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寒暄了兩句,趙傳喜問道:“曹道長,剛剛拍攝的場景您也看到了,我們對道教的文化了解的不深入,不知道有沒有什麽錯漏的地方,還請您指正。”趙傳喜的語氣十分誠懇,他拍電影向來是很認真的,當然不是說完全按照現實來,但至少細節的地方他願意做得更嚴謹一點。曹秋瀾一點都不客氣,直接說道:“別的倒沒什麽,就是進門的時候走錯了。”趙傳喜聽著感覺有些,他們剛剛也就是拍了一個進門的鏡頭,也沒有別的錯可以犯了的樣子。他心裏想著這位年輕道長的脾氣果然很符合普通人對道士性格的想象啊,一邊誠懇地請他指出問題。曹秋瀾便繼續說道:“按照我們道門的規矩,進入道觀的大門,還有神殿的殿門要先邁左腳。自古以來,以右為尊,古人去上官家進門便是先邁左腳,若是去下屬家中進門則是先邁右腳。這個規矩在我們道門一直延續至今,進門先邁左腳,表示對神明的尊重,同樣上香也要用左手。”趙傳喜跑回去看了一眼,就發現剛剛的鏡頭裏,男主角果然是先邁的右腳,果斷重拍。演男主角的演員叫做劉銳鳳,是個純粹的新人,今年剛剛從戲劇學院畢業的那種,之前沒有任何作品,處子作就是趙傳喜的電影,還是擔任男一號,簡直就是祖墳冒青煙了,自然是一點脾氣都沒有的。這個鏡頭重拍完,趙傳喜又笑眯眯地對曹秋瀾說道:“曹道長,不如您再指導一下小劉怎麽上香?還有我聽說道教每天都有早晚課,這個您能教教小劉怎麽做嗎?”男主角劉銳鳳此時也被趙傳喜叫了過來站在旁邊,有些好奇地看著曹秋瀾,雖然是演道士,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真道士。曹秋瀾看了眼殿內的情況,雖然沒有道士在這裏生活,但不知道是因為政府有安排人專門看護還是劇組來了之後打掃的,殿內尚算整齊,貢果、鮮花、香燭之類擺放也沒有問題。小道觀裏隻有兩個殿宇,一個就是曹秋瀾現在看到的這個,供奉許真君,另外一個則是供奉的三清。想了想,曹秋瀾說道:“既然來了,貧道也該上一炷香,便由貧道給劉善信示範一下吧。”黑貓向來是不進神殿的,便靈巧地跳到了院子裏的大樹上蹲著。曹秋瀾也不管他,和眾人一起走進了神殿內。神像前的供桌上擺放著一捆線香,曹秋瀾從中取出三根。曹秋瀾左手捏著香腳舉高,將香頭朝下用供桌上的燭火點燃,說道:“點香的時候可以在心裏默念‘常焚心香,得大清淨’,這叫上香咒,當然你們隻是想要拍個效果,不念也沒事。”說完,他晃動線香熄滅了明火,解釋道:“若是有明火,一定不能用嘴吹滅。”接著,他又教了劉銳鳳雙手拿香的姿勢,這個很簡單,他教了一遍劉銳鳳就明白了。於是曹秋瀾退回跪墊前,舉香拜了三拜。三拜過後,他從左邊繞到香爐前麵。“一定要從左手邊繞過來,原理和我之前說的進門先邁左腳一樣。插香也一定要用左手,不是三根香一起插,這個有一定的講究,你記仔細了。”說著,曹秋瀾從左手的拇指和中指捏住第一支香插在香爐正中間,第二支香用拇指和無名指插在右邊,第三支香用拇指和食指插在左邊。“這三支香所供奉的就是三清,也代表道經師三寶。插香的時候最好默念誥文,不過不念也沒有關係,最重要的是誠心。另外,三支香要插的一樣高一樣直,不能歪斜,也不能分太開。”曹秋瀾說完從右側繞回跪墊前,抱拳行了一禮,整個上香的過程就結束了。他說道:“流程就是這樣,插香的順利不要弄錯,是中、右、左。玉禮,你再給劉善信示範一下。”“是,師父。”張鳴禮雖說經韻還是一團亂麻,但上香之類的禮儀卻是很熟練了。他也像曹秋瀾那樣取出三支香,雖然沒有解說,但特意放慢了自己動作的速度。到底也並不是很難的事情,看了兩遍,又有曹秋瀾詳細講解,劉銳鳳也自己試了一次,並沒有出任何差錯。趙傳喜看一切順利心情也很不錯,道:“辛苦曹道長,我先讓人給您安排住處吧?”曹秋瀾微微一笑,說道:“這些趙導安排就可以了,修行之人沒有那麽多講究。貧道先去三清殿上一炷香。”正所謂進廟拜神,既然進了這道觀,即便是已經沒有道士的道觀,可神像還在,作為修道者自然不能視而不見,無論如何去給神像上一炷香都是應有之義。