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根本就不敢說出當年的真相。


    謝老爺跪在寫老太爺麵前,一句話都沒說,當年的事情,是他親自參與其中。


    謝家,他們這一輩的人,不敢對林溪好,也從未見她,不過是因為當年的事情,想要逃避,沒想到,現在根本就沒辦法逃避。


    “爹,是兒子錯了,當年,我不應該那麽逼妹妹。”謝老爺垂下頭。


    謝老太爺重重歎口氣,什麽都不想說,但是現在都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了,很多事情,都沒辦法真的說出來,現在隻能等到後麵的事情,再說了。


    但是,他抬起渾濁的雙眸,早就把麵前的這個兒子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現在的悔悟,不過是因為林溪,對謝家有用了。


    若不是因為如此,他又怎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當年的事情,是我們欠下的債,自然是要還的,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林溪,真相。”


    謝老太爺已經這麽說了,現在沒有人能拒絕謝老太爺的話。


    很多人都沒辦法直接這麽說出來。


    風雨晦暝中,聲音如針尖般細微,惹得人躁動不安。


    城東陳將軍府內前院燈火通明言笑晏晏,後院院門外丫鬟婆子重重,各個神色凝重。


    “她人呢?逃到哪裏了?這差事要是辦不好,我們都要掉腦袋。”


    蟲鳴鳥叫混雜著嬤嬤尖銳的聲音灌入薑嫣的耳中,身上的汗水凝成水珠,從白皙的鵝蛋臉滑落。


    她低頭看著自己藕粉色羅裙,這是回到十五歲被人誣陷清白的那日。


    冷雨淅淅瀝瀝落下,薑嫣忍不住打個寒顫,身子一動,衣服被樹枝劃破“刺啦”一聲,引得那嬤嬤轉頭看來。


    眸子相對,她心跌入穀底。


    難不成,自己剛回來,就要落入上一世的圈套?


    那些人瞬間安靜,為首的嬤嬤眼眸銳利,直直盯著她所在的位置,厲聲道:“薑姑娘,您還是自己出來吧!”


    陳將軍府因父輩榮光也算得上權貴,可這代不得新皇看重,地位便不如前人在世時,但陳府偏生出了陳三爺一心走文臣路子,又是個爭氣的,聖上青睞有佳,不僅讓將軍府回到眾人視線,甚至隱隱還要更上一層樓的趨勢,三房起勢,讓大房有了岌岌可危之感。


    就是今日,她與陳家大房長子陳楚有肌膚之親被人撞見,後來被迫下嫁,他們算無遺策,無論這件事是不是她的過失,女子清白被毀,她不給嫁給陳楚,族人也隻會讓她自縊全了名節。


    薑嫣耳邊忽然傳來姑姑冷漠的聲音:“還沒找到?”


    她閉緊雙眼呼吸急促,用力攥緊手指,從掌心傳來的疼痛讓她意識越來越清醒。


    嫁給陳楚後,婆婆給她立規矩,謀她嫁妝,陳楚算計她背後的勢力,這個陳家幾乎是魔窟,趴在她身上吸幹她全部精血。


    無論如何,這次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在她身後唯有一條退路,自己已經沒有賭的機會了。


    寒風吹滅了微弱的燈光,四下漆黑,薑嫣站起身子,就往身後那方向跑。


    “人在哪兒!”


    “快去!”


    “別讓她逃到前廳去。”


    刺耳的聲音似乎要劃破她的耳膜,她不敢停下腳步,隻能飛快的跑,襟裙在風中飛舞像受了傷隨時會落地的蝴蝶。


    前麵黑漆漆的路一個人都沒有,她身後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薑嫣望向眼前的路眸光愈發堅定,他們做得萬無一失,但是這條路定然不會安插過多人手。


    憑借上一世的記憶,薑嫣衣襟淩亂,跑入小路的走廊,就在意識最為緊張時撞入陳珣的懷中。


    “誰?”


    一道清冷的聲音入耳。


    薑嫣抬起眼眸,看見熟悉的身影,整個人順勢雙手環住他的腰身,楚楚可憐道:“小叔,救我。”


    陳珣是陳楚的小叔,上一世她雖隻見過他兩麵,也知曉陳珣性子冷淡,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薑嫣頭發濕噠噠地垂在兩邊,臉頰和紅唇凍得發白,顯得她雙瞳漆黑,又濕又重的衣服勾勒她玲瓏曲線,活脫脫一副美人畫卷,惹人側目。


    她心中打鼓,也不確定陳珣會不會幫自己,可現在最能救自己的人,唯有他。


    陳珣皺起眉,眼眸中看不出絲毫波動,隻靜靜站在原地,冷冷看向薑嫣,毫不留情一把將她推開,“放手。”


