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補充,“遇到突發狀況,你自己小心些,因為我並不能看到當時事情的發展,也是因為法則的緣故,你在遊戲中的時候,我們對那邊世界的聯係都會相應的斷開,隻有你回來之後,我們才能確切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而在此之前,我們隻能感知到你的情緒和心態上變化,由此來進行粗略的主線推測,有些時候,玩家在遊戲中會帶上強烈的個人感情/色彩,我們也是借此來進行提醒和警告的。”蛋身顫了顫,不知道想起什麽,雞蛋君笑出來聲,這是它這麽久以來的第一個笑,“說起來,第一目的時候,通過你的感知,我還以為你肯定能完成任務呢。”  宋觀有點囧。  雞蛋君最後立正了,輕輕叮囑道:“你不要有太多心理負擔,這一切,於你來說,也隻是個遊戲。祝願你能早日完成任務回家,遊戲愉快。”  那熟悉的紅色光暈再次在腳下浮起,雞蛋君在那光暈起伏之中衝他喊:“記住!千萬不要勾搭妹子啊!妹子們你用眼睛看看就好了!別近距離接觸!千萬不要喜歡上!還有!你也別再那麽二缺了!偶爾,也稍微長點心眼吧!”  這句話槽點太多,宋觀不知如何吐起。  而腦中再次響起那機械聲,同前次一樣的說辭——  【係統解說模式結束,希望引導者的幫助解決了玩家到目前為止所有不明白的問題】  【下一目遊戲即將開始,請玩家做好準備,現在進入倒計時階段——】  【五……】  【四……】  【三……】  【二……】  【一……】  哢擦,哢嚓——  突如其來的強光太過刺眼,宋觀不由的閉上眼睛,閉上眼後的片刻,他聽到有人說:“哎呀,照毀了,照毀了,再重新拍一張!”  然後他睜開眼,前麵站著一個年輕的男人,帶著一頂黑色南瓜帽,笑起來很痞,不像個好人:“小宋觀,別板著臉啊,好歹也笑一個嘛。”  不明情況的宋觀聞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  哢嚓,哢嚓——  他帶著那略有些僵硬的笑,然後在腦中狂翻《劇情大綱》,才看了兩三句,那個年輕的男人已經笑眯眯地拍完了照片放下了相機,笑嘻嘻的:“今天雲叔叔請客,小宋觀和小章有想吃什麽?”  宋觀聽到這句話,這才發現自己身旁還站著一個小蘿卜頭。  很小的一隻,才到自己腰。  小蘿卜頭長得十分秀氣,那麽小的小孩子太過秀氣了,就有點辨不清性別,蘿卜頭臉色淡淡的,沒什麽表情,偏偏說話的聲音卻非常得奶聲奶氣:“不,我不要和雲叔叔吃。雲叔叔是豬。”  自稱“雲叔叔”的人笑了一聲:“知道你不待見我,跟你的小宋觀好好吃飯吧,雲叔叔先走了。”  宋觀盯著那個雲叔叔看了一眼,心裏默默地想著,這人說什麽請客請客的,真是請得沒有誠意,好歹也再多堅持一會兒啊。  初來乍到並不知道事情發展究竟如何的宋觀,在此刻決定先保持沉默靜觀其變。  小蘿卜頭側過一步用軟綿綿的小手拉住宋觀的手,淡淡地看著雲叔叔:“知道就好,你快走吧。”  宋觀不由得對這個小朋友側目。  ——小朋友你這個樣子講話,這的沒有問題麽?  然而那個雲叔叔卻仿佛司空見慣的模樣,笑著伸手摸了摸小蘿卜頭的腦袋:“多吃點胡蘿卜,聽說會長高。”  偏頭躲開了那下撫摸,小朋友皺著眉說:“囉嗦,知道了。”  宋觀在心裏這樣評價,這真是個性格不討人喜歡的小朋友,雖然長相和聲音都十分的萌,但有這樣的性格,負分的節奏啊這是,如果是他家小鬼頭的話,他哥早把這娃給拉出去吃“竹筍抄臀尖”了。  宋觀目送那位雲叔叔出門,而那廂雲叔叔前腳剛把門關上,這廂身旁那原本牽著他手的小朋友立刻就鬆開了宋觀的手,就仿佛宋觀身上有什麽髒的不得了的東西似的,甚至還往旁邊走了好幾步,離宋觀遠遠的。  宋觀不由得又看向這個不禮貌的奇怪小朋友了。  這個小孩子仍是這樣淡淡的表情。  然而,雖然看著好像一副很從容的模樣,但小朋友垂在身旁的小手卻捏成了一個拳頭,還有點打顫。他知道自己的反應過激了,不知道接下來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就這樣看見宋觀,他微微抬起了點下巴,捏成小拳頭的手微微顫著,唯有聲音四平八穩:“爸爸,我餓了,我們晚上是吃麵嗎?”  