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元忍不住想笑,他幹脆抱住膝蓋把頭埋住,一邊摩挲著戒指上的硬石一邊學著他的口氣打趣,“你終於憋不住了?”“再不出來我可能都要綠了。”沈桉容聲音聽起來還是那樣無賴,“被一個ai綠了,以後說出來都要讓人笑話。”“別貧,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氣走,接下來應該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會來打擾了。”顏元可沒工夫在現在和他敘舊,“我可是花了很大功夫才忍住沒當場踹他一腳。他說了幸運者可以用技能,但我還有一些沒搞清楚,我們怎麽才能離開?”沈桉容卻像是不打算放過撈好處的機會,“可是他剛才抱你了。”顏元反駁,“用你的模樣抱的。”“模樣是我的沒錯,但靈魂又不是我。”沈桉容就地理不饒人,“你靈魂出軌,你得哄哄我。”顏元立馬接話,“我告白的時候喊的是你的名字。”沈桉容嘖了聲,停了那麽兩秒像是在繼續找理由給顏元安個罪名,“你既然知道我一直都在,那還故意和別人親熱?”“親熱?回去就帶你到眼科治治。”顏元扯扯嘴角,“再說了,就算親熱了那也是為革命獻身。”沈桉容咬牙切齒。但橫豎他現在也無法將顏元怎樣,隻好先放一句狠話找找顏麵,“……等出去了再收拾你。”回應他的是顏元似有若無的輕笑聲,像是絲毫不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沈桉容暗暗在心裏記下一筆,接著問他,“你怎麽知道我還在?”“他虛擬出的張文儒和我原來認識的相差無幾,無論是性格還是品行上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後麵他也提到把所有玩家的數據複刻了一遍,專門做了相對的npc出來,那就應該是百分之百對應的,唯一不一樣的就是你。”顏元剛開始的確有些頭腦發熱,但一晚上的時間足夠他思考很多,“明蕪是高智商ai,他要是想讓我不懷疑這個世界,肯定會盡可能地扮演你的角色來降低我的警惕心,順便用你的身份來催眠我。但是他還是失敗了,他一直覺得你和我相識隻是在遊戲中。嗯……果然還是情商低吧。”沈桉容沉聲笑了笑,磁性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讓顏元頭皮都跟著麻了一下。“於是我就在想,既然你的數據他拿不到,那你會去哪裏了?要麽就是從孟漣那裏得到提示卡了副本的bug留在了副本中,要麽就是寄托在了其他他查不到的地方——比如不在他審核範圍內的戒指。”沈桉容滿意地耍流氓,“真聰明,真想把你壓在地上親一口。”“……後麵一句不必說。”顏元忍不住歪了歪嘴角,催他幹正事,“快點,在他沒有找到這裏之前告訴我怎麽做。”他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戒指的隱藏屬性究竟是什麽,再比如沈桉容是不是有一些秘密一直瞞著沒有告訴自己。不過眼下還是離開這裏為妙。沈桉容也知道明蕪的離開實際上是在排查他的存在,也不再多耽誤時間,出聲循循教他,“看到四周的牆了嗎?隨便盯一個方向。”顏元聞言抬起頭。他怕ai開了什麽天眼正在其他地方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於是隨意用手巴拉幾下額前的碎發,讓它們垂下遮住自己的雙眸。“屏住呼吸,放空思想。”顏元盯著已經隔了很遠的牆集中了注意力。在這期間沈桉容絲毫不停歇地引導他,“這不是牆壁,是基礎代碼。整個世界都是由代碼組建而成的,這個箱庭的四周相當於是所有代碼鋪墊起的基石。