趙傳喜肅然起敬,不愧是天師府出來的道長,雖然臉看著跟明星似的,但一舉一動看著就是道德之士,和那些江湖騙子假道士完全不同。他想了想,突然說道:“為了方便拍攝,我們劇組都是住在附近,道觀裏倒是也還有房間,曹道長要是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居住在道觀裏。”“再好不過。”曹秋瀾欣然點頭,雖然酒店他也是住得的,但當然還是住在道觀裏最方便修行了。討論完住宿的事情,曹秋瀾便和趙傳喜暫時道別,帶著張鳴禮往三清殿去了。雖然這道觀他是第一次來,但這種小道觀,建築結構都是差不多的,不至於找不到地方。上完香回來,劇組已經開始拍攝別的鏡頭了。趙傳喜把曹秋瀾請到自己身邊坐下,曹秋瀾也是第一次看別人拍電影,看著現場來來去去的人,感覺還是有點新鮮的。看著演員的表演,聽著導演和副導演、編劇的談話,曹秋瀾也大概了解了電影的劇情。這是一個發生在古代架空背景的故事,講的是在一個王朝的末期,天下大亂、妖孽橫行。男主角作為一個道士,原本在小鎮的道觀裏清修,也時常給鎮上的居民看病做法事很受尊敬。有一天小鎮的平靜被打破,小鎮的一個女孩被妖邪所害,男主角為除妖卷入了這場浩劫之中。在行走天下的過程中,他也從籍籍無名,變成名揚天下。他雖然是電影的主角,但卻不是電影的全部,那是一個星光璀璨的時代,各個學派的人爭相登上了曆史的舞台,或是名留青史、或是遺臭萬年,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才華橫溢、名士風流。第77章 明哲煌煌(3) 這樣的電影可不好拍,若是拍的好自然會是一部恢弘的大電影,正如電影的名字那樣明哲煌煌。但若是拍得不好,那就是一部毫無主題的爛片了。曹秋瀾對電影不是很關心,隻是看了趙傳喜一眼,這位還是個名導來著,應該有能力把握好自己的電影吧?等把今天的戲份都拍完了,趙傳喜又興致勃勃地對曹秋瀾說道:“曹道長你們做晚課是什麽時候,讓小劉跟著你們學學?”看來雖然他之前問的時候曹秋瀾沒有回答他,但趙傳喜並沒有放棄這個想法。當然,若是沒有這樣的執著,可能趙傳喜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了。曹秋瀾聞言無奈地笑了笑,說道:“劉善信有戲曲或者音樂的基礎嗎?”劉銳鳳聽到這個問題有點懵,看了趙傳喜一眼,呐呐道:“我是學表演的……”曹秋瀾歎道:“那可能不太好學,不過你們想跟著的話,就跟著看看吧。”曹秋瀾帶著眾人再次進了許真君殿,問道:“有木魚嗎?還有跪墊。”壇上鮮花、供果、香燭都是齊全的,他這樣問著,再次點了香敬上,因為之前上的香到現在早就已經燃盡了。“有有。”趙傳喜連忙讓工作人員去把木魚還有跪墊拿過來,一邊問道,“我之前看到的時候還說木魚是佛教的法器,所以讓人收起來了,原來道教也是用木魚的嗎?”曹秋瀾聞言但笑不語,倒是張鳴禮出言解釋了一下。趙傳喜恍然大悟,不由抬手摸了摸腦袋,說道:“原來如此,看來是我淺薄無知了,曹道長不要見怪。”他一點都沒有名導的架子,態度又誠懇,曹秋瀾自然不會因為這個生氣。工作人員把木魚和跪墊擺好之後,趙傳喜想了想,又問道:“曹道長,這個晚課我們可以拍攝嗎?萬一小劉一時學不會,有空的時候還可以看著視頻自己練練,免得老麻煩您。”“可以。”曹秋瀾調整了一下跪墊和木魚的位置,不太在意地答道。就連齋醮法事都是可以拍攝的,天師府辦法會還都會網絡直播呢。至於早晚課,實際上早在幾年前,天師府就已經拍攝製作了早課的視頻還配了字幕發布在網絡上,方便信眾們學習,本不是什麽隱秘的事情。等一切都準備就緒,曹秋瀾想了想,從袖子裏拿出一本《正一日誦早晚功課經》遞給劉銳鳳。劉銳鳳就站在張鳴禮旁邊的跪墊前,萬分感激,張鳴禮也摸出了他的早晚功課經翻開捧在手上。然而劉銳鳳翻開經書卻有點傻眼,因為經書是豎排繁體的,而且第一頁看著總覺得不太對。