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地抽回手,剛有所鬆動,憐憐突又蠻橫地抓牢,不依不饒地將她的手扯到胸口處抱得更緊。


    雲翩翩拿她沒有辦法,看來修煉是不要想了,隻好慢慢挪上床,在她身旁躺下。另一隻空餘著的手,輕輕地把憐憐往自己懷裏攬。


    憐憐像一頭冬天的小狗,遵循著找尋母親溫暖懷抱的本能,趁勢滾入雲翩翩的懷中,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睡得更香了。


    雲翩翩連日奔波,沒怎麽睡覺,今日終於放鬆了那根緊繃著的弦,不多時,也已睡熟。


    憐憐聽著雲翩翩輕微的鼾聲,慢慢睜開了雙眼。


    她端詳著雲翩翩沒有一點點防備的睡顏,突然就相信了,她會一直對她好。


    雲翩翩在她眼中,原本是一個神經兮兮的醜姐姐,一個需要報答的救命恩人,僅此而已。


    她也許會因為母親不在了,需要別人照顧著活下去,而恰到好處地對某個特定的人,保持著恭敬。但是,任何人都不能代替母親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雲翩翩也不行。


    在這個痛苦的深夜裏,母親已死的悲痛以噩夢的形式,狠狠地攥住了她。她突然無意中看到了雲翩翩對她的好——不摻雜一絲利益關係的好。


    憐憐不知道這種好是從何而來,是因為她長得好看?是因為她可憐?是因為修真之人對天才的膜拜?還是雲翩翩喜歡當媽?


    不管雲翩翩對她的喜愛從何而來,這一年、這一夜、這一刻,在她這一生中最艱難、最黑暗、最需要愛的一個奇妙瞬間,她被打動了。


    也許,這就是天意。


    冥冥中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神秘交匯。


    大多數人,最需要某種東西的時候,未必能夠得到。


    許多人、這一生,注定要單槍匹馬、獨自一人麵對整個世界。他(她)們的背後,注定空無一人。那些消磨心智的東西,失去就失去吧,沒什麽大不了。


    有了這一刻的溫情,憐憐的一生,走向了另一個不可思議的未來。


    她懵懵懂懂、毫無準備地接受了,生命中從此有了一個雲翩翩。


    一個不是母親,卻又和漣漪一樣,可以與她相依為命的人。


    第二天清晨,憐憐睜眼看了看自己緊緊拉到懷裏摟住的,雲翩翩的細弱胳膊,又看了看她的右手輕輕地攬著她的腰,眨了眨眼,最終什麽也沒說,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


    她小心地把自己的右手放入雲翩翩的手掌心,十指交叉,保證自己睡著以後不至於讓她的手悄悄溜走,然後左手也放在自己的胸口,虛握著她的手背,又滿足地睡去。


    施修真憑借元嬰真君的身份,與人交換了船票,住在二人隔壁的上等艙。


    為了暗中保護憐憐,他可謂是下了血本。


    上一次閉關至今,已有二十年,三年前晉級元嬰,積攢的家底已用盡。原本他應當再閉關十年,蘊養劍丸,也因口袋空空,不得不提前出關弄些財貨。


    作為一個不擅修真六藝的苦哈哈劍修,原本就是因為囊中羞澀,他才接了懸賞任務,不遠千萬裏趕來為禦獸宗五長老助拳。


    別人怕得罪魔門,他施修真可把魔門元嬰當做一個個肥羊,人形移動靈石罷了。


    誰知到了黑曜石坊市,便傳來山中沙城已陷落的消息,禦獸宗的五長老也半途折返,回了老窩。


    氣得他罵娘!正準備去禦獸宗討要出場費,誰知意外發現了憐憐這個內劍一脈後裔。


    還是先護著內劍一脈幼苗回山要緊,靈石晚點再去弄。


    隻是沒料到雲翩翩一個小小築基修士,竟然一掏就是數萬中品靈石,他為了就近保護二人,也不得不花這筆冤枉錢,買了二萬中品靈石的上等艙船票。


    太可憐了,堂堂一個可以力敵化神真尊的元嬰劍修,竟然還沒有一個區區築基期的嘍囉有錢,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好生氣,恨不得把雲翩翩搶了。


    若是雲翩翩是玉清門或是禦獸宗的人,他或許真的把臉一蒙,就劫了道。


    可惜雲翩翩明擺著要拜入軒轅劍派,他再怎麽窮,也不會把主意打到同門頭上,倒是可惜得緊。


    不過軒轅劍修,自來就是苦哈哈,即便築基有家族撐腰,一副紈絝嘴臉,上了金丹都是一群窮鬼。


    碧雲界的修士,不到化神中期,不得離開本界,對於軒轅劍派內劍劍修而言,卻是不到元嬰中期不得離開碧雲界。


    也隻有可以四海雲遊的軒轅劍修,才能擺脫窮鬼的標簽。


    窮啊窮的也就習慣了,施修真沮喪了半日,也就丟開了手。琢磨著憐憐二人安全到達軒轅劍派之後,他上哪兒發一筆橫財?


    山中沙城既已塵埃落定,禦獸宗五長老那裏也榨不出多少油水來。幽冥殿雖近,不過金丹期他專門往那邊跑,也有些膩味了。


    不能逮著一隻羊,拚命薅,毛都快薅禿了,總得給金丹師侄們留點兒湯喝。


    或者領一個碧雲界邊緣地帶的防守任務?雖然危險一點,但報酬還不錯,初初晉級元嬰,打架或許他不是最厲害的那幫子老元嬰的對手,逃命卻是無虞。


    三日一晃而過,雲翩翩除了夜裏與憐憐同榻而眠,白天多半在修煉中度過。


    怕憐憐無聊,她特地把望天涯地裂兔猻放出來給她解悶兒。望天涯地裂兔猻也不負眾望,專業陪玩兒讓憐憐應接不暇,自然也沒有傷心的空閑時間。


    八月二十三日早上,雲翩翩帶著憐憐出門吃早飯。這幾日憐憐窩在房裏吃幹糧,小臉兒尖尖,似乎又瘦了。


    嚴格說來,自從八月十六開始逃亡,可憐的憐憐就沒正經吃過一頓飽飯。


    雲翩翩輕歎,憐憐變圓圓計劃,任重而道遠啊。


    禦獸宗的極品青鰩,背著一座可以容納數萬修士的巨大城樓,平均速度依然達到了一個時辰二十萬裏。


    其實,它背著的已經不能算是一棟城樓了,而是一座城市。


    位於三樓的上等艙艙房,不足三樓占地麵積的三分之一,更多的,卻是聲色犬馬、吃喝玩樂的地方。


    雲翩翩找了一間環境幽雅,也格外熱鬧的餐廳,與憐憐找了個視野極好的窗邊位置坐下。


    早有侍者迎上來,“這位仙子,不知要吃自助餐,還是套餐,還是點餐?”


    雲翩翩心中一句,“握屮!”差點脫口而出。


    雖說她在星洲坊市已經聽鍾雨石提到過一些蛛絲馬跡,知道這個世界的天外來客,並不止她一人;但是,有人堂而皇之地問她要不要吃自助餐,還是把她驚得魂飛天外!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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