宋觀:“……”  別這樣,他剛才隻是假設一下而已好麽,不用特地把這個熊孩子送給他當兒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大概是喬師弟番外????  要不要寫呢?要不要寫呢?大家說要不要讓喬師弟刷一下存在感呢???  作者覺得他好悲劇  預計第二目很短,嗯,就是這樣沒錯!第16章 師弟番外·捕風  【一切都是捕風,一切都是捉影。】  往後多年,他時常地還是會想起,當年那個偶遇的長門僧對他說過的話。  那時喬家還在,江湖有四大家,四方勢力便是四角緊繃的一麵旗,而喬家穩住江湖中心,然後得以人人放心,他是喬家小公子,那年夏日炎炎,知了嘶鳴了一個夏季,他隨三嬸去看祖父,人煙稀少的小鎮,破舊的老房子,正午的街道上並沒什麽人,驕陽似火,他遇見一個長門僧,戴著鬥笠,洗得泛白的衣物,一側被紗布纏的嚴嚴實實的眼睛。那個長門僧向他討了一杯水,身後院子裏的參天古樹枝葉繁盛得一直蔓到牆外,長門僧望著他笑了笑,說,小公子心善,隻可惜福薄。  他略有些詫異,不明所以。對方笑一笑已經收好了杯子,寬大的鬥笠遮去了那人大半的麵容,看不清表情,臨行之前,對方隻留下不知從何處說起的一句,小公子在意的人,總是會先一步離小公子而去。長長的一聲歎息,說,這便是小公子的命。  遇上長門僧那年他七歲,次年喬府滿門被屠。江湖上明麵的說法是魔教所為,事實上誰又知道有多少人從中渾水摸魚。喬家是百年大家,若非被那些新興的世家還有那些舊世家聯合反撲,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一切不過是為勢力的重新分配,又或許還有不為人知的恩怨情仇。那一日喬家人的血幾乎將整片土地染紅,他娘為了救他被人斬斷了一臂。後來他爹娘都死了,隻他一個人活了下來,再後來是喬家的人全死了,隻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  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常常夢見昔日的喬家,那些過往的親人,一個個模糊的重影,扭曲的模樣。夢裏天空都是血紅的顏色,一輪弦月滴滴答答的垂落著血液。濃稠的,腥重的,恍若實質。他自夢中掙紮著醒來,清輝從半開的窗欞灑落,有一瞬窗外的彎月與夢中重疊。他重又閉上眼,有些事不能去回想,一回想便是徹骨的痛。恍惚見著一簇血濺開在屏風上,他娘臨死前的一句話,她說,好好活著,不要報仇。  後來機緣巧合拜入少陽派,掌門問他叫什麽,他跪著,有些微的恍惚,閉一閉眼,輕聲說,我叫喬明。  喬明。  隨口起的名,沒有什麽意義,那個“明”也許是明日的“明”,也許是明白的“明”,是什麽都可以,又或許是什麽都無所謂,大抵於他來講,唯一不可舍棄的,也隻有那個姓氏而已。  於是他成了喬明,似乎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一切都歸止水,許多事情不可以去回想,而他也隻是喬明,直到師兄為他擋了一劍。雪白的劍身,殷紅的鮮血,那一刻生命的軌跡與過往重重疊疊,恍惚當年她娘一身是血地抱著他,殘斷的一臂。他的麵色在瞬間變成煞白。那些被冰塵封的漸漸叫人遺忘了的往事,此刻就這樣洶湧地襲來。那是冰下極深處流動著的火,這樣灼熱的溫度,切膚的痛。  喬明一直很難說清楚,師兄於他而言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段子宴說,宋師兄之於你,大約是心魔所在。  段子宴說這句話的時候,彼時窗外月色盈盈,烏啼月落,喬明聽過之後隻笑了一聲,轉著杯子不說話。  一時間房內無人說話,過了良久,段子宴輕聲道,喬明,宋師兄已經死了。  他聞言點點頭,仍是笑著的模樣,然後說,我知道。  段子宴倒酒的動作一頓。  這世上有一種人,冷靜的瘋子,他們清楚的知道一切,甚至比別人都要冷靜理智一分,唯有行為和理智背道相馳的瘋狂。歎口氣,夜寒星微,段子宴倒完了壺中最後一滴酒,他向喬明舉杯,笑了笑轉開話題:“大約明日我和謝晨便要動身走了。”  