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觀捏住小貓的小爪子:“別怕,就是檢查一下。” 小貓聽了這解釋,又“喵”了一聲,靠過去舔了舔宋觀的手背。 說起來,宋觀本以為這場檢查不會有什麽特別收獲的,倒沒想到一番檢查過後,蛤蟆君肅了臉。 這蛤蟆君先是捧了兩碗糖水給倆小隻喝,然後同宋觀道:“讓兩個孩子在屋裏先玩吧,我和你出去講。” 宋觀看了一眼桌上玩到一處的兩小隻,沒多說什麽,點了點頭,便跟著蛤蟆君出去了。 步出房門,屋外梔子花香氣格外濃豔的幾乎要叫人打個噴嚏。在籬笆處站定了,蛤蟆君轉過身子,用陳述的肯定語氣說:“你家這兩個孩子,有古怪。” 宋觀也覺得這倆孩子古怪,此時若有人解惑,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因蛤蟆君長得比較矮小,所以宋觀同人說話要微微傾一點身子,他半束的長發有那麽幾縷從肩頭發晃蕩下來。宋觀一臉認真地對蛤蟆君道:“長蟲平日裏特別能吃,鼠剩倒沒表現出什麽……不知道這個‘古怪’,作何解釋呢?” 他這麽個,是揣著半明白裝糊塗了。 但的確,若非大綱在手,他是不會知道那麽多的。 蛤蟆君在宋觀身子微微前傾的時候,便噔噔噔往後退了三步:“哎呀,你不要湊那麽近。” “……”不知道蛤蟆君這是什麽講究的宋觀,便隻好先道歉為敬,他說,“抱歉。” 蛤蟆君擺擺手:“算啦,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就是我家娘子比較容易吃醋啦,她特別不能看我和其他雌性太接近。觀哥兒你不是雌性,但你是蛟啊,特殊體質,可以讓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不管男的女的都懷孕,這是比雌性更可怕的體質。為了不讓我娘子又生氣,我隻好同你保持距離了——咳,扯遠了,現在還是先說你家的那兩個孩子吧。” 等等。 這是什麽詭異的設定? 他現在好像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當初看大綱的時候,總覺得有點違和,但又說不上來哪裏違和了。 好吧,那大綱違和的地方太多。 但有一點是沒太注意到的,就是男男生子…… 沒錯,蛟龍這麽日天日地,居然能在一個普通的世界打出男男生子這樣的奇葩展開。 可以說是非常牛逼了。 宋觀保持微笑:“給你添麻煩了。” “哪裏哪裏。”蛤蟆君連連擺出謙遜表情,頓了頓,道,“這兩孩子呢,他們是一胎同生。觀哥兒你現在是得了兩個孩子沒錯,但,一般情況下,我是說,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講,通常啊,像你家這蛋,最後出生的,都隻會有一個。”蛤蟆君“呱唧”一下吧嗒了一下嘴,“因為,怎麽說呢,你家這蛋,是枚寄生蛋。”第246章 第十五彈 貓蛇一窩 宋觀聽到蛤蟆君這話,皺了一下眉,他立刻想到的是提也沒提及貓崽子的《劇情大綱》。 “你的意思是?” “其實說白了,也就是胎兒之間鬥爭。”蛤蟆君解釋道,“胎生的多胞胎倒是常見,卵生的多胞胎就不多見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樣?平日很少見到雙黃蛋吧?可那些胎生的崽子往往都是一胞好幾隻。因為卵生的狀況之下,很容易出現一個把另一個給吞噬了情況,最終出來的通常也就隻有一個。