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著扳指,福喜公公無可避免想起當年行刑場上,還是少年模樣的丞相閉目等死的樣子。劊子手一刀舉起將要落下,然宋二公子隻閉目仿佛置身事外,唯臉上沾著前頭至親之人死時的血。 他是生死一刻之際才趕到將人救下,後來給人鬆綁扶起來,宋二公子因此抬眼看他了一眼。那時他手一哆嗦,額上滴下豆大的汗水,但他一路奔波,原本就氣未喘勻,也無人覺出他的失態。 隻他自己知道,因那一日撲入鼻的鮮血味道——隻因那人麵上鮮潤的血痕刺目惑人,他自此之後調弄人時,也愛看人臉上沾血的模樣。 —————————— 敵國·雕奴 有時候,他還是會夢見國師大人。 夢裏的國師大人坐在床榻之上,是他慣常見到的打扮模樣。銅製的麵具永遠遮住了半張臉,衣飾華貴,那一身白衣是貴族才能穿著的服飾,冷得像荒原雪,又肅殺得仿佛攏了千山劍氣,身體發膚皆是蒼白失血顏色,連兩道長眉都是白如霜雪。 這未曾點燈的夢境裏,一片黑暗之中,似乎隻有國師大人身上才帶了光。那是瑩瑩的,微弱的,不可忽視的光。他卑賤地匍匐在地上,低微地匍匐在黑暗死寂裏,抬臉仰目之間,看見床榻之上的國師大人朝他伸出手。 那是蒼白修長的手指,指尖圓潤,白得沒有別的顏色,虛空裏像一朵白蓮自袖中猝然綻放,便縱有萬般聲色,也隻泯於一聲:“來。” 他自夢中醒來之後渾身濕汗淋淋。 這夢是罪該萬死,是懷藏隱蔽的無從宣泄而埋得極深的汙穢渴望。明明口口聲聲地說著國師大人是他的神明信仰,可他夢裏卻做著瀆神的勾當,連對方死了都這般不敬肖想。人都是貪婪虛偽肮髒的東西,尤其是他這樣有著卑賤血脈的人。國師大人讓他活著,或許是個錯誤。他應該死,最好能和國師大人一起死。 一片的心慌意亂裏,他想起國師大人的那個偶人。 那一日他隨國師大人在戰場上見著了一個人,是個楚人,卻被同樣是楚人的軍士給從背後一箭射死。他聽見國師大人“咦”了一聲,於是便招手喚了骨雕,將楚人的屍體拎了回來。隻是未料這屍體是個麻煩,楚國人自己殺了此人,卻又不肯棄了屍體而走。最後得了這具屍體,他們這一小仗吃敗,但國師大人不介意,他也就不在乎。 後來這具楚人屍體被國師大人帶回去,做成了偶人。所謂偶人都是死屍做成,不會動不笑,唯麵目宛如生前。上一任的國師喜愛這些東西,可國師大人卻是不喜的,所以國師府裏以前沒有偶人。而這楚人是第一例,當然也同樣是最後一例。他是知道這偶人一事,但別人都不知曉。後來楚國施壓,要國師大人交出這具楚人的屍體,國師大人對此隻說了一句:“燒了。”等再被施壓時,國師大人便多說了一句謊話,“骨灰撒在九龍坡上,你們若現在去尋,說不得還能撈得一抹骨灰。 他不是不好奇那偶人形貌,隻是當初骨雕將人見過來時,那楚人戰甲加身,他並未著意去看那人模樣,再後來國師大人給楚人的穿戴,又總是密密地遮了容貌,幕籬輕紗垂下來都是特意改製過的,外人窺不得一絲半點。 護得這樣緊。 五年之後,國破。 國君同朝臣準備要出城遞交降書的前夜,他陪在一旁一直看著國師大人枯坐至天明。他對國師大人說了很多話,對方一直靜靜地看著窗外,也不知聽進沒有,隻許久之後,拿了一支筆,對他說:“若能活著,自然還是活著好。你該活著,便當此後替我活著。” 待到東方天明之時,國師大人燃了一把火,那火蔓延開來,吞噬了整個國師府,燒光了所有人,燒光了所有物,燒光了所有事,連同國師大人和那楚國偶人一起,將所有一切都化為了灰燼。 而他便站在火海之外,看著國師大人端坐國師府中,手裏牽著那個偶人。被火光扭曲的景物裏,他看到火舌舔舐上了那個偶人的衣角,國師大人似乎是笑了一下,伸手隔著幕籬輕輕觸了觸那人的臉。再後頭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因為燒毀的朽木砸落下來,撲入火海之中,激起更洶湧的火勢,視線被熊熊大火阻斷。 即便是今時今日,他也懷有著如此想法—— 那偶人何德何能入了國師大人的眼。 恍惚裏曾經當年那月,城春草木漸深,大火驚起了一片喧囂之聲,彼時他木愣愣地站在國師府前,感覺自己的眼睛似乎濕了,卻不知為何要哭。