喬明放下杯子問,“去哪?”  段子宴想了想,道:“還沒細想好,不過是他叫嚷著要去江南一帶罷了,也許可以帶他去一下榕城,聽說那裏的叫花雞是一絕,又或者是蘭城,那裏不久會有一場花魁大賽……”  喬明搖頭失笑:“你倒是舍得。”  段子宴又喝下一杯:“不過是為了之後的利息罷了……總該是要讓他知道,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不可抱有僥幸心理。”  又一壺酒下肚,段子宴已有了幾分醉意,他看著喬明,忽然說:“近日做了一些奇怪的夢。”想了想,手抵著額頭笑了一聲,“算了,不說了,不過是個昏夢。”  的確是個昏夢。夢裏他和喬明居然在一起,隻不過夢裏那個喬明同眼前的這個人並不大相像,甚至於是截然相反的。隻是夢境逼真的讓他有些無措了。不提也罷,想想都是荒唐。  段子宴離去之後,這水榭裏便隻剩了喬明一人,天上一輪圓月今夜格外的亮,他將手裏的半杯酒灑在地上,段子宴說宋觀是他的心魔所在,大約如此。他想起師兄還在的時候,他做過許多令人不齒的事情,那些隱秘的,不可言說的,禁忌的,連他自己都厭棄的事。然而一邊自我厭惡著,一邊又無法停下來。  想要眼前這個人全部屬於自己,這樣不可見光的想法在無人見得的角落裏一點點膨脹。夜裏同睡時,他將臉埋在師兄頸側,懷裏溫熱的軀體,他偷偷地親吻師兄的眉眼。那人睡得毫無防備,沒有知覺,吻一吻,再吻一吻。然後他看著師兄的睡容,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以後會這樣親吻師兄的人會是誰呢?會這樣被師兄抱在懷裏睡覺的人又會是誰呢?想到這裏的時候,抱著師兄的力道有點不可控的過大,師兄在睡夢裏掙動了一下,他鬆了鬆手。  其實他知道的,師兄對他並沒有什麽心思。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師兄說喜歡一個人要摸清他的喜好,師兄說喜歡一個人要自己爭取。他回想著楚姑娘神態模仿著。但到底結果不同。師兄會喜歡上楚姑娘,卻不會喜歡上他。但他覺得這一切都可以慢慢來,隻是沒想到是師兄死了,那樣猝不及防的。幼年時有關那個長門僧的模糊記憶突然於那一刻清晰地浮現,甚至連身後那不知名的參天古樹的紋路,都變得清晰無比。  ——小公子在意的人,總是會先一步離小公子而去。  損傷了一隻眼睛的長門僧長長的一聲歎息,說,這便是小公子的命。  師兄死後他血洗了魔教,那些魔教的人被斬得七零八落,身首分離,鮮血漸在牆上,他竟生出一分快意。幼年時祖父曾拉著他對他父親說,你的這個孩子,心思太過幹淨,容易一步小心就教太過,這同你早逝的二叔很像,向善極善,向惡極惡,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二叔便是叫你太爺給教毀了。我那時對太爺多說不得,但這個孩子,你要好好教他,知道嗎?你要好好教他。  恍惚又回到師兄死的那夜,華山派半邊的天被火光映紅。他不記得自己當時看到一身血的師兄時,是個什麽反應。但腦中轉過許多片段的畫麵和零碎的記憶。真奇怪,有些事情,不見得是印象最深刻的,卻一直記得很清晰。  像是和師兄練劍的那回,他從後邊握住師兄的手比了一個突刺的動作。那個時候師兄突然停下來,回頭說:“師弟啊,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他笑著微微點了點頭:“是嗎?”師兄看了看他,再看看,突然一臉發現了什麽了不得事情的表情,他心中有片刻慌亂,卻聽見師兄說:“我就說有哪裏不對。師弟,你是不是長高了?你這好像,都跟我差不多高了啊。”  事實上的情況是,他目前還要比宋觀要高上那麽一點,但對方一副“什麽啊,你才沒我高”的表情,他手握成了拳頭抵在唇邊咳了一聲,帶了一點笑,一臉十分認真的表情說著違心的話:“師兄這樣一說,倒的確是如此。”  或者是門中子弟聚在一起,大家談論著理想和日後的打算,眾人多是少年意氣風發,誌向十分的遠大,比如說成為天下最強的劍客,或者成為天底下最強的刀客……輪到他時,他合上手裏的書,略思索了一下說,一生平安到老,養些花草,再養些小動物。一群人聽完了他這個願望,都發出噓聲。  