一個世界想要構建,必須要有基石,所以嚐試著讓它的代碼顯露出來。”顏元不停地冒汗。沈桉容感覺到了他身體緊繃著,但是很遺憾無法伸手替他擦擦額頭,隻能用盡量柔和的語氣哄道,“放鬆,你可以做到。不需要太刻意,隻需要看破一個端點就行了。”那純白的平麵似是因他的注視而如波浪一樣有所起伏,綠色的方格如蛛網一般散開,所經之處浮現出令人眼花繚亂的代碼字符。一次性消耗掉大半的數值讓顏元有些回不過神。他拽著衣擺的手都有些發顫,熟悉的聲音再一次安撫了他。和以往一樣,沈桉容低聲道,“寶貝兒真棒。”顏元咽了咽口水,胡亂地蹭去滑到下巴的汗珠。他觸碰不到這些顯露出的代碼,無法改變它們的存在,但隻剩下一串數據的沈桉容卻可以。“聽好,一旦我離開了戒指,ai就會發現我的存在。”沈桉容誇完了人,語氣又難得嚴肅,“我會在離開戒指的同時摧毀代碼,機會就隻有一次。我告訴你這點不是讓你替我擔憂,隻是在讓你提前做好準備,我們要回去了。”顏元嗯了聲,倒是沒有絲毫緊張,他覺得沈桉容答應的事情就從來沒有失信過。不過他總覺得有件事情被自己遺漏了,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沈桉容說了句真乖,隨後就沒了動靜。與此同時,顏元的麵前忽然閃現出了明蕪的人影。來者氣勢洶洶,眼神雖如往常一樣靜如死水,但動作卻少見的粗魯。他明顯是感受到了數據的變動,剛見顏元就將人從地上拎起,一把扯下遮掩住後頸的衣領,不敢置信地質問道,“你什麽時候恢複的數值?你怎麽會恢複?”那原本他印象裏應該是0的幸運值,數字卻在因為玩家的消耗而逐漸遞減。顏元被他扯得有些痛,還是忍不住嗤笑一聲,“你輸了。”“你……”明蕪鬆開手,任由顏元跌坐回去,他迅速在箱庭內搜刮起沈桉容的存在。當沈桉容的數據體脫離了戒指的保護後,找到簡直易如反掌,但是想要將他剔除卻已經是無法實現的事情了。細小的端點撐起密麻的綠網,而在端點的正中心,原本應該與周圍同一色澤的代碼字符卻閃爍著格格不入的熒藍光澤,那便是沈桉容與基石層代碼綁定在一起的證明。想要剔除掉沈桉容,就意味著他將親手毀掉這個世界。不剔除,意味著這個世界的崩壞時間全都掌握在了沈桉容的手裏。主動權早已不在他的手裏。明蕪終於意識到他這麽久的努力即將全部白費,那張優秀的皮囊也遮不住失態,“你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顏元揉揉肩膀,還帶些水汽的臉上表情倒算純良,“沒有,隻不過走一步看一步而已。”一開始他也不知道幸運值的隱藏用法,要不是明蕪放鬆了警惕親口說出來,恐怕他壓根不會往這方麵想。不過至於為什麽他消耗殆盡的幸運值會重新回滿,這個問題就要去問沈桉容了。有關他為什麽明明被攔腰斬斷,卻能夠起死回生。組建起正確的代碼非常困難,但是想要摧毀卻異常簡單。這就好比耗費了幾年的時間打造了數據庫,但一點病毒的侵入就能讓它不複存在。在這個龐大的數據庫裏,沈桉容就充當了這麽一個病毒。每一個箱庭之間都沒有連接點,一旦牆壁被剝開,外麵隻剩下滿目的漆黑。明蕪還想再說些什麽,身體卻開始閃爍。世界的基石從一個端點開始坍塌,毀滅不過是時間問題。關製著顏元的籠子再也無法維持,在腳下一空墜入未知空間前,他朝著虛成殘影還在苦苦掙紮的明蕪說,“我給了你機會自己放我出去,但你拒絕了,我也很遺憾。”……這次的穿越幾乎沒有給他昏迷的時間。他本以為回到原來世界還會曆經被撕裂般的疼痛,但等眼睛再睜開,周圍的景象已經成了他最熟悉的臥室。……回來了?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黑暗中敲門聲分外清晰,連帶著那份焦灼的呼喊也穿過門板傳進了房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