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呀?”


    隻聽門內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不一會兒,廟門“吱呀”一聲,露出一道門縫,伸出一個小沙彌的腦袋,轉動著兩隻黑色的大眼珠,朝著門外張望。


    “小和尚,我們二人從遠方趕路而來,天色已晚,想到貴寺借宿一晚,煩請你通報住持一聲!”


    王若見這個孩子長得十分機靈,心中有些喜愛,笑著說道。


    “借宿?現在也不晚呀?而且我們寒山寺不準收留女子的!”


    小沙彌一摸圓圓的腦袋,看了一眼天邊還未落下的夕陽,以及王若身後一襲紅衣的司空雪,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疑惑地答道。


    “小主持,我們實在有些身疲力乏,走不動了,還請貴寺大發慈悲,收留我們一晚,而且我和夫君,可以付給你們一些房錢的!”


    司空雪一聽,莞爾一笑,從後麵走上前來,溫柔地說道。


    小和尚一聽司空雪的聲音,看見這麽漂亮的女施主,一下子高興起來。


    而且還稱呼他為小主持,這不就預示著他以後要當住持麽?這下他可高興壞了。


    還聽說要付房錢,兩隻眼睛頓時笑成了一道彎月,開心地說道:“你們先等著,我馬上去通報住持!”


    隨即一陣小跑,隻聽咚咚咚地腳步聲遠去,王若和司空雪相視一笑。


    看來這說話客氣、又有錢財的漂亮女施主,連了卻凡塵的和尚,也招架不住的。


    不一會兒,小沙彌再次跑了出來,將廟門大開,嘿嘿笑道:“二位施主請進,我家住持正在大雄寶殿靜候呢!”


    “咦,難道聽說有錢的女施主來了,住持都要親自接待?”


    王若忍不住嗬嗬一笑,卻未表露任何心跡,朝著小沙彌道謝一聲,便踏步入內,朝著廟中走去。


    小沙彌等二人進寺,趕緊關了廟門,跑到前方給他們帶路。


    穿過山門之後,走過一道百十級的台階,和一片還算寬闊的廣場,便來到了一座雄偉的木製建築麵前。


    王若遠遠地看見建築上方掛有一塊牌匾,上麵寫著:“大雄寶殿”四個大字,筆法蒼勁古樸、凝實厚重。


    而牌匾下方的殿門處,一位裏麵身穿褐色內衣、外披紅色袈裟之人,手中拿著一串佛珠,正笑吟吟地站在那裏。


    原本以為這寒山寺的住持,乃是成熟穩重的老和尚,卻不知此刻迎接二人的,卻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


    這讓王若有些驚訝,隨即神識自然一掃,突然睜大雙眼,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想不到眼前和藹的中年和尚,居然是一位琴心境的修道之人。


    雖然隻有琴心中境,但在這普普通通的一個寺廟之中,藏有一位修仙者,這不得不讓人心生警惕。


    對麵和尚眼中異色連連,卻並未露出太過驚訝的神色,似乎早就料到二人的身份不簡單。


    口中宣了一聲佛號,朝著二人鞠了一躬,然後朗聲說道:


    “二位施主遠道而來,能在小寺落腳,實乃本寺之幸,貧僧有禮了!”


    王若和司空雪,見此人不以修道之人自稱,反而重視和尚身份,心中一動。


    也不像往常一樣拱手施禮,而是同樣鞠躬回道:“能得到住持大師的收留,我們二人心中歡喜,我叫王若、她是我道侶司空雪,感謝大師菩薩心腸!”


    “嗬嗬嗬,施主不要過謙,我也不是什麽大師,二位施主稱呼我一聲普濟便可!”


    中年和尚滿臉笑容,連連擺手,同時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看來遇寺燒香,進殿拜佛的傳統規矩不能變,二人雖為借宿,也不得不到佛前祭拜一番。


    大殿內也還算寬闊,矗立著三尊高大佛像。


    分別是燃燈佛、釋迦牟尼佛和彌勒佛三世佛,佛像十分雄偉,渾身金光閃耀,供桌前,堆滿了瓜果米麵等貢品。


    這時的小沙彌,已經十分乖巧地給二人遞上點燃的檀香。


    王若看了三世佛一眼,徑直來到彌勒佛的座前,恭恭敬敬地上了香。


    也許是因為進入寺廟的原因,王若想起了自己的恩師不慧,想起了龍隱寺的那尊彌勒佛,所以便毫不猶豫地過來磕了頭。


    腦海中浮現的,是不慧大師當年的熟悉身影,和豪放不羈的哈哈笑聲。


    司空雪則在中間的釋迦牟尼麵前跪下,心頭默默祈禱。


    即使是修道之人,也還是希望借此寄托一些美好的願望吧。


    王若起身扭頭一瞥,發現小沙彌正站在一個高大的木箱旁邊,拿眼睛偷瞄二人。


    同時木箱的前麵貼有一道紅紙,上書“功德箱”三個字。


    “普濟大師,我二人來的匆忙,忘記帶些貢品來,如今借宿一晚,佛門之地,也不好談論房錢這等俗世凡物,隻能借這功德箱,略表我二人的一點心意了。”