人群中唯有師兄望著他,眼神明亮。然後師兄撥開站在他前麵的師弟,跑到他跟前握住他的手,一副不勝唏噓的模樣:“師弟,果然我們兩個最投緣啊。”一旁有人果斷揭穿這句話:“師兄你明明說的是娶十七八個漂亮姑娘,然後開一個食鋪,這理想哪裏就和喬師兄一樣了。”師兄扭頭辯駁:“我這不瞎說的麽,十七八個姑娘我哪娶得過來了。你是想我‘鐵杵磨成針’啊。當然還是師弟這個好,充分體現了我們宅居人士與世無爭的為人態度,以及對江湖太平的熱愛……”  一群人鬧得不可開交,當日執勤的小弟子正好抱著一籠包子跑進來,嚷著:“師兄們,開飯啦,開飯啦!”宋觀聞言幾乎是立刻撇下原本鬧作一團的師弟們,率先擠出人群衝到了那個小弟子麵前拿起四個包子。  他見著宋觀揣了包子之後,跟小弟子道了一聲謝,還笑眯眯地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包糖給了那個小弟子,最後宋觀走過來,很自然地遞給他一個豆沙包。其實他並不喜歡甜食,然而因為是對方給的,所以還是接了過來,一聲不響地全部吃完了。  宋觀坐在他旁邊,期間又胡亂和人侃了幾句,明明也沒轉過頭來,卻曉得他吃完了。他吃完手裏包子的時候,宋觀放下手裏的東西,扭頭問他:“師弟,要不要再來一個?”  他看著宋觀,師兄的麵容有一半陷在溫柔的陽光裏,半晌,他點了點頭,輕聲說:“要。”然後宋觀果真便又遞給了他一個。  包子餡多皮薄,於他來說真是甜過頭了,這真是一個讓人吃得又痛苦又甜蜜的包子。宋觀在他身側,就那麽一隻手支著下巴,一邊吃著包子,一邊看著外頭師弟們打鬧,也不知道看到什麽,突然笑了一聲出來。他在一旁側首看著宋觀笑,覺得周圍的陽光似乎都亮了一點。  都是些過往的片斷。他不記得最後那一日,自己到底是怎樣走到了宋觀身旁。血腥味,冰涼的月光。他手指撫上師兄的臉頰,躺在地上的這個人氣息微弱得近乎於無,他心底生起了一種巨大的恐懼。可是有什麽辦法呢?無法改變對方越來越弱的呼吸,那樣無能為力的感覺。他突然就有些痛恨了,不知是對做下這一切的那個人,還是對自己,又或者兩者都有。  天上的月亮這樣明亮,可是月光再亮,也始終冰涼。很多時候師兄給他感覺就像這月光,又或者是像那溶解在水中的陽光,那些陽光在離人不遠處的水麵上沉沉浮浮。暖的就像是真的一樣。可是不是的。這都不是真的。於是一切的追逐變得可憐可笑。一切都是捕風,一切都是捉影。  喬明伸手蓋住了宋觀的眼睛,他俯下身,兩人唇齒相抵,這是一個近乎於凶狠的吻,有血液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開來,隱約透著點絕望。忽然一隻手觸及一片冰涼,指尖微微一痛,是鋒利的刀刃,然後他摸索著握住了。  月光明亮,像水銀那樣傾瀉而下,喬明將那把匕首輕輕地刺入宋觀的心口,身下的那個人有片刻痙攣,宋觀的手指扯住了他的袖子。喬明的另一隻手仍是蓋在宋觀的眼睛上。他一直希望師兄能知道他的心思,卻又害怕師兄知道他的心思。暗戀永遠是一個人的魔障,與另一個人無關。手掌之下,他能感覺到宋觀輕微地眨了眨眼睛,睫毛掃過他的掌心,微微的癢,像蝶翅在掌心之下微弱掙紮,仿佛一整個迷離的四季,一場關於蝴蝶的盛大死亡。  【番外完】  ----------------------------小劇場,關於這周目的名字-----------------------  雞蛋君:你走的第一個故事,其實是有名字的。啊,其實你走的每一個故事都是有名字的。  宋觀:……你們真閑。  雞蛋君:別這麽說,這些是世界對我們來說都是真實的!我們對這些世界可都是真愛啊!真愛!  宋觀:……  宋觀(假裝很有興趣):好吧,那你說說,第一個故事叫什麽?  雞蛋君:這原本的故事,叫江湖異聞錄。  宋觀:……這名字……不大符合原本那個故事的氣質。  雞蛋君:……  雞蛋君:哪裏不符合了!  宋觀:你需要一個能讓人一眼看到故事本質的名字,你需要一個更大氣的名字。  雞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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