看著那眼前的洶湧火海,看著看著,他心中忽然想起的,是自己與此毫不相幹的身世故事。 他本是賤奴,因得了國師一句“這雙眼睛極好”,才脫離賤籍從此侍奉國師左右。那時正逢國師大人養一隻骨雕,白骨身軀,無血無肉,是食生人之魂,偏少一位飼主,從此,他便成了照顧飼養骨雕的雕奴。 —————————— 山匪·二當家 遇上這個人是他的劫數。而劫數劫數,就是你明知是劫數,卻也明白地撤回不了手。因為倘若能讓人這麽容易就收手了,不付出代價,那就不叫劫數。 他是山匪,從來不講道理,看上了就搶過來,沒有什麽前來後到的順序,也沒什麽倫理束縛。年幼時他一家老少都死了隻剩了他一個,寨裏的小孩無論是不是缺爹少父親,總歸家裏人比他的齊全,所以吵起架來,鬧了矛盾了,就叫他“沒人要”。既然沒有人要他,那他總要對自己好一點,所以誰讓他不開心了,他就讓對方加倍不開心。 吵得最凶的一次,他把對方耳朵都咬下半隻來,含在嘴裏,鹹鹹的。那小孩哭得死去活來,可寨裏的大人都不敢對他如何。他知道,這種特權都是因為他已死的阿爹和父親的緣故。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行事無所顧忌,因為他清楚地明白,已故之人是他的免死金牌。他才不管別人死活,心中一股怨氣,誰讓他是沒人要的小孩。可有一天,年少時的大當家跟他說,他不是沒人要,他拉住他的手,說喜歡他。 彼時年少,談愛隻覺羞慚,再多情感也隻敢用“喜歡”二字。他明明也歡喜,可從來別別扭扭不肯直說,然從此行事卻是漸漸有了拘束,再不做以前那般無法無天的模樣。後來有一年大當家出去一趟,搶回來一個人,然後大當家說要娶這個人。他感覺自己被辜負,可他不願意做被拋棄的那一個,於是他殺了大當家,搶了那個人。 從那個時候開始所有一切都瘋魔。但不瘋魔,不成活。他握著那個人的手將匕首紮進自己的心口,這是他的大喜之日,觸目皆紅,但成婚的對象撐在他身上將匕首紮進他的胸腔。其實他一直覺得對方很好看,穿著紅色特別好看,這個人以前逗著他玩的時候,他又羞又惱的,雖然動手打了對方,但其實心裏從來沒有生過這個人的氣。倘若他先遇到的是這個人,他一定會先喜歡對方的。 但凡事先來後到,他先遇到的是大當家,然後才是那人。 所有的一切要一筆筆清算。 大當家欠他的情,他要大當家的命來還;而他欠大當家的命,那就拿自己的來還。 至於他和那人之間,本就互不相欠,隻是心有不甘裏,他不願自己就這樣輕易地被對方遺忘,是要那人親手殺了自己。所以原來他用這生死,無非也就是要換得那人一星半點的不得釋懷。 —————————— 大理寺卿·江獨秀 第一次初見時,是他去查抄那個人的家,他將人從床榻上提起,卻被掙脫了。那人披過衣裳,冷眉冷目地看著他:“你什麽人?” 他本忠於皇室,也隻忠於皇室,最後卻和太後聯算,棄了皇權正統,有負江家名聲。是那人揉碎他一紙和風煙雨的理想。隻是當他們牢獄裏再見之時,那人遇著他,表情困頓裏顯得迷離,像梅子酒青:“我們是不是哪裏見過?” 他忽然就心裏頭軟了一軟,不知道被刺中哪個點,隻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 葉禦史 那是牆頭馬上遙相望,一見知君既斷腸。 煎熬是由此而起,卻筆墨難書,所以,到底此生意難平。 —————————— 蒲將軍 當日楚館一事,他抱著上官宴看那人離去。那人自轉過身後,便半步未曾遲疑,連一點停頓都沒有,更別說是回頭了。哪想原來這竟是最後一麵相見。此後是悠悠生死別經年,無由一見,於是連對方魂魄也不曾入他夢裏,竟是後會無期。 曾是許多年前,蟬發一聲時,槐花便壓滿了枝椏。然而許多年後的如今,槐花早謝,秋蟬已死,他也再尋不得那個當年與他同乘一騎的錦衣少年郎。 —————————— 太後 那人是反複謀劃思量之後,仍遇見了的意外。他第一眼見著那個人,首先入眼看見的,便是那人的冤孽色相。此後沉淪的是空想妄念,引誘的是不切實際的幻想,無可自拔是一場春夢了然無痕,偏偏要做出的是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 然而那個人的人生軌跡裏並沒有自己什麽事情。