有些吞噬得幹淨點,便也看不出原來跡象。而有的吞噬得不徹底,所以生下來就有兩頭蛇這種存在。當然,你們家的這蛋情況更特殊。詳細點來說,你們家孩子的情況呢,是原本兩孩兒分隔,並非在一卵之中。因他們兩個習性品種完全不一樣。且當時應該是‘鼠剩’比‘長蟲’強壯許多,於是‘長蟲’便依附在了‘鼠剩’身上,形成了一個寄生的胎中胎。” 聽到此處,宋觀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感覺自己在聽異形故事。其實他也不是怕,可能隻是樹蔭底下比較涼,總歸雞皮疙瘩冒出來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完全不受自己主觀意識控製的。 蛤蟆君“呱”了一聲繼續說:“寄生一事極其霸道,是以弱製強的路子,而且這過程是不可逆的,一旦開始便不會收手。‘長蟲’寄生在了‘鼠剩’身上,照一般情況來講,除非‘鼠剩’被他整個吞完,不然不會停止。”話到此處,滔滔不絕的蛤蟆君停了停,他瞧了瞧宋觀,“但你也不要怪‘長蟲’,這事隻是萬物本能罷了,物競天擇,他那時候都是沒有意識的,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又道:“我隻是比較奇怪,你怎麽會讓他們提前出殼了的。你事先料到了?這時間卡的真不錯。晚了或許‘鼠剩’沒救,早了或許‘長蟲’沒救。這不晚不早剛剛好的,按說寄生蛋裏靈力交融成一體,哪怕用外力探查,也是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的,莫非是你們蛟族的特殊技能?” 蛤蟆君這一番話下來,宋觀總算明白。 難怪大綱提也不提貓崽。 因為那貓崽子合該是被小龍給吞了,壓根就沒出生! 他不由怔住,蛤蟆君問宋觀話,他也沒個反應,直過了片刻他才恍然回神:“我也沒做什麽,”回想了一下當時白蛋孵出來的場景,確實是如此,“當時那個蛋自己就裂開了。”一個月前的記憶並沒有那樣清晰,像蒙著一層霧似的,有點隔遠了,可慢慢回想,那隻初見時探出蛋殼的粉色小肉爪還是漸漸地在腦中清晰了起來,“是……鼠剩自己把蛋殼敲破出來的。” 蛤蟆君驚訝:“是‘鼠剩’自己出來的?” 宋觀越回憶越肯定,點了點頭:“嗯。” 蛤蟆君道:“奇了怪哉。”說著搖了搖頭,“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不過,通過這件事,我隻是想告訴你,不同種族生孩子是有很大風險的。卵生同胎生混在一起尤其危險。哪怕是同樣的卵生但不同種族呢,因著不同胎兒成型的年份不同,所以依然相當存在相當大的夭折風險。偏你們蛟族又是這個體質,反正,唉,你以後在這方麵要注意些。” 宋觀心說自己才不會再搞出個孩子,不過這多少是蛤蟆君的一番善意提醒,所以也隻說:“明白的。” 蛤蟆君見宋觀答應,非常欣慰,想了想,又問:“對了,平日裏‘長蟲’他是不是吃得特別多?” 宋觀正要問這個:“確實如此,攔都攔不住,不給他吃,他就自己偷偷摸摸去外麵找吃的。”胖蛇貪吃得完全不正常,著實叫人憂心。 蛤蟆君道:“也難怪了,他這是吞噬的慣性沒停下來,出了殼就開始自己找吃的了。你可不能由著他胡吃海喝,我一會兒給你開個藥方,吃上一年就能好了。‘鼠剩’和‘長蟲’兩人都要吃,不過兩人的藥方不一樣,畢竟麽,病根不一樣。” 末了蝶仙蛤蟆君背手回屋配藥,他抓好了藥用油紙包好,隻是藥包並不是親手交給宋觀的,而是先放在了桌上,然後再讓宋觀去拿。