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來,光影斜斜,山穀中大片蒿草被染上橘紅色,時不時被待要離去的三兩路人踩踏而過。前一刻,花王boss戰塵埃落定,紙老虎團隊雖無三哥全程控場,但戰鬥力還是不負西線首席的盛名,輕鬆匹敵暗黑軍團取走花王貞操,得到最後一波瘋狂獎賞。這次戰事胡雪岩破天荒沒落跑,在經受馮稀飯劈頭蓋臉一頓好揍後,他毅然承擔起精神領袖的職責留守前線,倒是團隊支柱沈萬三,他把巴爾整了個重傷不治後人就失蹤,至結束都沒回來戳boss一指頭。正所謂淫者見淫,戰事結束後,胡雪岩找了個清淨地躺下休息,跟守在他身邊的馮稀飯插科打諢,他賤兮兮笑說,三哥一定沉迷溫柔鄉中起不來了,身體力行告訴他家寵物啥叫主人的屁股摸不得。馮稀飯靜靜聽著,盤腿坐在他身邊,麵朝夕陽。暖色光線中,馮稀飯英挺的麵龐染著淡淡光暈,直來直去的線條沒由來的柔和了些,胡雪岩偏過身,眼神帶了毛糙糙的小鉤子,在虛空中一點一點勾勒馮稀飯的五官輪廓,“稀飯啊,想什麽呢,莫不是撞見夢中情人,勾的魂兒都不見了?”光線抹去了馮稀飯的情緒,隻有一點微微向下的唇角,偷偷顯露出主人並不太好的心情,聽了胡雪岩的葷話,他也不惱,隻是偏過頭笑笑,又搖了搖。胡雪岩也跟著坐起來,視線幽深地把馮稀飯望著——他直覺的馮稀飯有些不同,以往有煩惱,馮稀飯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直來直往,可像現在這樣把所有愁緒都飽含在眼睛裏,愁苦得像大姨媽來了三十天還不走的模樣,真是頭一遭,胡雪岩不禁惴惴,想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事,惹他不高興了。莫名的鬧心,他揪了根狗尾巴草磨蹭馮稀飯,想逗人高興。草尖毛茸茸的一直騷著下巴,招貓逗狗似的,馮稀飯不堪其擾,蹙著眉偏過頭,一把攥住胡雪岩作亂的手,狠狠握住了。胡雪岩沒掙,風吹來,草葉翻飛,兩人相連的掌心在空氣中久久滯留,沁出了絲絲汗水。胡雪岩默默看他,卻無法從他平靜的表情中讀到什麽。良久,久到草地上的影子都悄悄拉長,馮稀飯鬆開手,又轉向夕陽,在胡雪岩以為冷戰要曠日持久繼續下去時,他淡淡開了口,“雪岩……”精神一振,有種上趕著討好的衝動,“嗯?稀飯,怎麽了?”許是被他歡脫的語調感染,馮稀飯轉過臉看他,笑著揉搓他的頭發,“你怪怪的,這麽高興幹嘛,我接下來要說的可不全是好話。”胡雪岩一顆心石落地,想果然如此,真是惹到他了,不過有結論總比瞎猜好,縱使接下來會有什麽嚴刑拷問胡雪岩也不在意了,仰躺到他麵前,胡雪岩輕快眨眼,像隻翻起白肚皮纏著主人撒嬌的貓咪,“嗯,你說吧,不過別說太狠了,我會傷心的。”認錯態度是難得一見的好,馮稀飯倒不安了,伸手摸上他額角探了探,自言自語說,“真的沒瘋……”胡雪岩拿住他的手笑,“你怎麽認為我瘋了呢,難道非要氣的你天天跳腳,頭發白了才算正常嗎?”“沒瘋?”馮稀飯語調上揚,“沒瘋你今天怎麽會說出那種話呢?”一句話說完,氣氛驟然冷了,胡雪岩的笑容像被冰霜禁錮住,連同還溫軟的視線都結了冰,他眼神含著懾人的冷硬,一瞬不瞬盯著馮稀飯的眼睛。馮稀飯卻管不住自己了,回握他的手,緊緊追問:“雪岩,你故意的對不對?你故意在三哥麵前說那種話的對不對?什麽人魚跟別人跑了,你真的看見了?看見為什麽不攔下?你明知道三哥有多寶貝他……好吧,你實力不濟攔不住人家,可你這麽聰明,怎麽也該注意到一兩條線索吧,什麽都不說就哄三哥走,為什麽?三哥關心則亂,可你以為我會信嗎?雪岩,你的理由是什麽?你心裏想的又是什麽?”一通洶洶的質問拋出後,氣勢也隨之流逝了,末了,又很不自在,像是哽了嗓子一樣,低低補充了一句,“雪岩,你是不是看不上三哥了,想……想……排擠他?”“……”胡雪岩臉都要綠了,之前看他小奶狗嗷嗷叫還以為能整出什麽幺蛾子,結果鬧半天是這種小模小樣的心思,胡雪岩撲哧一聲笑了,咧開嘴,露出整齊的白牙晃馮稀飯的眼,又伸出手,搖晃他的下巴,略帶一絲沒轍的怒意,“你啊,你啊,說你什麽好啊我的馮副長官,真是個天生愛操心的命。”馮稀飯臉訕訕,不自然地撇開頭,嘟囔,“是啊,你個魔星,遇見你我折損多少陽壽啊。”胡雪岩哈哈大笑,一個骨碌爬起來,湊到他臉前調笑,“是啊,我的好寶貝兒,可委屈死你了。”不意外被揍了一拳,他又端正起臉,道:“不過稀飯,這次你真心想太多,什麽排擠不排擠的,我是那種小心眼的人麽,我現在還在三哥這兒住著呢,我排擠他?等著他把我掃上大街啊,我傻不傻……”一手捂住馮稀飯嘴巴,道:“哎哎,你可別再問了,總之我自有打算。”馮稀飯不說話了,隻望著他。