙彎腰匆匆撿起散落的文件,將其重新整理好後,卻是沒敢再多看。不可能的。他閉上眼勸慰自己,八成是他多想了。說不準這又是周輔深精心布置的一個圈套而已,畢竟就算沒有今天大福搞破壞這一出,某天他心血來潮給家裏大掃除一通,也會發現這個遺囑的,周輔深肯定是算到這一點了。至於為何要藏在這麽隱蔽的地方,讓他很久以後才能發現,估計隻是想把戲做得更逼真一點吧。說服了自己,江燃把遺囑塞到櫃子裏鎖起來,就權當沒發現這回事,打算入睡。但情緒遠沒有他想象中那般好平複,尋常得過且過那套仿佛突然不管用了,走進臥室,大福正躲在窗簾後麵暗中觀察著他,模樣鬼鬼祟祟的,可江燃根本無心去搭理,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不知多久,才終於在光怪陸離的畫麵中困倦睡去。……溫柔的夏風吹拂著陽台的紗簾,外麵遠處飄來學校課間操廣播的劣質音樂聲,江燃放下筷子繞過放著冰冷飯菜的餐桌,漸漸靠近陽台上的人影,他知道自己做夢了,自從媽媽去世後,他一連很多年都做過這種夢,從當初的驚悸,到如今已經駕輕就熟。他走到靠近陽台幾米外就停了下來,因為他知道沒辦法再靠近了,很快那個人影就會一躍而下,然而就在他靜靜等待夢境結束時,情景忽然有所變動,某種不存在的氛圍陰沉下來,朦朧的紗簾上下翻飛,站在那裏的人影隱約發生了變化。“……媽媽?”江燃試探著去掀開紗簾,一陣風過後,他看見周輔深背對著自己站在那裏。“怎麽……是你?”喃喃問出口,那道身影也似有所感地回過頭,看見江燃,他臉上浮現出平靜的微笑:“再見,燃燃。”說罷,傾身向下墜去。“………!!”江燃瞳孔緊縮,嗓子卻像被扼住般叫不出來,掙紮悲痛之際,他陡然驚醒。窗外天色剛蒙蒙亮,江燃恍惚地坐在床上,臉上還掛著尚未完全幹涸的淚痕,旁邊偷偷爬上床窩在他腳邊趴著的大福正疑惑地歪頭盯著他。目光漸漸聚焦,待徹底清醒後,江燃猛然抓起枕頭旁邊的手機給齊燁打了個電話過去。嘟,嘟——話筒裏忙音響了半天才傳來齊燁迷迷糊糊的動靜:“喂?這一大早的……幹什麽呀……”江燃打斷他的廢話,單刀直入道:“我有個事要拜托你,幫我查下周輔深在國外的近況,越快越好!”“啊?”齊燁一愣:“你怎麽突然……奧,是不是因為老宋那傻逼說得話讓你擔心了,害!你別聽他胡扯,周輔深那腦子在哪不能混得如魚得水,倒是我,要讓我爸知道我幫你聯係周輔深,還不要把我腿給打折——”“不是因為他!”江燃態度急切,更是不耐煩他的囉嗦,幹脆將昨晚發現遺囑的事敘述了一遍。“什……什麽?!遺囑?”齊燁驚駭莫名,他顯然也產生了一些糟糕的聯想,登時結巴道:“不會吧……周輔深應該不是那種……”江燃揉著太陽穴:“我也希望不是,所以我才叫你去查查他的消息。”“好好,我懂了!你放心,我馬上給你打聽個一清二楚!”齊燁此刻已經完全精神了,扯上褲子就匆匆忙忙地穿起來,然而在掛掉電話前,他又忽然想到什麽,忍不住問了江燃一嘴:“那個……要是他真的——”齊燁猶疑著詢問,若是查到的真是壞消息,周輔深這個禍害沒了也就沒了,最怕的是江燃接受不了再一塊殉了情,那他還不成了齊家的罪人?於是自然要添上一份小心,先探探江燃的口風,可沒想江燃的答案竟出乎意料地冷酷:“不用擔心……我念不了他幾年,畢竟死的人早已一了百了,但是活著的人還要努力活著。”……邊區某醫院。周輔深半靠在床上,注視著床頭擺放的鏡子。經過大半年的風吹日曬,裏麵的容貌已經讓他感覺陌生了。更何況又剛在生死線上搶了條命回來,顯然再優越的皮囊也經不起如此磋磨,但假如要被當做模範典型宣傳出去的話,這還算是一張能稱得上英雄臉譜的麵容。想到這,他淺淺笑了笑,收回了視線。笑不是因為即將盡數回歸的榮耀,和能再次光明正大站在大眾前的體麵,而是這背後能給他帶來的——能真正跟江燃長相廝守。沒錯,他最終還是做到了,即便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裸露的胸膛上,輕微燒傷的痕跡從鎖骨綿延至左肋下,雖然已經塗了藥,但傷口引起的炎症使他的身體始終火熱,另外他的嗓子也因受到濃煙熏嗆的緣故而發聲困難,而最嚴重的,還是脊髓受損導致雙腿的反射神經微弱,醫生告訴他可能是暫時的,但周輔深並不樂觀,不過即將得償所願的喜悅足以衝淡這一切痛楚。馬上就能見到燃燃了吧?這個念頭比最強效的止痛劑還能麻痹他的神經,正在想著,病房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人是負責跟進此次事件後續的領導,周輔深頓時收斂了下神情,這兩天為了平穩調回的事,他沒少配合這位領導搞一些麵子功夫,但好在從對方殷切熱情的態度來看,這點要求是十拿九穩。然而這次例行的噓寒問暖過去後,當周輔深再次問及調回的問題,對方臉上明顯露出的為難神色登時讓他心底一突。“有什麽問題嗎?”周輔深嗓音嘶啞,加重語氣道:“領導,我隻有這一個要求。”“唉……我明白,明白。”領導歎息道:“但上麵的意思……怎麽說呢?你也知道你入伍前有許多作風問題,輿論風評也不好……”“什麽意思?”周輔深聽出對方言外之意,強硬道:“領導,我入伍時間短所以可能不清楚,軍隊裏是有什麽明文規定嗎?隻要是曾經犯過錯誤,那哪怕現在豁出命來,立下的功勞也要被一並抹殺?一輩子都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