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榮弋忽然自嘲地笑笑,“我隻是我哥的一個小跟班而已,沒有那麽偉大。他們要做英雄,英雄都短命,但我喜歡他們,我愛他們,所以我願意陪著他們一起短命。”可誰能知道呢?那個最最英雄的人,肩負著所有人的期望和愛戴的人,他不光想做一個英雄,他還想做一個王。他願意予眾生平等,但前提是他成為最特殊的那一個。榮弋有時回想起來,都覺得不認識他了。冷繆聽出了榮弋話裏的傷感和失落,但孤傲冷博士從不會安慰人,便隻有抿著嘴在旁邊坐著,仿佛一個鋸嘴葫蘆。榮弋笑了笑,心情倒也沒有那麽糟糕。說完了自己的事,他這才問起來:“你又是從哪兒得到這個消息的?”冷繆僵住,望著喧鬧的永夜城,沒有答話。榮弋看著他的表情,心中一凜。他忽然想到一個非常不妙的猜測,“你的消息……不會是從林硯東那兒來的吧?”聽到林硯東的名字,冷繆立刻蹙眉。榮弋便知道自己的猜測成真了,他霍然站起,臉色微沉。這不太妙,知道他真實身份的隻有k一個人,後來又添了一個典獄長肖童。但肖童不能離開g區,也沒那麽快把消息傳給林硯東,再由林硯東傳給冷繆。答案隻能是林硯東早知道了。“很糟糕?”冷繆抬頭。“你知道我哥藏得最深的技能是什麽嗎?是奪舍,所以他才會生出將神取而代之的想法。哪怕殺不死,隻要給他一絲機會,就有反敗為勝的可能。”榮弋說著,一顆心逐漸往下沉,“林硯東不可能提前知道我就是燕岐,除非k跟他勾結。還有唯一一個解釋哥哥真的回來了。”當初他們在g區的牢裏見到林硯東時,恐怕燕雲已經在他身上,他還保有自己的意識,所以才會看破榮弋的身份。而榮弋本以為林硯東隻是竊取了燕雲的一部分力量,畢竟在清業程序待了那麽久,燕雲不該還清醒著。正是因為有這個認知,榮弋才無所顧忌地拿“奪舍”的情報去跟肖童做交易。都一百多年了,他怎麽可能還會回來?榮弋慢慢握緊拳頭,親人歸來的消息讓他生不出半分喜悅,隻覺得無限驚懼。他哥哥回來了,他又想要做什麽?如果他隻是單純地回來,那既然看破了他的身份,為什麽不來找他?冷繆:“k又是怎麽回事?”榮弋深吸一口氣,“現在來不及說這些了,我必須馬上確認事情的準確性,馬上!”語畢,榮弋立刻轉身往樓下跑,冷繆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去找林硯東對峙?這事跟我有關,我去。”“不。”榮弋被他這一拉,稍稍恢複些理智,道:“你去找聞曉銘,看看靳丞和唐措有沒有回來。把你在林硯東那裏聽到的消息、知道的事都告訴他們,事無巨細。”冷繆抓著他的手不由收緊,“你呢?”榮弋:“燕雲是我的哥哥,這是我必須麵對的。你幫我,冷繆。”這是冷繆第一次在榮弋眼中看見驚慌,也是第一次聽他說出這麽直白的請求。冷繆最終還是點了頭。看著榮弋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冷繆攥著拳頭,神色冷得可怕。想到他跟林硯東的那場交易,想到九號樂章帶來的後續效應,冷繆的心比麵上更冷。但他沒在這裏耽擱多久,轉身撕裂空間,瞬間來到了聞曉銘處。聞曉銘按照靳丞的叮囑,一邊繼續盯著永夜城內的情形,一邊想辦法完善自己的情報網。此時距離唐措和靳丞進副本也才過了幾個小時,聞曉銘盤腿坐在沙發上冥思苦想,一抬頭,驟然看到客廳出現個大活人,把他嚇了一跳。“謔!”聞曉銘往後仰。冷繆可不會理會他受到驚嚇的弱小心靈,徑自把榮弋交待他的事情都說了。全程沒用三分鍾,言簡意賅。話音落下,客廳內安靜了足足一分鍾,隨即冷繆迎來了聞曉銘的十萬個為什麽。“為什麽你會跟林硯東做交易?”“為什麽燕雲會奪舍你們不早說?”“燕雲為什麽要回來啊?”“林硯東跟燕雲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你們在演什麽八點檔???”冷繆凝了一把空氣刃抵在聞曉銘脖子上,才止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但聞曉銘心裏那個氣啊,有情況你們不早說,我留守已經夠慘了!這冰冷的現實讓我無法麵對啊!“等等。”聞曉銘忽然回想起他追蹤苗七時,在任務牆前看到的那個眼神。他一個箭步上前,倏然抓住冷繆的衣袖,“是苗七!苗七換人了!”冷繆心中一凜,“你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聞曉銘仿佛吃了槍藥,語速極快,“我就看他們一個個不是好鳥,就會欺負我一個後勤保障!”冷繆不接他的茬,消息既已傳達,他立刻掉頭去找榮弋。他怕榮弋出事。可就在這時,熟悉的歌聲竟又飄蕩在永夜城上空。“神靈、羔羊和烏鴉,一起在懸崖快樂的玩耍。他們唱啊跳啊,石頭裏開出了鮮花。……”“wtf?!”聞曉銘捂住自己的臉,眼珠子都快瞪出來,“怎麽會那麽快,又有樂章頒布了嗎?這怎麽可能!”冷繆沒有說話,但眸中亦寒霜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