簡直像是在進行什麽黑道上的非法交易,生怕兩人中途交手了,便出了問題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宋觀想起蛤蟆君先前說起自己老婆的事,不由一臉黑線。 總感覺自己摸一下人就能讓人懷孕似的。 而小貓看到宋觀回來,立刻就躥到了桌子邊沿。他身子立起來,兩隻前爪攀住宋觀的衣襟,又輕又乖地喵了一聲,宋觀見狀一把將他摟住。至於近日被捆了嘴的胖蛇,也蔫蔫地遊過來,然而甚沒精神,像顆被霜打了的茄子,他一聲不響地爬上來纏住宋觀的手臂,跟著咬住自己的尾巴,總之是一副十分頹喪的模樣。 從蛤蟆君那兒得知了藥的服用方法之後,宋觀道過謝,便帶著兩小隻回家去了。蝶仙很貼心的不僅將藥打包分類裝好,還送給了宋觀一個小型的木製漏鬥,據說喂幼崽喝藥有奇效。畢竟藥不好喝,崽子們通常嗅一嗅就要扭頭逃走的,若是想讓崽子們吃苦藥,還是得用點輔助器具才行。 宋觀剛開始對這忠告並沒上心,隻是一笑而過,直到真的給兩小隻喂藥了,才深知其中艱辛,簡直他媽的喂藥喂出了“全武行”。 胖蛇先不說,連一向聽話的貓崽都要強行灌才肯吃藥。宋觀一捏住他的小嘴往裏頭倒藥的時候,小貓便死命哀嚎,雖然肉墊裏藏著的尖指甲沒亮出來,但貓掌拍人的力道可不小,並且叫聲甚是淒厲,堪比魔音灌腦。 宋觀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不傷到小貓的情況下,勉強將藥給灌了下去。這第一次喂完藥,小貓居然哭了,宋觀本想抱抱他,結果小貓瞪著他發出超憤怒的咕嚕聲,碰都不讓人碰,一旦宋觀伸手企圖靠近,他就發了狠地咬住宋觀的衣袖。無奈之下宋觀隻得收手,結果他想將袖子抽回來,那貓崽倒是不鬆口的,宋觀一抽幾乎把沒多少分量的小貓給提拎起來,他怕傷到小貓的牙口,便不動了,轉而用另一隻手去抓胖蛇。 胖蛇是條傻龍,之前看宋觀給小貓喂藥,他就興致勃勃地在一旁瞪著小圓眼看著。小貓嚎到慘烈處,他便傻乎乎地張開嘴,一副聽呆了的樣子,全程愣兮兮地靜靜圍觀,也不曉得擔心一下這事會不會等會兒落到自己頭上,跑也不知道跑。 宋觀伸手抓他的時候,他還保持著那個聽呆了的表情。等到宋觀捏住他的嘴企圖用小漏鬥給他喂藥時,這胖蛇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他十分驚恐地睜大眼睛,“嗷”的一下叫起來。 當然,宋觀給胖蛇喂藥也是遭到了前所有未有的抵抗,對比之下,先前用捆仙繩給紮龍嘴時所遇到的那點掙紮,委實不算什麽。 這喂藥喂到汗流浹背,宋觀心想,也是除了他沒誰了。 如此五日,一人一貓一龍都頗為心力憔悴。待到第六日時,宋觀發現—— 家裏的藥和蝶仙送的小漏鬥全沒了。 冷著臉,他將兩小隻拎到灶台前,審問:“說,這是你們誰幹的?” 兩小隻並排並坐著,聽了這話,偷偷對看一眼,跟著就飛速站起來心虛地要往外逃。 得了,是這兩隻聯手犯案。 宋觀把這兩隻不聽話的抓回來,用捆仙繩捆作了一堆,然而整個屋子翻了個遍,他仍舊沒找到藥包和漏鬥。直到傍晚他出門,發現屋後一個有著新鮮翻動痕跡的土包。宋觀拿樹棍把那土包翻開,終於發現了油紙包著的藥包和小漏鬥。他簡直佩服屋裏那兩小隻。等他把東西撿起來細看,就發現這兩樣東西可以說是“遍體鱗傷”的了,上頭全是些細幼的牙印和爪印,貓和龍的都有,可見兩小隻有多恨吃藥。 帶著藥包和漏鬥回屋,宋觀把東西攤到兩小隻跟前,兩小隻見了沒銷毀幹淨的“贓物”,都低著腦袋不說話。 宋觀冷聲冷氣地說:“能耐了啊?