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成二說完那一句話,我剛準備上前進那幹草洞一探究竟,我背包裏的小白龍就拱開拉鏈爬了出來。


    這威嚴而又暴戾的經文在小白龍出現後也是瞬間停了下來,我們眾人也是鬆了一口氣。


    我試著與那惡魄溝通:“你能夠感受到我們的存在,對吧?”


    這惡魄連通其他的六魄,我們在這裏說話,惡魔知曉了,其他六魄應該也能感知到,畢竟大七魄是在清子溝內息下的共同體。


    這就好比我們人的身體,一魄知,則是全魄知。


    信息都是共享的。


    我們安靜地等了十多分鍾,幹草洞裏終於有了動靜,那些鋪在地上的幹草飛快地動起來,然後在我們麵前飛快地紮成一個盤坐著的草人。


    那草人的模樣一看就是打坐、參禪的僧侶。


    隻不過他周身彌散著陰戾之氣,接著一陣沙啞的聲音緩緩從草人的身體裏麵發出:“你是這麽多年了,第一個發現我的人,其他人來到這裏找的人也不是我,而是其他的東西。”


    我對著那草人說道:“您是我朋友畫上的那個年輕僧人?”


    草人點頭說:“果然還是被你發現了,今日那女子作畫的時候,我的七魄被調動,我在世的時候,作畫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好,不過我並不擅長那女子的作畫方式。”


    我說:“她的作畫偏西方一些,您的風格肯定是咱們華夏的注重神韻的畫風。”


    “不過有了你的幫助,我朋友那幅畫才可以形與神具備,是你讓她繪畫本身更上一層樓。”


    我們在這邊開始扯閑話,李成二就有些著急,他忍不住小聲提醒我,讓我問正事兒。


    我則是對李成二做了一個不要打擾的手勢。


    夏薇至也是攔住李成二小聲道:“不要打擾宗老板的思路。”


    草人聽到我的話,也是緩緩說道:“我的七魄和她的七魄契合度很高,說實話,我在這裏見過的人也算是形形色色,什麽樣都見過,遺忘有著魂魄殘缺的人,我也修補過,可唯獨沒有見過那女子那樣的七魄。”


    “我的七魄在和她的七魄連接之後,我的七魄竟然還能拱衛她的三魂,內息也能進入她的身體,在她的周身環繞。”


    “我甚至懷疑,她就是我曾經的三魂輪回而來的。”


    本來我以為這惡魄會對我們出手,可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剛才我們聽到經文,釋放出來的負麵情緒,其實是惡魄自我調節的一種方式,他將惡意釋放出來,那惡魄本身的邪惡就會得到遏製,人七魄中的惡魄除了代表邪惡,也是抑製邪惡的魄。


    聽到草人的描述,我就說:“你這麽一說,我還真覺得有這個可能,而我的直覺也是告訴我,你的這個猜測是對的。”


    草人疑惑道:“直覺?”


    我說:“我是一個相師,而且是一個直覺很準的相師,我的直覺方麵目前還沒有出過特別離譜的錯。”


    草人“哦”了一聲,然後“阿彌陀佛”了一聲。


    他不吭聲了,而我也沒有立刻問下一個問題,這裏瞬間安靜了下來,氣氛也是稍微冷了不少。


    過了十多秒,我才問了一句:“你認識我肩膀上的這條小白龍嗎?”


    我這麽說的時候,小白龍就顯得有些興奮,它竟然主動飛向了草人。


    那草人麵對小白龍也是絲毫沒有設防之意,反而緩緩抬起自己幹草擰成的手掌,小白龍竟然就落在了他的手掌之中。


    小白龍在他的手掌上主動蹭了蹭以示親昵,然後又主動飛回了我的肩膀上。


    那草人“阿彌陀佛”了一聲。


    我問他是不是想到什麽。


    那草人就搖頭說:“並沒有,不過我覺得它很親切,你是不是有很多問題要問我,我要提前告訴你,我的意識裏隻裝了一段故事,你要是問我和這段故事無關的事兒,我大概是沒有辦法回答你的。”


    我便問那草人:“那我就不問問題了,來聽聽你的故事吧,如果可以的話,請講給我們聽。”


    那草人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也罷,我和你有些機緣,便講給你聽吧。”


    我點頭。


    那草人沉默了幾秒才開始繼續發聲:“我是一個雲遊苦僧,我的出身、父母不詳,師父說,他是在一個亂墳崗撿的我,那是一個深秋,他發現我的時候,我渾身凍的發紫,隻剩下一口氣了。”


    “師父說,我在大概已經深刻地了解秋,便給我起了一個佛號,知秋。”


    “我十六歲那年,師父因病亡故,按照師父生前所托,我將師父的遺體火化,得十二顆舍利,隨身攜帶。”


