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遇看著光亮中的人,有點想要摸摸他的後背,就像安撫小狗那樣安撫他,隻可惜他此時扮演的角色顯然不允許。所以唐遇隻能用目光描摹著常何緊緊抿起的唇線,雖然最後那些飛刀都準。的擦著他的身被釘在了木板上,連他的一根頭發絲都沒碰到,但唐遇就覺得常何專注的樣子紮在了他的心尖上,所以當他迫不及待的扯下蒙眼布向自己大步跑來時,他的心跳得比人群的歡呼還大。唐遇被常何從木架上放下來,他拉著常何鞠躬謝幕,然後抬頭在四麵八方的視線中準確找到了路易,兩人的視線一觸即分,唐遇拉著常何退場,換上了魏六開始表演,然後是林希文、空中飛人和魔術表演。九個節目過去,所有演員退場,林恩則擦著他們身邊走向了舞台,唐遇瞥見他自然下垂的手掌裏握著一把木笛。“……感謝各位光臨馬戲團,祝願大家有個美好的夜晚。”林恩站在舞台中央,說了一些表達謝意的場麵話,說完之後,抬手將笛子抵在了唇邊。“現在,跳舞吧。”林恩唇角高揚著笑意,隨著話語落下,笛聲陡然響起,而那些端坐在席位上的觀眾表情也漸漸變得迷醉起來……一個,兩個,越來越多的鎮民站了起來,他們麵帶笑容,大幅度的伸展肢體,原地跳起了古怪又瘋狂的舞蹈。唐遇也覺得腦子一陣眩暈,緊接著衝上心頭的就是一種強烈的想要跳舞的欲望。唐遇趕緊用力咬了一口舌尖,借著疼痛抽離出來,向身邊望去,剛一側頭,耳朵就被一雙手緊緊捂住了。第178章 吹笛人(17)“別聽。”常何低頭去看唐遇, 用口型說道。他的雙手都捂在唐遇耳朵上, 但顯然也受到了笛聲影響,眉頭都蹙了起來。唐遇還是覺得不好受,但已經不會有跳舞的衝動了,他回過神來,趕緊伸手自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然後轉頭去看其他人。林希文和魏六反應的都很及時,其餘玩家裏也有幾名保持了清醒, 剩下幾個控製不住自己手舞足蹈的被常何踢翻直接用腳踩暈過去一個, 魏六和那個馬術表演的玩家也有學有樣,上前幾腳解決了其他的。“去前邊!”唐遇也不管常何能不能聽見, 直接大喊了一句, 就率先鑽出後台。混亂毫無疑問是林恩的笛子引起的,但此刻他更擔心的卻是路易,觀眾席上的人太多了, 萬一出現踩踏事件, 就不一定會死上幾個了。唐遇跑上了舞台, 視線在混亂的人群中尋找路易, 林恩就站在他身邊微笑著, 他看著那些人, 眼神就好像是在看擁擠的鼠群,充滿了厭惡與譏誚。好在路易身高足夠,他也同樣沒有輕舉妄動,而是一手捂著耳朵, 另一隻手拉著跳起舞的伊蒂斯。路易早就確認好了從觀眾席到後台的位置,清楚自己沒辦法在精神影響下拖著一個狂舞的伊蒂斯過去,見到唐遇出來接應,才放心一抬胳膊,手刀準確的敲在小姑娘的後腦,將人直接敲暈了過去。路易接住伊蒂斯軟下來的身體,先是撕了一條衣服塞進耳朵裏簡單減弱聲音,然後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抱著伊蒂斯,一路撞開其他觀眾跑到了唐遇身前。林恩看著路易和伊蒂斯跑過來,慢慢轉動了一下眼珠,不過他並沒有理會唐遇三人,隻是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眼尾,就繼續去吹他的笛子了,把互不幹涉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白。唐遇也確實沒有聖母到去管遊戲npc的死活,他不隨意殺害npc就已經是守住自己身為人的底線了。林恩看起來對玩家沒有敵意,這種情況下他不管林恩的話死的或許是npc,可隨意插手的話死的或許就是玩家了。三人迅速轉到了後台,常何正在等著他們,魏六和林希文和其他清醒的玩家正把昏迷的玩家往帳篷外邊拖,厚重的布簾將那些仿佛帶有魔性的聲音遮蓋得模模糊糊,想要起舞的衝動也如潮水一般褪去。一名女玩家心有餘悸的看著帳篷,搓了搓手臂,道:“他這是要幹什麽啊,那些鎮民都會死嗎?”“應該不會。”林希文否認了這種猜測,“我們也一樣聽到了聲音,如果笛聲真能殺人的話,我們不會這麽容易掙脫出來。而且林恩說了要停留半個月,這才是第一場演出,他把人全殺了之後還會有人來嗎?我倒是更傾向於笛聲隻是種精神暗示,至於為什麽玩家受到影響比較小……大概是我們的腦電波比較強韌吧。”林希文說著還聳了聳肩,但玩家們都基本認同了這個想法,心理暗示也確實比死一帳篷人好接受多了。眾人緊張的注意著帳篷裏的動向,笛聲隻響了三遍就不再重複了,可是觀眾沒有出來,林恩也沒有出來。又過了約莫三十分鍾之後,玩家們才聽到帳篷裏了人聲,鎮民從帳篷中接連走出來,他們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濡濕,但臉上卻都帶著滿足的笑容,路易心下一動,正要趕到帳前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把伊蒂斯放在地上,小心喚醒了女孩兒。