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地方也是謝刹選擇的,雖然不像是喜歡主動的人,在當虞星之跟他一起的時候,謝刹總是做選擇的那一個。是一家川菜店,環境介於優雅和開放之間。每一桌都隔著玻璃,一般情況互不打擾,但如果人多了聲音也很吵,甚至如果願意可以聽到前後左右每張桌子上人們的閑聊。這也很不謝刹,他應該喜歡那種包廂,安安靜靜的環境,而且他喜歡甜不喜歡辣。他點了兩個招牌菜,然後是偏酸甜味的三個小菜,還有奶製品的飲料。吃到一半的時候,斜後方一桌子的大嗓門就傳來了。“……你們是不知道,太xx邪門了。”被遊戲消音屏蔽的大概是一句髒話。謝刹的位置抬眼就對著他們,說話的人並不中年人,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子,他很緊張,在喝啤酒,大嗓門是為了掩飾或緩解他的緊張。同桌大概有人順著他問了什麽,或許是好奇,或許隻是人類之間社交的普遍流程。男子不需要被接話也立刻自顧自說下去了。“……那孫子的車是直接一頭紮下去的,看現場的痕跡還原,真是狠,沒有一點猶豫直直踩下油門,中途方向盤都沒有抖過。”“……自殺啊。”同桌的人感慨,聲音平淡而小,說不清興趣多寡。“……嗬,自殺。”像是嘲笑,男子因為酒暈紅的臉扯開嘴角,高聲說,“那孫子手上四條人命,去年前年,那什麽跟你們說過的肇事逃逸,老兩口和母子那個……”“……啊,居然是他啊!”“……怎麽發現的?果然是天網恢恢。”同桌的幾人聲音也高起來,顯然男子的話讓他們很在意。男子的聲音反而低落了幾分,帶著隱隱的厭惡的不屑,給自己倒酒:“……這算什麽,髒事還多著呢,不好說……沒姑娘報警,膽子肥了……也不知道這種人的車怎麽上的路。”他緊閉嘴,似乎為了什麽人保守秘密,朋友們怎麽問都不說,轉而又提起那個人的死。“……不是自殺,屍體的頭被石頭砸爛了,至少幾十下有了,就這樣衝下來的。”這死因頓時引起同桌的討論欲,紛紛猜測著原因,往靈異和凶手兩個方向拉扯。虞星之和謝刹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想起了今天早上看到的報紙。除了覃楨和王異的新聞外,早先被謝刹注意到的一條車禍新聞——中年男子夜間開錯車衝下河堤,當場慘死。雖然那桌的談話沒前沒後,但是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當你不注意一件事的時候這件事好像從來不存在你周圍,但當你第一次留意到它以後,會發現無論走去哪裏都會遇到相關的事情。人也是一樣的。書店茶吧裏,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女客人在十二點多就結賬離開了,下午兩三點又坐在那裏。紫色鼠尾草稍稍恍神會覺得她好像一直沒有離開過。但是他的記憶知道她確實離開過,因為自己收拾過那張桌子,最重要的是對方雖然點了甜品卻像是一口也沒吃過,這在店裏很少見,所以印象深刻。可是現在對方原坐在上午的位置,同樣的一本書,同樣的姿勢和神情,甚至同樣的一口未動的甜點。鼠尾草不得不得按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有點不對勁的其實是他自己。是真的不對勁,比如,這個女孩子雖然相貌清秀,但是他發誓自己對她沒有任何心思,可是他卻無法控製自己不斷注意對方的行為。尤其是,那種好像在哪裏見過對方的,強烈的回憶行為。我才來遊戲一天啊!不,現在是一天零十五個小時了。但昨天一整天的時間並不長,多半還是車上度過的,他到底是哪裏見過對方還印象這麽深刻啊?這種如鯁在喉的想不起來,已經是一種折磨了,鼠尾草打定主意必須解決這個問題。他確實很敏感,這種敏感有時候在關鍵時刻是一種讓他發現關鍵的直覺。他現實是七級精神力,醫生說他有往八級精神力延伸的觸覺,這種敏感或許就是。必須找到答案。這樣想著,當那個黑框眼鏡的女孩起身結賬離開的時候,鼠尾草立刻就隨意找了一個理由給寵妻證道,裝作有事出去了。他跟蹤了那個女孩。對方像是想要打車,卻一直沒有主動招停任何一輛車,等了一會兒沒有車為她停下,她開始慢慢朝附近的公交站走去。鼠尾草出門的時候脫了工作服,隻穿著淺灰色的襯衣,再把劉海弄下來一些,稍稍低著頭,就可以偽裝成大學生或者上班族。女孩的警惕心並不高,一次也沒有張望過,像是從沒有自己可能會被跟蹤的概念。公交車過了三站就停了,停在了一個鼠尾草有點印象,但沒有去過的大超市。一個片段在鼠尾草腦海裏閃過,啊,這裏,我好像來過。也不是他來過,而是我可愛嗎來過,昨天他們四個搬進npc安置的聯排別墅裏,總要購置一點生活用品。雖然叫外賣也可以,但我可愛嗎說玩遊戲就要追求這種真實感,非要去采購。當時鼠尾草沒有去,他隻是開車把可愛和另一個隊友最愛吃兔頭送到了這裏,看著他們下車往這個超市走去。然後,也許是無意識抬頭,在人群裏看見了這個女孩。我真的見過她。一直在意的記憶得到印證,鬆一口氣的同時鼠尾草卻更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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