張鳴禮瞧了他一眼,提醒道:“劉先生,你拿反了。”“啊?”劉銳鳳傻傻地看了張鳴禮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經書,感覺沒拿倒啊?張鳴禮扶額,解釋道:“你現在翻開的是這本經書的最後一頁,道教的經書排版是和古書一樣的,翻頁要從右往左翻。”全怪封麵和封底做得一模一樣,不知道是誰心眼這麽壞!劉銳鳳這才反應過來,終於在張鳴禮的幫助下翻到了正確的那一頁。但這並沒有絲毫緩解他內心的崩潰,這本經書不僅是豎排繁體字的,還沒有標點符號!雖然有斷句,但是,看著還是很絕望啊。作為一個藝術生,劉銳鳳的文化課成績隻能說一般,至少……繁體字是絕對沒學過的。一些看著比較常見的他倒是還認識,不常見的就抓瞎了。這時,鍾磬之聲響起,曹秋瀾開口唱道:“太極分高厚,清清上屬天。人能修至道,身乃做真仙……”張鳴禮連忙跟上,他步虛韻唱得沒有澄清韻熟,不過勉強還能跟上吧,這還得多虧曹秋瀾現在用的是天師府韻。他的廣成韻幾乎是白學了,以後回到玄樞觀肯定是要重新學起的。但張鳴禮的能跟上僅限於在早晚課的時候,因為早晚課的時候唱的內容都是固定的,一遍唱下來就可以了,雖然他中間的時候偶爾也會懵逼一下大家唱到哪裏了,但總體還能苟。要是換成法會上,同樣的曲調,不同的內容,再加上偶爾還會反複唱,或者跳著唱,發音又很不清晰,張鳴禮經常跟著跟著就懵逼。這到底在唱啥?到底唱到哪裏了?劉銳鳳就是完全懵逼了,他本來就字都沒認全,才發現居然是要用唱的!他雖然不是音癡,聽流行歌曲的時候,聽個幾遍也能跟著哼哼,但是誰來告訴他曹秋瀾道長現在到底是在唱什麽啊?他一個字都沒聽懂啊,他唱的真的是經書上的內容嗎?為什麽他覺得那句都不像啊?劉銳鳳這一懵逼,就直接懵逼到了最後,除了跟著曹秋瀾和張鳴禮的動作跪拜之外,全程拿著經書一臉茫然,仿佛一個傻子。直到最後對著神像禮拜後,他才傻道:“結束了?”“是的。”張鳴禮有些同情地看著劉銳鳳,仿佛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跟著曹秋瀾做早課時候的場景,滿心都是: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幹什麽?仿佛一個大傻子。這次就連趙傳喜也沒有說什麽,因為自己也在懵逼著呢。沒有經書的他,上網搜到了早晚功課經的內容,然而……即便他看的是簡體字,正常排版和分段,有標點符號的那種,基本上每一個字他都是認識的,隻是偶爾有幾個生僻字他拿不準。但是,他還是完全跟不上節奏……看看眼神迷茫,好像還沒有從茫然狀態中恢複過來的劉銳鳳,趙傳喜也不由生出了一絲憐憫之心。不然還是算了,到時候擺拍一點鏡頭就好了,別那麽為難劉銳鳳了。然而很快,趙傳喜很快又改變了主意,聽完了晚課全程的他,覺得雖然聽不懂,還是那感覺非常棒啊!如果這樣的鏡頭能夠拍進電影裏,效果一定很好,所以還是讓劉銳鳳努力一下吧!這樣想著,趙傳喜又走到了曹秋瀾身邊,問道:“曹道長,這個要學會得要多久啊?”雖然想要這個鏡頭,但趙傳喜也不可能無限地等下去,他的電影還有別的鏡頭要拍,不能在這裏留太久。曹秋瀾看他還沒放棄,倒是也認真了起來,想了想說道:“如果要完全學好的話,看個人的資質吧,一般都要半年以上。不過如果隻是要學個差不多,看起來像那麽個樣子,如果多花點時間練習的話,一周應該也可以吧。”張鳴禮的情況是因為他同時要學很多,反而混亂了。張鳴禮每天要學的東西可不僅僅隻是經韻,還有劍法、經義、樂器等等,不可能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練習經韻上。而劉銳鳳也不用學會唱所有的經文,學一點能拍出效果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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