看著手背之下,馮稀飯急切的、溢於言表的擔憂神色,胡雪岩心情出奇的好,挪開手拍他肩膀,胡雪岩站起身,望著遠方淡淡笑,“稀飯,你不覺得,我們每個人,都需要一點刺激麽……”此時與夕色溶於一體的胡雪岩,周身充滿了運籌帷幄的帝王之氣,讓人感覺整個天下沒有誰能與之匹敵,馮稀飯望著他的背影出神,無論如何也琢磨不透他所謂的刺激,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不過,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全軍團共同勞動斬獲的巨額財產,他需要殺死多少腦細胞來分配,才會顯得軍團長大人英明神武公正嚴明。嗯,很值得商榷的問題……馮稀飯瞟了眼胡雪岩,正色摸下巴。之後這倆人膩在一起分贓暫且不表,我們來看看真正膩歪死人不償命的那對狗男男。要說胡雪岩作為花花公子那確實成功,起碼他就超越一切表象看透本質,準確推測出了他們家三哥此時此刻正在何地跟誰幹嗎。在幹嗎?當然是在幹吳要筠了。顏連走後吳要筠開始狼嚎,死了爹一樣瞎哭一通最後差點哭軟了跪地下,沈萬三摟著他萬般柔情,心頭愛意幻化成水都把人滋潤透了。雖然這炸毛孩子一直叫囂著諸如“搞死你哦真的搞死你哦別不信等搞死你的時候不用懷疑就是我幹的哦”此類的話,沈萬三倒一點沒往心裏去,人魚出人意表那是一貫的了,人事兒幹不出一件,花花腸子堆疊直繞到脖子,他也就那麽一點瞎嚷嚷的勁頭,仗著自己正經拿他沒轍。現在也是一樣,剛哭的死去活來差點沒厥過去,可一進婚房人又活泛了,跟油悶大蝦似的紅著臉頰活蹦亂跳,就是不肯輕易就範。沈萬三又不好再動粗,坐在床邊呼吸沉沉,可還得耐下性子哄著他。“過來,讓我抱抱。”有種買了隻不親近的小貓,被抓了撓了自認倒黴,可想親近的本能還是忍不住放下身段去哄他的悲涼既視感,沈萬三頭一次覺得,能沒心沒肺迫害勞苦大眾是一項多麽好的技能。剛吳要筠已經很不客氣的跟他幹過一架了,現在人躲在廊柱後麵,陰沉沉盯著他。沈萬三歎氣,說好心當成驢肝肺。其實他當初把人拖進婚房隻是很純潔的想(個屁),既然哭這麽累,幹脆去婚房裏躺著休息算了,可一踏進婚房人魚瞬間詐屍,沒等三哥抱抱人就一蹦三跳跑老遠,逮都逮不住,一近前就開打,絲毫情麵不講。“抱個球!別想再動老子一下!我清楚的看到你肮髒的想法,難道人與人之間隻有做愛這一個追求嗎?告訴你,我屁股不是為你而生的!是為了滋潤萬千農田而存在的!我的生命已經被你毀了,難道你還要再毀了我的靈魂?毀了我崇高的理想?你這個魔鬼,你太霸道了!”聽聽聽聽,沈萬三都快頭疼死了,人魚打見了那倆女人起就走鬼附身的文藝路線,說的話半土不洋完全不知道他想表達個啥,沈萬三簡直快被他墨跡死了,“祖宗,你消停下吧,就不能好好跟我說話麽?”“好好說話?你強占我身體的時候有想過這個問題嗎?你已經剝奪了我說話的權利,你就是我的主人,是高高在上的狗修金sama,現在居然要求我好好說話,你不覺得可恥嗎?”沈萬三恨恨扇了自己一耳光,罵自己幹嘛要挑起這個話頭。過了會,他疲累不堪地捂住額頭,衝吳要筠擺手,“好好好,是我的錯,你幹脆別說話了,呆那吧呆那吧。”吳二皮臉又不依了,“咋地?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你以為你是誰?是上帝嘛?上帝還準凡人放屁呢,怎麽到你這我這個連屁都不如的人還這麽多規矩了?還讓我不準動,你限製完言論自由又要限製人身自由,你是立法委員會嘛你,我可警告你,你不要惹毛我啊,一句惹毛我的人有危險你知不知道,後果很嚴重的我告訴你……唔……嗯?你要幹嘛!你別過來啊……”沈萬三已經忍無可忍謔的一下站起來了,指著吳要筠,他氣的手指都亂哆嗦,“說,你再給我說,使勁說,我看你能不能吐出象牙來……”吳要筠算是豁出去了,變著花兒要吐象牙,“說就說,我怕你啊?告訴你人死屌朝天,死逑就死逑,老子還偏不買你的帳了,你有錢啊,你有錢買了我戶口按你們家去啊,還想我吐象牙?我要是吐象牙你承受的起嘛你,我呸,我還不如吐個花褲衩,包住你無遮攔的嘴,也算造福社會利國利……哎呦我操,沈萬三你個缺德帶冒煙的,你搞謀殺啊你!”他話還沒囉嗦完呢,抱住的廊柱忽然間炸裂了,就地一滾躲過劈裏啪啦碎成渣渣的木頭塊,吳要筠驚魂未定看向沈萬三——這人手中拿了把剛硬巨劍,剛剛揮舞掃過空氣帶出的劍風還在嗡嗡震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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