    王若微微一笑,從懷中摸出一錠黃金,輕輕放入箱口之中。


    隻聽“咚”地一聲,黃金落在下麵的碎銀和銅板上,在空寂的大殿中,聲音很大。


    小沙彌聽見此聲,嚇了一跳,同時露出興奮異常的神色,小臉都漲得通紅,覺得自己把二人引進來,真是有了很大的功勞。


    普濟則微微一笑,他原本就是修道之人,自然不會將這錠金子放在眼中。


    不過寺廟總是有些花費的,而且還有好些和尚需要吃飯,長宣一聲: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二位施主,還請移步偏廳,德琦,還不趕緊去端茶來!”


    那位叫做德琦的小沙彌嘿嘿一笑,摸摸腦袋,一溜煙跑了出去。


    普濟搖頭苦笑一聲,將二人引進旁邊的一個房間,分主客坐下。


    “二位前輩這麽晚過來,不知真要借宿,還是有什麽其他需要小僧效勞的地方?”


    剛剛落座,普濟便嗬嗬一笑,恭敬地說道。


    “大師,你剛才既然以主客稱呼,現在就不要以修為論輩,我們還是叫你普濟大師,你還是稱呼我們的名字吧!”


    司空雪見普濟一下子又以修道之人自處,感覺很不習慣,連連擺手示意。


    “既如此,就遵司空施主的意見,我倒是有些誠惶誠恐了。不知二位施主從何而來,要到何處去?”


    普濟一聽,麵上現出感激之色,覺得眼前二人隨和,心中也就放心一些。


    “剛才大師說我們遠道而來,我還以為大師已經知道我們的來曆,想不到此刻卻又細問,就不知剛才為何這般斷言?”


    王若卻故意嘿嘿一笑,刁難一下眼前的大和尚。


    普濟聞言一愣,忍不住苦笑一聲,緩緩說道:“王施主說笑了,我這寒山寺山高路遠,所來之人皆是遠道之客,故而平日裏這般說習慣了,哪裏知道二位真是遠方之人?”


    “不過今日早上我起床之時,看見兩隻喜鵲從窗前經過,在我這臘梅枝頭短暫停留了一會,我便心中已有預兆,看來如今果然應驗了!”


    “哦?想不到大師精通占卜預知之玄術,我二人此番打擾,恐要驚擾大師的清修了。”


    司空雪見王若和大師開玩笑,趕緊出來打圓場,害怕王若這般孩子氣的問話,惹怒對方。


    不過對方隻是琴心境修為,就算動起手來,也遠不是二人的對手。


    即使她和王若一個負傷在身,一個法力虧空,但二者之間的巨大差距,仍然存在。


    叫做德琦的小沙彌,此刻端了兩杯清茶來,放置在二人的桌上,隨後收起茶盤,恭恭敬敬地站在普濟大師的身邊,眼睛滴溜溜地看著二人。


    “打擾倒說不上,我看二位施主氣色不佳,恐怕需要月許時間才能恢複如初,我這寒山寺雖說寒磣了一點,但也能騰出兩間上好的廂房,讓二位暫時棲身。”


    “同時這後山上,還有一口小小的靈泉,可供你們修煉,二位若不嫌棄,就放心住下吧!”


    普濟大師眼角含笑,微微點頭說道。


    看來普濟早就看出二人的身體有恙,竟主動說出讓二人養傷的話語,而且還讓出後山靈泉。


    此話一出,讓旁邊的小沙彌雙眼圓睜,一下子張大嘴巴,瞠目結舌。


    “師父,真的要讓他們進入靈泉麽?已經很久都沒人進去過了。”


    德琦小沙彌最後還是忍不住悄悄扯了扯普濟的袈裟,壓低聲音,悄悄附耳說道。


    在他的心目中,後山的靈泉,可是他們寒山寺的寶貝。


    他從小在寺中長大,也隻見過開啟靈泉十餘回,每一次皆是一些十分危急或者萬不得已的情況,並不會主動提出供別人修煉的。


    上一次他就看見一位沉屙臨死之人,被師父抬進靈泉之中浸泡,三日之後,隱疾盡去,容光煥發,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精神抖擻的走出來。


    不過這靈泉似乎每次浸泡之後,都要隔上一段時間,才可積蓄靈力,否則連續浸泡的話,也和平常之水無異,並沒有什麽神奇效果的。


    故而寒山寺的菩薩一時靈、一時不靈的名聲遠播,信者常常來上香跪拜,不信者則嗤之以鼻。


    而隻有普濟和他的徒弟小沙彌才知道,完全是因為這口靈泉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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