他是太後,是局外之人,所以合該是遠遠看上那個人一眼就足夠了。就像他曾經第一眼看到的,這少年人的皮相,那第一眼入目的,冤孽,色相。 —————————— 小餅 宋丞相那一日暗自離家遠赴邊疆的時候,小餅是知道的,甚至當時他還將人攔了下來。 路邊繁花一樹開盡,丞相被他攔下之後,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開口說了一句話,說的是:“我知道你是大哥那邊的人。” 他聞言心間一顫,沒有開口。 宋丞相繼續道:“我還知道,你喜歡大哥,甚至這份感情還影響了你往日執行任務的進程,所以大哥將你調到我這邊來。你知道這是被遺棄,所以這些年一直不甘心。”他咬緊下唇,隻聽到丞相繼續不緊不慢地道,“古人有言,委質為臣,無有二心,我自問待你不薄,但你何曾忠於我過。往日如何,我不想再提,然今日之事,是我畢生所執。我這般說了,你可果真還是要攔我?” 一陣風吹過,身側的花樹荼蘼得似要焚燒殆盡,他終歸沒攔著宋丞相,還幫忙掩了行跡,事後受到監護不力的責罰,他隻字不言。然宋丞相此去一別,便再未回來,於是他心裏有一句想要對宋丞相說的話,也沒可能再說出口。 其實他後來在丞相府留下的意義,早已和最初不同。 可一別死生,他想要說這句話,但那個應該聽到這句話的人,卻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 宋瞻 上官宴這個名字,是宋瞻在宋觀死去了有一段時日之後才得知的。那時他在宋觀的書房內胡凡翻著,便翻出了一疊畫稿,丹青墨筆,匆匆畫就,是一個人物剪影,上頭提筆寫著三個字,正是“上官宴”這個名字。他先前不知此人是誰,隻這一疊畫稿叫人心堵得很,撕了兩張,然去看了一次上官宴,再後來皇宮裏,無意間聽得皇族宗室子弟低聲交談時,有一言:“也不知是否隻我看差了,總覺得那個新提拔上來的言官上官宴,是同太後有幾分相似的。” 他聞言手一顫,幾乎翻撒了手中茶盞。 而他與太後的一場與之相關的對話,已是許久之後的事情了,那時太後一把將桌上的東西都掃到地上了,丁零當啷的一片,隔著桌子,太後直直地望著他,眼眸裏仿佛燃著一簇火:“你當真覺得上官宴是像我?因為那一顆淚痣?哈,宋瞻啊宋瞻,你知道我為什麽笑?我笑你竟然什麽都看不清。你以為上官宴平日喝茶習慣,還有那些喜歡的菜色都是像誰?你以為上官宴平日裏喜歡刻印章的習慣,又是像誰?宋二他自小一直跟個小尾巴一樣地在某人亂轉,你以為那個某人又是誰了?你又以為宋二他以前經常和我侄兒鬧得不可開交,是為的什麽?你誇過我侄子一句‘若我弟弟有一半像你就好了’,這些你難道一點都不記得?” 他退了一步。 恍惚裏想起秋日府邸的水榭上,少年看棋譜看了一半睡著了,趴在地上睡得像一隻大貓。秋日高爽,一旁樹影橫掠投了一段影子在宋觀的麵上,他在旁靜靜看了一會兒,走過去將人抱起來。宋觀被驚動睜了一回眼,往後縮了一下,不願叫他抱著。大約睡糊塗了,口氣也沒有平日裏那般端著的敬重,隻說:“哥,我還要再睡。” “回去再睡。” “不啊,我要睡這裏,我就是要在這裏睡,我想趴在這裏睡,你讓我睡一會兒。” “……” 宋觀平日裏見他總像是被主人打怕了的阿貓阿狗,小心翼翼地將人觀望著,不敢靠得太近了,卻又徘徊不曾離去。大約難得見到對方這麽使小性子的樣子,所以他想縱容一下。回屋取了一件薄毯,蓋在了對方身上。揀了一本書,他靠著一旁廊柱看著,偶爾見宋觀翻一個身,離水邊太近,險些掉進去。於是他起身將人攬到身邊,看緊了,便是隨對方翻滾了也不會滾到湖裏。 三弟最初的時候,一直念不清“觀”這個字,總是“歡歡”,“歡歡”地叫著。他也叫對方歡歡,愛看對方聽到這個稱呼之後,有些惱,又沒法發火的樣子。 歡歡,歡歡,這二字齒間念著,舌尖翹起最後又抵至齒間,念著總有種意外纏綿的味道。 ——你以為上官宴平日喝茶習慣,還有那些喜歡的菜色都是像誰? ——你以為上官宴平日裏喜歡刻印章的習慣,又是像誰? ——宋二他自小一直跟個小尾巴一樣地在某人亂轉,你以為那個某人又是誰了? ——你又以為,宋二他以前經常和我侄兒鬧得不可開交,是為的什麽? 他當真沒留意過?他當真沒在意過? 