    女子身形搖晃,睫毛扇動眼角的淚順勢落下,砸在他手窩之中,神色又慌張又可憐。


    “你是誰?”陳珣站得筆直,嗓音極冷。


    她眼眶微紅,唇瓣嬌豔欲滴,嘴唇張張合合。


    薑嫣仰起頭看見一張足以讓她驚豔的臉,他一襲黑衣身如玉樹,俊美得像是一副濃墨重彩的畫。


    廊外急雨停了,殘留的雨水順著屋簷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聽著身後清晰的腳步聲,薑嫣回過神頷首,聲音都開始發抖:“我是英國公家的,跟著姑母來參加今日的宴席,剛才認錯了人,還請陳大人不要怪罪。”


    她體內的春藥翻湧,快要站不住了。


    透著微弱的光線,陳珣看到她臉頰緋紅,出聲問道:“你來偏院做什麽?”


    話音剛落,一截藕白的手臂輕飄飄落在他的胸前,冰冷的指尖試圖撥去他的外衣。


    陳珣及時擒住不安分的手,幽幽蘭香迎麵撲來,溫熱的氣息吐在他脖頸上,可她纖細的指尖卻不像她的外貌那麽嫻靜。


    陳珣很快便察覺到異常,“你被人下藥了?”


    回應他的隻有一道輕柔的悶哼和少女滾熱的體溫。


    薑嫣眼眶蓄著淚,嗅到他身上薄薄一沉木檀香,聲音嗚咽:“小叔,救救我。”


    她緩緩抬起頭,咬破了下唇,血染紅了唇瓣嬌豔欲滴,像誘人的粉桃,刺骨的寒風拂過她的臉頰,模糊的雙眼也漸漸清晰起來,隻是渾身軟得不像話,使不上力,想要說什麽都說不清。


    陳珣盯了她張張合合的唇瓣片刻,察覺到這視線太過冒犯,他轉過頭,聲音低沉道:“我喚人來,給你備一身衣裳。”


    “不,不要。”薑嫣眼眸閃過一絲驚慌,她餘光中看著那邊的燈火越來越近,定然是找到這邊來了,她仰起頭:“求您帶我去一個沒人處,我自己換。”


    剛剛那些樹枝勾破她的裙角,而且身上也沾滿了濕氣,若是這樣出現在眾人麵前,定然有口也說不清。


    陳珣薄唇微抿,目光淡淡掃過她眼角那顆在朦朧燈光下晶瑩剔透的淚,攥了攥手,眸中依如往常般冷漠。


    沒答應,也未拒絕。


    在身後傳來小廝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奴才見過三爺,三爺有瞧見什麽人從這邊過去嗎?”


    夜晚視線不清,陳珣身形高大,腳步往前一挪,正好把她徹底擋住,那群小廝看見他也不敢胡亂打量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沒有。”


    他皺了皺眉似有不悅,小廝們見狀便馬上離開了此處。


    等人走後,他握緊她纖細的手腕,淡淡道:“跟我來。”


    他竟然拉著自己的手!


    薑嫣僵住,不敢亂動,巴巴跟在他身後,也不敢抬頭,若是這路上有人瞧見,她也完了。


    這條小路的盡頭,就是他的院子。


    薑嫣強自鎮定後,放眼打量他的院子,雖是陳府的偏遠,但是安靜周圍都不會有什麽人過來打擾,屋子裏麵也像他人一樣布置得簡潔幹淨,沒有多餘裝飾。


    她低垂著頭,沒敢看陳珣,卻依然能感受到那股撲麵而來的審視。


    剛才,她一時慌亂,竟然脫口而出稱呼他為小叔。


    “今日,多謝陳······大人。”薑嫣放輕聲音,又柔又緩,讓人聽得心生歡喜。


    陳珣垂眸看了她良久,朝她遞過去一杯熱茶,烏黑的眼眸看不清情緒,“我入仕的消息還未傳回,薑姑娘是如何知曉的?”


