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靳丞和巴茲出現在黑加侖海峽。船已經都被打沒了,靳丞眼疾手快拎住了巴茲的後衣領,運用身法技能,幾個起落站上了一塊漂浮的木板。舉目望去,四周漂浮的都是船隻殘骸,而正在大戰的伊索和青藤同盟成員們,已然偏離出老遠。歸來的第一件事,靳丞先查看任務麵板。支線任務已完成,獎勵仍是樂章殘片,看到這個,靳丞心中稍定。再看主線任務,靳丞覺得唐措可能已經把大半都擺平了。與此同時,副本《恐怖樂園》,老鼠正蹲在地上,閉著眼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腦袋,嘴裏發出無意識的音節。孟於飛蹙著眉站在遠處,抱著他的彎刀一臉不肯融入集體的模樣,仔細看,他其實渾身戒備。鄭鶯鶯則轉頭看向燕雲,問:“他到底是誰?”神靈、真假烏鴉先生,這些對鄭鶯鶯來說都是陌生的,她一直跟著江河在副本中曆練,才不過一個月,永夜城已經大變樣。燕雲已經把大致的事情告訴了她,甚至於人間試煉遊戲的事情都一並告知,端的是磊落大方。所以鄭鶯鶯問的是,烏鴉先生是假的,那假的這位又是誰?“其實我也不知道。”燕雲眨眨眼,語氣中充滿了真誠。鄭鶯鶯不予置評,兜帽遮著臉,叫人看不出她的真實表情。但燕雲真的沒有撒謊,他一開始確實不知道老鼠的來曆,所以揭露了假烏鴉先生的身份後,沒有多管,任由老鼠被靳丞帶走了。在慶典說書的日子裏,燕雲一直留意著永夜城各處的動靜。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確,就是要殺了烏鴉先生取而代之,隻是究竟要怎麽做,他當時還沒想好。從唐措那兒搶奪一號樂章是一個辦法,把烏鴉先生引到某處去殺也是一個辦法,他那時剛從清業程序出來沒多久,需要時間了解現狀,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定好章程。選擇正確的辦法是很重要的,就像殺人一定要用一把好刀。他收了孟於飛後,帶著他離開中心區四處轉悠,也曾出現在c區旅館附近,沒看到唐措和靳丞,卻看到了站在窗邊神神叨叨的老鼠。於是老鼠又成功地進入了他的視線,他開始思考老鼠究竟做了什麽,才會被罰做了那麽多年的傀儡。這是他一直忽略的點。真的烏鴉先生很重要,假的就不重要了嗎?他或許知道什麽秘密呢?而一直到燕雲收到唐措的傳信,帶著重新打造好的叩心鈴出現在旅館裏,他才終於確認老鼠有讀心術。沒人知道叩心鈴可以克製讀心術。那時老鼠還無法將它收放自如,那更像是一個時刻處於激發狀態的被動技能。讀心術自動探測到周圍所有人的心聲,而他是一個被動的接收者。燕雲雖然沒有跟他麵對麵,但他帶著叩心鈴,抵達旅館後“叮”的一聲清脆撞擊就立刻在他腦海中響起,告訴他叩心鈴攔住了一次精神探測。如果說讀心術是無差別探測器,那叩心鈴就是精準定位型。燕雲立刻用叩心鈴回擊,兩相碰撞之下,他終於窺探到了一絲關於老鼠的秘密。老鼠之所以成為烏鴉先生,是因為他用讀心術不小心聽到了一件事,一件與神靈和烏鴉先生有關的事。隻是當時唐措把他叫過去,是因為惡鬼徽章的事情全麵爆發,要用他的叩心鈴去救林硯東和苗七。旅館裏有很多人在,燕雲不敢多聲張露出馬腳,於是見好就收。唐措很快帶他進入異度空間,而老鼠的異樣也無人察覺。好在他在赴約前一早就做了安排,讓孟於飛時刻盯著這邊的動靜。其後《人鬼情未了》副本開啟,燕雲從靳丞和唐措身上看到了永夜城未來的另一種可能性,於是他放棄了一號樂章這條路子,提前離開副本,擄走了老鼠。此時此刻,燕雲走到老鼠身前,右手凝聚出聖潔的白光,輕輕按在他的頭頂,溫柔道:“告訴我,孩子,在那一天,對你來說應該刻骨難忘的那一天,你究竟聽到了什麽?”本源之光撫慰了老鼠痛苦得快要崩裂的大腦,恐怖樂園裏到處都是嚇人的鬼怪和各種血腥的驚悚場景,他不可控製地發著抖,內心被所有的負麵情緒充斥著,直至此刻才終於找到一絲安寧。淚眼婆娑中,他緩緩抬起頭來,透過光看著眼前模糊的人影,喃喃發問:“神啊,是你嗎……”多日前,他也曾向唐措問過這個問題,但是唐措回答他:“我不是神。”他心生失落。可現在,眼前的這個人回答他:“是我。”瞬間的狂喜淹沒了老鼠的心,這是多麽熟悉的光芒、多麽令人安心的存在,真的又出現了,真的再次看到了自己。哪怕是一個眼神、一句話也好,都令他雀躍不已。“孩子,告訴我,在那一天,你究竟聽到了什麽?”燕雲再問。隨著話音的落下,他掌中的光芒愈發強烈,幾乎要將他和老鼠一塊兒籠罩在內。一片朦朧中,鄭鶯鶯隻看見老鼠眉心的那顆朱砂愈發紅豔。“我……”老鼠張了張嘴,神色裏又露出幾絲痛苦來。往昔的畫麵不斷在他腦海中閃現,卻是破碎的、雜亂的,他很努力地想要回應神靈的呼喚,想要將它們拚湊起來。那一天是哪一天?對他來說刻骨難忘的一天,到底是哪一天?他好像有點想起來了。腦海中一個畫麵閃過,他看到了紅日的隕落。那是明王逝去的一天,永夜城從光明中墮入黑暗,不過一日光景,已是人間地獄。那也是神靈最後一次出現在永夜城的一天。他坐在一片黑暗中,惶惶惑惑。失控的讀心術將天地間所有的聲音都一股腦兒地塞進他的精神海,四周的陰影也仿佛要將他拉入地底,永世沉淪。就在這個時候,神靈出現了。就像天地間唯一的那一抹亮色,為老鼠撥開了眼前的陰霾。歎息著,抬手虛放在他的腦袋上,用慈悲的目光看著他。眼淚從他的眼中奪眶而出,他像一隻受傷的幼獸,終於找到了避風港。他聽到了什麽呢?是了,他離神那麽近,失控的讀心術讓他聆聽到了神心裏的聲音。在跟人說話,無需張口,心念自達,但那本不是老鼠該聽到的。“我聽到了……一個名字。”老鼠的眼神慢慢從痛苦迷茫中恢複清明。“誰的名字?”“烏鴉先生。”“他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