還是他留意了在意了注意到了,隻從來裝作不知曉。 【番外完】第144章 第十彈 father 【這本是一個吸血鬼高冷強受和一個溫柔神甫弱攻的故事,以及一個炮灰親王吸血鬼。原。本。原本故事應該是這樣的……】 宋觀心中略感不妙,心想這回難道是類似於西方國家中世紀時候的世界嗎?或者說這可能是西幻背景的——就是有龍有騎士有魔法師的那種,還經常發生大規模鬥毆殺傷事件的世界? 不過對此他首先倒也不是太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宋觀現在主要比較擔心的是語言問題,他很想知道現在這個世界都用的是什麽語言,總不可能是中文吧。萬一周圍人說話他完全聽不懂,這可要怎麽辦?那他接下來的劇情還能不能好好走下去了? 有句話叫“好的不靈壞的靈”,而宋觀就是這麽點背的人。他這心裏頭擔心還沒擔心完呢,就見著這些圍著他的這些“歪果仁”們,一臉如臨大敵的表情,然後站在這堆人裏最前的那個,從自己後背係著的一個狹長黑盒子裏,抽出了一把也不知道是劍還是什麽的細長金屬物體,就這樣對著他嘰嘰咕咕說了一堆鳥語。 很仔細地分辨了一下,宋觀發現這既不是英語也不是法語,反正他是完全聽不懂。 宋觀:“…………” 跟前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在大篇幅幾乎是沒有停頓地說著鳥語,宋觀雖麵上不見神色波動,但內心幾乎是崩潰的,然而接下來讓他更沒有想法的是,這“歪果仁”嘰嘰咕咕地對他說完一堆鳥語之後,竟然招呼身邊的小夥伴們,紛紛掏出了自身的各種武器,拉開架勢,竟是個要開始群毆他一個人的樣子! 這還能不能好了?果真是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的! 宋觀憑借這殼子極強的身體素質,躲避眼前各類攻擊。對麵那夥“歪果仁”人下手可狠了,一看就是和他有深仇大恨的模樣,幾乎是無時無刻的冷刀暗箭還有魔法對他齊發,真看得人眼花繚亂,要不是宋觀身手敏捷躲得快,也不知道該死幾回。 隻見四五挪步之間,一道金光閃閃的彎月魔法貼著宋觀的臉劃過去,割下了他一絲縷的頭發,身後又有人舉著長槍對準他後頸猛一刺下。宋觀勉強一個旋身避開,不住地在心裏一連串地“臥槽”了起來。也是因為這樣高強度的躲避運動,他完全沒時間分神去看腦海裏的《劇情大綱》,因為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還敢分一分神的話,搞不好回神之際就被人劈成兩半了好嗎。 雖然這聯合攻勢綿密得像是不透風的一張網,多年沒有動武的宋觀還是身手敏捷地瞅住了中間一截空檔,抓緊了機會一個利索的就地打滾,就滾出了這群“歪果仁”的攻擊範圍,並且翻身起來之後,以一路狂奔以完全不回頭的架勢,不僅跑出教堂,還直接一個轉彎躥入了一旁的街頭小巷子裏幾個騰挪就一下沒了影子。如此矯健的逃跑身姿,也是讓後邊被他拋下的人們目瞪口呆,竟是連追都忘記追了。 宋觀逃跑之前,順手撕了一截某個企圖拿劍削掉他腦袋的襲擊者的衣袍袖子。會這樣做是因為這殼子的頭發太他媽飄逸了,飄逸到可以直接去拍洗發水廣告,一動起來那頭發就“嘩”的一下跟流水似的,但問題關鍵是他剛才打架的時候,運動速率可高了有沒有,於是這柔順的頭發隨著他高頻的運動,而慣性地時不時就糊他一臉。這體驗對宋觀來說,除了“媽個蛋”之外實在很難有其他想法,一雙手蠢蠢欲動簡直忍不住要一刀哢嚓了自己的頭發。 不過到底沒有動手。 因為考慮到殼子本身人設。 搞不好頭發飄柔是這殼子的一個重要人物特征。 所以宋觀順手撕了別人一截袖子,全當發帶用來綁頭發了。他紮頭發的時候一直在高速率移動著,感覺到身後沒有人追著,他又躥了好幾條街,終於在某個逼仄小巷子裏停了下來。青色街石,房子和房子挨得太近,又普遍都是些兩層樓高的建築,於是在那中間狹窄道路上,陽光就變成是極為奢侈的東西了。宋觀在陰影裏打量著周圍建築,一邊警惕地注意著周遭動靜變化,一邊翻開了腦海裏的《劇情大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