    “我雲遊各處,化齋渡人,渡妖,渡鬼魂之軀。”


    “十八歲那年,我來了清子溝,因為這裏出了一條害人的蛇妖,那蛇妖專吃村裏不超過一周的嬰孩,一旦有孩子出生,當天晚上肯定被蛇妖抓去給吃了。”


    “所以村裏很多人,到了生產的時候,就會回娘家去,等著孩子過完了周歲才回村,那樣的話,就能逃過一劫。”


    “我去的那一年,村裏已經連續三年沒有出現蛇妖吃孩子的情況了,村裏也是一連三年沒有見過蛇妖了,所以就有人開始心存僥幸,覺得蛇妖可能離開了。”


    “那年村裏有一個叫趙土生的農戶,他的妻子懷孕,因為村裏大夫診斷出是一個女孩兒,所以趙土生很不開心,在妻子提出回娘家生產的時候,他斷然拒絕,而且還說,蛇妖三年不見了,已經沒有蛇妖了。”


    “趙土生的妻子便留在村子裏生產,我去村子的時候,正好是他妻子臨盆的當天。”


    “當天我覺得他的房子被凶光所罩,妖氣彌散,便走到他家門前盤腿坐下,給他即將降世的孩子誦經念佛。”


    “趙土生那一夜喝了一些酒,不是因為開心,而是因為煩悶,他煩悶的理由一是妻子遭遇了難產,而且肚子裏的還是一個女孩兒,他煩悶的原因二便是,這裏彌散的妖氣,這個宅子已經被蛇妖給盯上了。”


    “可趙土生自己卻知不道,喝的有點微醺的他,聽到我的誦經,也是有些生氣,拿著家裏的鋤頭就要打我,我也是連連躲避。”


    “趙土生還對我說,他家裏沒有錢給我,也沒有多餘吃的給我,讓我去別家化緣去。”


    “我對趙土生說,我不要錢,也不要他家的齋飯,我隻是單純的想給他家將要出世的孩子,誦經祝福,護佑平安。”


    “趙土生卻說,一個女娃子,有啥好護佑的,養到十六歲就找個婆家嫁出去了,注定是別家的人。”


    “最後,我被趙土生趕的距離他家十來丈,他才肯罷休。”


    “而我也不會生氣,我便坐下來繼續誦經。”


    “這個時候,盯著趙土生家裏的蛇妖就出現了,是一條渾身七彩的蛇,它天生、地養,吸日月精華而長,妖力比我佛法還要高。”


    “它可以一口吃了我,可它卻沒有,它在我麵前化成了一個身披七彩紗衣的仙女,她問我,那人渾身戾氣,而且對我出言不遜,我為什麽還要幫著那家人。”


    “我佛慈悲,不以殺生為渡,殺者,渡之最後選也,殺生以渡,我魂亦入地獄贖罪。”


    “麵對蛇妖的問題,我隻說了四個字,我佛慈悲。”


    “蛇妖又問我,那佛祖有沒有告訴過我,惡人何以渡?”


    “我答,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回轉心意,可為大乘。”


    “蛇妖又問,那殺生豈不是成了入佛的捷徑,殺一人,再回頭,是不是立地成佛?大惡之人隻要可回頭,是不是亦可被諒解,亦可成佛。”


    “我答,佛渡蒼生有緣人,蒼生亦有千千萬。”


    “蛇妖笑說,那它算不算是有緣人。”


    “我答,真心悔改便是有緣人,若你假借悔改之名逃脫懲罰,即便是真身大佛前來,也渡不了你。”


    “蛇妖又問我,那趙土生一家人可有罪孽需要度化?”


    “我抬頭觀望緩緩作答,有,人生苦行,世間錯有千般萬化,是人都有對錯,有錯者皆需度化。”


    “蛇妖問我,她和趙土生,誰更難度化一些。”


    “我答,是它!因為趙土生的惡小,而它的惡大。”


    “蛇妖輕笑說,不如和它打一個賭,讓我每天給趙土生,還有它講經說法,行度化之事,看看最後是誰先被度化。”


    “我答,佛不賭。”


    “蛇妖說,若是趙土生能夠先它一步被我度化,它就心甘情願皈依佛門,若是我輸了,它先被度化了,我隻需承認我錯了便可。”


    “我當時覺得自己正麵對抗蛇妖,絕無勝算,為了保存趙土生妻子腹中的孩子,我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蛇妖拂袖而去,趙土生房屋周圍的妖氣也隨之消散。”


    “不久,趙土生的妻子便誕下一女。”


    “這一晚皆大歡喜。”


    “隻不過我和蛇妖的賭注開始了,一場我所不知道的磨難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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