不想吃就把東西埋了是吧?” 兩小隻動作整齊劃一地抬腦袋看宋觀,等到和宋觀視線對視上了,又整齊劃一地低下頭。 宋觀道:“吃藥是為了你們好,你們以為我這麽辛苦圖什麽?” 兩小隻垂著腦袋不說話。 宋觀哼了一聲,收了捆仙繩:“我是管不了你們了,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言畢,餘下時日再不和兩小隻搭話,隻做自己的事情,仿佛屋內除了他自己,根本不存在第二人。 小貓和胖蛇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睛,全收了近幾日被喂藥喂出來的張牙舞爪模樣。半天過去,他們倆悄悄地挨近宋觀身邊,低眉斂目的,一個小聲地討好“喵喵”,一個低聲地討好“嘶嘶”。若是宋觀下地走路,這兩隻便繞在宋觀腳邊打轉,一隻小心翼翼地用爪子勾宋觀的褲腳,另一隻就小心翼翼地用小尖尾巴勾宋觀的褲腿。 對此宋觀全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晚上沐浴完畢,宋觀穿著雪白的中衣坐在床上,膚色和衣服是同樣的白。他正一隻腳赤足踏在足踏上,小貓見著了,喵喵叫著爬上足踏,然後爬上宋觀的腳。他毛茸茸小小的一團,四隻小爪子細細小小的,不重,踩得宋觀有點癢。 宋觀勉強低頭施舍了一個眼神給小貓,也不說話。小貓就攀住宋觀中褲的褲腳,他兩隻小後爪踮在宋觀的腳趾上,身子立起來,喵了一聲,仰頭看宋觀,那雙湛藍的眼睛水潤得特別無辜,像是海天落入他的眸子裏。見宋觀仍舊不理他,小貓兩隻前爪攀住宋觀的小腿,又喵了一聲,細細軟軟的叫喚聲,叫得宋觀一顆心顫了兩顫,仿佛心髒跟著這一聲千回百轉的幼貓叫聲,也是千回百轉地提拎了一下。 臥槽。 這賣萌技能已經滿級了。 終於明白世界上會有那麽多貓奴。 簡直可怕! 宋觀用盡全身力氣才不至於讓自己的冷臉表情崩掉,他硬聲涼氣地開口:“做什麽?” 小貓仰頭看著宋觀,兩隻小前爪合在一起,做了一個求饒的動作。 宋觀:“……” 不行了!!! 要憋不住地無條件原諒這熊孩子了! 正是此時,小胖蛇也吭哧吭哧爬上了足踏,然後兩小隻就這麽兩眼水汪汪地一齊看宋觀。 宋觀深吸一口氣,勉力維持住最後的家長尊嚴,他沉聲問:“知道錯了嗎?” 兩小隻點點頭。 宋觀故作冷冰冰地說:“以後還聽不聽話?” 兩小隻繼續點頭。 宋觀道:“還按不按時吃藥?” 兩小隻點頭點得飛快。 “行吧,這次就原諒你們了。” 說完這句話,宋觀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兩隻抱上床,愛怎麽摸就怎麽摸。 次日,兩崽子果然乖乖聽話吃藥。 宋觀對此很滿意,就是當日晚上三更半夜的時候,他聽到一些小動靜。 當然,他沒出聲,隻是側身臥著,然後借著月光去看那聲響傳來的地方。 隻見灶台底下,一隻漏鬥淒淒慘慘戚戚地橫臥地上,而本該在竹籃裏睡覺的胖蛇和貓崽全都爬出了籃子。 夜色如墨,月光澄澄,他們兩個小的,腦袋碰腦袋聚在一起,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著那個被他們偷偷摸摸翻出來的漏鬥,然後,伸出小爪子,咬牙切齒地輪流抽打這可憐的漏鬥。 啪,啪,啪—— 宋觀看了,有點想笑。 他輕輕翻了個身,權當不知曉。第247章 第十五彈 貓蛇一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