    風吹進了房內,燭光搖曳,牆上兩人的影子也隨著晃動,從外院傳來若有似無的絲竹樂聲“啪嗒”一聲斷開了。


    薑嫣一驚,手抖了一下,連杯子的熱水都灑了出來,燙紅了一塊手背。


    陳珣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


    薑嫣對上他那雙宛若幽幽潭水的眸子,身子繃緊,她忘了,陳珣是武官家庭唯一一個走到權侵朝野的人,他慧心巧思,自己怎麽能在他麵前露出這麽多馬腳。


    自己是重生之人若是被人察覺,隻怕會當成異象,更何況今日的算計還是陳府的人。


    屋內的地龍燒得很旺,熱得她頭暈腦脹。


    “嗯?薑姑娘是不能回答,還是不敢回答?”陳珣起身漸漸逼近,逼得她隻能步步後退,指腹劃過她身上一截布料,絲滑柔軟是極好的綢緞。


    薑嫣垂首,故意錯過他的視線,明明他離自己還有幾步,可他身上威壓傾瀉而下,自己像是被他團團包裹動彈不得。


    “我聽外祖父說過,您的事。”薑嫣說得含糊,再抬頭看他退了幾步,頓時鬆了口氣。


    薑嫣攥緊茶杯,緊接就就聽見一句。


    “撒謊。”


    他麵色沉沉,骨節分明的手掐在她的脖頸處,將她抵在牆上,這瞬間她頭暈目眩。


    那張寒涼的臉,微抿雙唇,眼眸宛若潭水般淡漠。


    她嚇得後背發冷,想起來上一世,陳珣在這段時間好像是在查案子,牽扯到了些人,以至於在回家當天就遭遇刺殺。


    隻怕是他以為自己就是那個刺客。


    “我身上有。”薑嫣臉憋得通紅,用盡全力才將話說完,“身份牌。”


    陳珣鬆開手,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連忙將自己身上的牌子遞給他看,她用手撐在地上,費勁咳嗽著,像要把五髒六腑都要咳出來。


    他坐回煮茶的位置,水汽氤氳,氣氛出奇的安靜,連外院忽起的幽幽琴音都能聽清一二。


    “那薑姑娘,為何叫我小叔,我們也是第一次見。”陳珣聲音很淡,隻留給薑嫣一個寬厚的背影。


    薑嫣明白,若是她回答的不好,他是真的能立即要了自己的命。


    “姑母來時特意吩咐過,我與您侄子們是一個輩分,自然是按著他們喚了一聲小叔。若您不介意,我喚您一聲,三叔?”薑嫣微抬黑眸,試圖猜測眼前男人的想法。


    可不知怎麽回事,薑嫣忽然覺得快要散去的寒意忽然席卷而來,壓得人喘不上氣。


    難道是她又說錯話了?可是她細細琢磨,也不該啊!


    “三叔?”陳珣冷冷一笑,把茶碗反扣在桌上,“我讓人來給你換衣服。”


    薑嫣抬眸就對上那深邃的眼眸,金色光線在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輪廓,看著溫和又帶著淡淡的疏離冷漠。


    她有些不安,囁嚅半晌,話哽在喉間,始終沒說出來。


    他轉身沒入黑夜之中,隻留了句:


    “是我的人。”


    他竟然連自己心裏在想什麽都看出來了。


    薑嫣心驚。


    她換了身幹淨衣裳,呷一口他剛才留下的茶,泡久了都泛著一絲苦味,對著麵前的丫鬟道:“謝謝姑娘,你家三爺呢?”


    她順著剛才小廝的稱呼,喚了陳珣。


    沒想到,進入他的院子後,自己體內的春藥在她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淡了下去,而她也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好幾次,陳大人和小叔。


    這兩個稱呼,都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候。


    “三爺已經去見老太太了,薑姑娘,您在這邊賞花也賞太久了,奴才該送您去前廳了。”丫鬟殷勤地給薑嫣帶路,笑眯眯說道。


    薑嫣立刻明白這是陳珣的安排,若是她就這麽出去,還是會有流言傳出去,甚至幕後算計之人,還會說她與陳楚有私情,這樣的安排,也能證明她的清白,別人才不會胡言亂語。


    今日若不是遇見陳珣,有他幫助,她怕是想逃出去,還要費一番功夫。


    陳珣作為陳家的人,竟然全然不知他們的計謀,甚至有意為自己解圍,若是如此,她反而知曉到底要怎麽做了。


    隻是姑姑。


    薑嫣心陡然一涼,那可是親眼看著她長大的姑姑,到底是什麽能讓她幫著外人算計自己?


    外麵傳來不屬於這寂靜院子的吵鬧聲,聽著是好幾位夫人的聲音,她可知道陳珣這裏屬於偏遠,是沒那麽恰巧能走到此處,除非有人刻意引導她們前來。


    薑嫣臉色變了變,攥緊雙手,為了讓她嫁給陳楚,就一定非得如此嗎?


    丫鬟眸光頓了頓,心中驚歎之餘,連忙將她帶了去。


    外麵的聲音越來越近,幾乎是她說話的同時,門也被人打開了,緊跟著是她姑姑的驚呼聲。


    “嫣兒,你怎麽會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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