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焰急忙看向那人飛來的方向,就見唐措若無其事地拍拍手,仿佛隨手扔了袋垃圾。感受到池焰的目光,唐措掃了他一眼,也沒個特別的反應,轉身就不疾不徐地往後走。走出十步,正好站在兩個大擺錘交錯的空隙裏。呼呼的風吹著的不是他柔順的黑發,是他獨孤求敗的憂傷。“臥槽?”池焰心中驚歎,但又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左閃右躲地往他那兒跑。其實他躲了那麽多次,也看出這些大擺錘的擺動是有規律的,可看出來是一回事,真正運用得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跑到半路,他又想起那小姑娘,正猶豫著要不要回頭拉她,就發現她那兒似乎特別安全。一個無錘光顧的盲點。很快有人也發現了這個絕佳位置,紛紛向這裏聚攏。池焰不由得懷疑唐措是不是早就算好了,但此刻不容細想,他咬牙往唐措身邊跑,決定先抱大腿。大腿走位風騷,一隻手拎著某位倒黴蛋的後衣領將人救下,另一隻手還抱著自己的生存評估報告。倒黴蛋死裏逃生,驚魂未定,剛想說謝謝,就又被唐措一把摁在地上,額頭直磕地麵。大擺錘過來了,裹著呼嘯的風從兩人頭頂掠過。“哥!救命啊哥!”池焰終於有驚無險地抵達。“先、先救救我。”倒黴蛋趕緊插話:“我覺得我腦袋磕裂了,救命……”唐措對此毫無表示,他抬頭看了兩秒,道:“快停了。”池焰:“啊?”抬頭看,大擺錘的速度果然開始下降了。見到此情此景,池焰的大腦略微有點卡殼,隔了幾秒才響起這遊戲有時間限製來著。三分鍾,是該到了。逐漸慢下來的大擺錘,危險性驟然降低。待它們終於停擺,池焰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滿是死裏逃生的慶幸。可很快,他又慶幸不起來了。整個廣場六千多人,此時隻剩下了稀稀拉拉的一小半。烏鴉有話要說:“遊戲還沒有結束,你們怎麽都坐下了呢?最後一輪遊戲,猜猜會有什麽驚喜?”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烏鴉很不滿,在石柱上來回跳腳:“你們真是太不好玩了,一點意思都沒有,果然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玩家!”說罷,烏鴉氣得瘋轉轉盤,彩燈再度拉出殘影。“叮!”所有人跟著一顫。驚魂未定的眾人抬頭看,屏住呼吸,一顆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池焰更是在心裏瘋狂求中唯二的兩個獎勵格,一個點數+5,一個空白格,然而命運在此時給出了答案幸運大轉盤最後一輪,死亡消消樂。這一次,烏鴉幾乎是喜上眉梢,極度貼心地給出了遊戲說明:“本遊戲為消消樂的終極版本,我知道你們在人間老玩這個遊戲,怎麽樣?surprise!遊戲規則很簡單,根據你們現在的站位劃分位格,每個格子裏一個玩家。每一縱列、一橫列,無論兩位玩家相距多遠,隻要是相同死法且中間沒有其他玩家相隔,便可消除。由我指定一位玩家作為初始位,如達成消除條件,則消除後,由最近的一位玩家繼續遊戲,直至無法消除為止。遊戲結束後,餘留下來的玩家進入永夜城。”“不、這不行!”當即便有人大聲反對,其餘人也都麵麵相覷,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同樣的崩潰和絕望。這世上死法千千萬,可他們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的死法也就是很普通的那幾樣,如果真照這個規則來玩,大家都得死!腦筋靈活的,此時已經開始跟周圍人通氣,企圖通過變換位置來保證自己不被消除。可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的腿被定在了原地。下一瞬,微光從黑石板的縫隙中亮起,將整個廣場分割成大小均等的位格。凡是站在位格邊緣的、或是幾人同站在一個位格裏的,都被一股不可抗力推入位格內或以遠近強行分入旁邊位格,眨眼的功夫,遊戲已準備就緒。烏鴉壞笑著,雙翅背在身後,拉長語調:“讓我來看看,先從哪裏開始好呢?”他看啊看啊,從這根石柱跳到另一根石柱,左看看右看看,幾乎繞著廣場跳了一周,也沒說出結果。他像是故意的,故意折磨可憐的玩家們,他們越緊張越恐懼越絕望,他就會越開心。池焰氣得牙癢癢,內心崩潰,可卻仍然不想放棄。他轉頭看著旁邊的倒黴蛋,小聲問:“大兄弟,你怎麽死的?”倒黴蛋:“我熬夜猝死的……”“好巧哦。”池焰對天翻了一個大白眼,差點又當場猝死。但他是個勇敢又善良的好少年,絕不會就此認輸,於是他又問周圍其他人。其實不用問。排在唐措前麵那位斷胳膊斷腿的,渾身是血,一看就是出了車禍。池焰還記得唐措說他的死因也是車禍,媽的,通殺。還不如不問。“哥。”池焰幽幽地看向唐措:“你說得癌症的幾率大嗎?”唐措:“?”池焰:“我倆都死了,好歹讓人家小姑娘活下來啊,興許在那個狗屁永夜城裏她的頭發還能長。”唐措:“……”興許是知道自己又要死了,池焰叨叨叨說個沒完。唐措覺得他很煩,遂問:“你覺得他真的知道我們每個人的死法嗎?”池焰愣了愣:“嗯?”唐措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播報聲和烏鴉有什麽區別。播報聲有很大可能來自於鈴鐺,是這個遊戲的係統本身,烏鴉呢?是管理員還是npc?不管是哪個,兩者都是有區別的。烏鴉剛才點出的那些死亡方式,車禍、溺水、上吊、割腕,都肉眼可辯。如果他並非係統本身,不知道所有人具體的死亡方式,那麽這局遊戲就會變得很簡單。思及此,唐措再度掃過站在他周圍的這幾個人。正前方相距三格處,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