“……唔,”伊蒂斯睜開眼睛,她先是看了看浩闊的夜空,又看了看從燈火通明的帳篷中走出來的玩家,茫然了一瞬便自然的代入了自己的處境,“演出結束了嗎?”說完,不用路易回答,她就揉了揉眼睛,露出一個笑容,感歎道:“真是一個精彩的表演啊!”她是這麽認為的嗎?路易看了看她,確認小姑娘對於自己剛才突然跳舞的事實完全不知情,相比其他鎮民也是這樣,否則的話他們也不會那樣神態輕鬆的大聲暢談和稱讚這場表演了。“你看到了幾個節目?”路易想了想,低頭問。“嗯……”伊蒂斯掰著手指數了數,眼睛亮亮的說:“九個!”九個嗎……果然。路易心中有了成算,將小姑娘帶到廣場前交給了相熟的人,這才回來和唐遇等人匯合。“怎麽樣,有什麽有用的消息嗎?”夜已經很深了,眾人誰都沒有浪費時間,一進到帳篷,外界的視線被隔絕開,林希文便直接開門見山的發問。“有。”路易點了點頭,“我引導伊蒂斯說了一些關於特裏的事情,這才知道特裏是牧師先生的兒子,牧師先生對伊蒂斯很好,不過父子兩人的關係很惡劣,似乎牧師先生從來不管特裏的事。”“哦?”林希文升起了興致,“知道是什麽原因嗎?”“不清楚,”路易說:“不過伊蒂斯跟我說,有一次特裏喝醉了,曾經痛哭說是他做了錯事。”錯事。唐遇默默咀嚼著這個詞,特裏做了一件什麽樣的錯事,才能導致自己的親生父親都和他斷絕關係。不過看鎮上的其他人對於特裏的態度都很正常,關於那件事的詳情應該隻有小部分人知道。唐遇心中有個名單,但無一例外,都是些很難撬開嘴的人……所以目前的重點還是落在舊屋的原主人身上嗎?明天再去河邊看看吧,唐遇打定了主意,就聽林希文說道:“說到情報來源的話,我倒是有一個人選。”“之前我在街上碰到了一位潦倒落魄的醉鬼先生,聽說三十多了還沒有娶妻,不過最重要的是,路人說他是鎮上的原住民。既然是原住民的話,看他的年紀應該和特裏布蘭特等人都認識吧,說不定能從他嘴裏掏出什麽秘密來,”林希文說著撓了撓下巴,把被子拉高了一點,“明天晚上沒有演出,我去找他喝喝酒套套話……當然,是在沒出什麽亂子的前提下。”林希文打了個哈欠,趴在被窩裏隻露出一個腦袋看著大家:“你們也感覺到了吧,這個副本的故事有種很熟悉的感覺,鼠疫,花衣,起舞的鎮民還有吹笛子的人不過,我們想到到底對不對,還是要看明天有沒有怪事發生啊。”第179章 吹笛人(18)今夜的風將帳篷刮得呼呼作響, 唐遇忽然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壓在被子下的手指還在抽搐,冷汗浸了一身。並不是他沒有睡,恰恰相反,在聽完林希文的話後,他就一邊思考著一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隻是在半夢半醒之間,一種詭異的想法如閃電般劈過他的腦海, 將他整個人都驚醒了過來。幻夢境論壇上有一個專門分析的帖子, 發帖人通過大量統計數據後提出了一個觀點,那就是盡頭世界的副本很喜歡采用一些恐怖傳說作為副本素材, 這其中既包括無法用常理解釋的靈異案件, 也包括人們口耳相傳深信不疑的詭異怪物,□□也占有一定比例畢竟,按照時代背景來推算的話, 很多流傳至今的童話都出自於黑暗昧的世紀, 戰亂與強權、饑荒與瘟疫、奴役與審判、真實的社會形態和童話中美好的結局搭不上半毛錢關係, 原本記錄真實慘劇的文字也經過刻意篡改與美化, 將其中隱藏的黑暗和恐懼全部掩去, 變成了孩童睡前的床頭讀物。林希文所指的熟悉感就是指‘哈默林的花衣吹笛手’。論壇上的那個帖子是免費瀏覽的, 而在知道了副本的出題規律後,幾乎所有的玩家都會盡可能的儲備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所以在林希文提到後,大家雖然沒有深入討論, 但心中卻都已經有了答案。‘哈默爾的花衣吹笛手’雖然最早出現於維多利亞時代的詩人布朗寧寫下的長詩中,但卻實際取材於一則流傳甚久的民間故事,講述數百年前的德國小鎮遭遇嚴重的鼠患,正當人們無計可施準備棄城逃走時,一位穿著古怪花衣的吹笛人用笛聲控製著老鼠全部跳河自殺,但當吹笛人索要報酬時卻被鎮民們趕出了鎮子,而後,花衣吹笛手在某個夜裏再次返回,這一次,他帶走了全城130名兒童,再也沒有回來。和公主王子的故事比起來,這個故事顯然要真實多了,甚至帶著一種告誡和宿命的味道,關於吹笛人的故事也依然存在很多種說不清的解釋,隻不過每一種都很黑暗罷了。這也是大家要等待看看明天會不會出事的原因,現在即使討論也沒有多少意義隻是,唐遇糾結的卻並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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