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輝,別,疼,疼!真的疼,別弄了……”蕭羽忍不住哀叫。    程輝向後退了一退,卻是更淩厲的一次頂入。蕭羽被頂得叫出了聲,疼得兩眼發黑,手掌伸出去抓住床腿,視野裏一片淋漓碎片,眼角迸出眼淚。程輝抱著他,身體僵硬在中途,一動不動,空氣裏就隻聽得到兩具胸膛同時發出的痛楚不堪的抽泣。    蕭羽放棄了反抗,癱軟在地上。    程輝看到他眼眶裏流出的淚,心裏有些慌,自己抽風了,竟然把小羽弄哭了。小羽那個人一向最牛掰了,人小,心大,脾氣韌,從來都不會隨隨便便哭鼻子的。    “小羽,小羽,你別跟我分行不行呢?我錯了我跟你道歉,我錯了,咱倆和好行麽,行麽,行麽……”程輝慌慌張張地退了出來,抹一把臉上的淚痕,低聲懇求。    “輝輝,對不起……”    蕭羽忍著下身的劇痛,擰轉過腰肢,回身看著對方,黑黑的眸子在淚光裏浮動:“輝輝對不起,我不好,我真的不好……你想做就做吧,做完這一次,回去隊裏好好訓練,還要打全運會呢,還要打球呢……”    小屋慢慢籠罩進一片昏暗,看不清每個人的臉。    燥鬱的火星緩緩飄散,炙熱的空氣中隻剩一縷淺淡微澀的煙味。    兩個人都癱在地上不動,身心俱疲,一個靠著床頭,一個靠著床腳。    蕭羽自己穿上了褲子,屁股很疼,抽過筋的腰禁不住這樣來回幾次折騰,渾身酸痛,隻能歪躺著靠在床沿。    程輝把臉埋進膝蓋,後背徐徐抽泣抖動。    蕭羽爬過去,手掌用力撫了撫程輝的後頸和脊背:“對不起,對不起啊,是我不好。你別瞎想了,算了,好麽?”    程輝抬起頭,抹幹淨臉,臉頰上還留著幾個紅通通的指頭印子。他從褲兜裏掏出煙,蕭羽一把搶走:“抽煙對身體不好,等你以後退役了再抽!”    程輝冷笑:“我的搭檔都不要我了,我還打什麽球啊?”    “打球是為你自己,為咱們這麽多年的理想。回去好好訓練,全運會上爭取拿到名次,讓國家隊的教練挑上你!”    “國家隊能看上我這樣的?”    “國家隊教練既然能挑上我,為啥就不能看上你啊!你回去先老老實實向王安承認錯誤去!”    程輝昂著下巴,一臉倔勁兒。    蕭羽伸手抓著程輝的肩膀,搖啊搖啊搖,苦口婆心地勸:“程輝小祖宗,輝輝小爺爺,算我求你,我求求你了!回去跟王安低頭認個錯,認錯態度一定要誠懇,要深刻,讓王指扇你倆大嘴巴出出氣,然後你該怎麽訓練還怎麽訓練,別再給咱找事兒了,成麽?我求求你了祖宗!”    程輝伸手抱過蕭羽,互相靠著,軟發蹭著脖頸,疲憊地汲取對方身子裏那一點熟悉的溫暖,撅起嘴問道:“你真的和展翔好了?”    “……沒有呢。”    程輝撇嘴,狠狠地嘲笑:“好就好了唄!咱倆誰跟誰啊,你還不敢跟我說實話?你以前就喜歡那家夥,以前你是沒撈著機會貼上去,這回可逮著了!瞧你這賤了吧唧、迫不及待的德性!”    蕭羽不自然地苦笑:“我沒有……我和他,真的不能算‘好了’。”    “那你是特別喜歡他吧?”    “嗯,是我追他的。”蕭羽用手掌抹一把臉頰上羞愧的顏色。    “嗬,喜歡就上唄,我又不會削了你!……操,我其實特別想削了展翔那個混蛋!”程輝咬唇磨牙。    蕭羽哼唧:“不關人家的事你削他幹啥啊……是我惦記人家,你還是削我吧!展翔他根本就是直的。”    程輝挑眉看著蕭羽,繃不住樂了出來:“咳呦,直的怎麽了?直的你也能勾搭上!輝爺認識你以前,咱也正經是個直的!”    蕭羽翻了個白眼:“你得了吧你,你認識我之前你才幾歲啊,你身上長全了麽!”    程輝瞪眼:“本來就是麽!我剛進隊裏的時候,還挨過一回處分呢,你忘了麽?我在澡堂子後邊搭了個架子,窗戶掏了個洞,我偷看隔壁女隊的小姑娘洗澡來著!……哼,結果讓那幾個炸毛的小丫頭跟教練揭發了,我還挨了咱幹爹的一頓打呢!”    “你這人什麽東西啊你,我怎麽會認識你這沒皮沒臉的!”蕭羽抹著眼角的淚痕樂出來,樂得屁股縫都疼了,疼得心肝抽縮。    程輝也樂,用火辣辣布滿指痕的臉頰揉搓蕭羽的頭發:“然後我就跟你熟了,教練就把咱倆擱在一屋了,再然後……後來我再沒興趣看女孩洗澡了!我就隻偷看你洗澡,可喜歡你了。你對我多好啊,你就沒跟教練揭發我做的壞事,你還跟我一塊兒洗,和我在一個床上睡,每一回你媽媽捎給你的零食,你都會分給我一半,可親熱了……”    程輝說著話,嘴唇抽動,眼淚嘩啦嘩啦往外流,就像一隻水罐子突然掉了底兒,再也沒有把持的那一道閘門,泉水止不住地潑灑出來。一雙細長的眼都不帥了,腫脹得像兩枚桃子。    他緊緊抱住蕭羽,臉埋在蕭羽懷裏,蕭羽也緊緊抱著他。    兩個人都哭了。    不再含恨內傷,默默抽泣,而是放開聲量地哭,嗓音嘶啞地嚎。不想硬撐,不需要掩飾和避忌,哭得滿臉通紅,互相把眼淚鼻涕抹了一身。    黑黑的小屋,窄窄的一張床。    兩個人蜷縮著躺在一起,蕭羽抱著程輝的頭,手指插進頭發,不停地說悄悄話,耐心地撫慰。    這個人是自己的輝輝。    永遠珍藏在心靈最深處的那個毛茸茸透著新生銀杏葉氣息的輝輝。    記憶裏的小輝輝,是家鄉街道間兩串漫無目的的腳印,是水泥地小球場上青澀飛揚的身影,是火腿腸就著方便麵的噴香,是十五歲那年,偷偷印在自己唇邊,帶著槐花蜜清香的一個親吻。    終於再一次叫出來“輝輝”這兩個字,那感覺已經不是二十年前,少了偷歡時的悸動,剩下的隻有心疼和牽掛;痛悔酸楚的情緒卡在喉嚨口,咽不下去,也道不出來。人當真是年紀大了,青蔥年少時傻裏傻氣的親昵和曖昧,如今想要再找回來,已經回不來。    一個四十歲的男人,和一個十九歲男孩之間的區別,絕不僅僅是那一副已經不再平滑細膩、而變成暗黑粗糙的皮囊。多出來的是那二十年的經曆,實實在在存在的那一段“曾經”,深深地烙印在回憶裏,抹殺不掉。    若是對著展二少,或者炯炯咩咩那兩個小屁孩,還可以偽裝自己隻有十九歲,是個和他們一樣無憂無慮無知無畏的傻孩子。可是對著程輝,這種偽裝完全不可能。    上輩子那最後的十年,二十年,無法當作不存在,無法當作自己沒有活過。    同樣,這輩子經曆過的夢想成真的一刹那,榮耀如漫天璀璨的禮花在周身綻放,熱血激揚,星光閃耀,對戰鬥和成功的渴望已經融進了血脈,無法裝作我不在乎這些!這輩子認識了的那個人,更加無法偽裝不認識,無法掩飾自己真的喜歡,真的愛他!        第63章 翔輝對陣        展翔在宿舍裏醞釀到很晚,想見到蕭羽,想要向小羽毛坦白心事。    從來沒有過這樣激動的心情,那滋味就如同心裏深埋了一處華美晶瑩的寶藏,如今終於下定決心,小心翼翼地剝開外殼,將珍寶曝露天日,雙手捧給自己身旁最親近的那個人,與他一起分享。    尋不見人,他在屋裏團團轉,一顆心懸空在甜甜膩膩的雲霧裏,扒不到岸邊。於是把房間從裏到外打掃了幹淨,鑽到衣櫥裏和床下,撿拾起兩人所有的髒衣服,抱到洗衣房去洗,烘幹,再疊好收起。    在房間裏忙忙碌碌,像個樂嗬嗬的傻子。    眼看著要吹熄燈了,蕭羽竟然沒有回來。    楊頭來查房,伸了個腦袋說:“翔子怎麽還不睡?快睡覺!小羽請假了晚上不回來,你知道吧?”    展翔發愣:“他請假了?”    “是啊,他沒跟你說?他給我打電話了,他媽媽找他有事,明兒早上回來。”    展翔愕然,他媽媽找他有事?    哪裏是他媽媽找他,明明是那個叫程輝的男孩!一向都很老實很乖的小羽毛竟然跟領隊扯謊,為了那個男孩,竟敢徹夜不歸……    展二少一晚上都沒睡好,翻來覆去地琢磨蕭羽,琢磨程輝。    一大早,掐著出早操的鍾點,蕭羽悄沒聲息地潛回宿舍,戴著鴨舌帽,遮擋住大半張臉,隻露出個白下巴。可是出操訓練不能戴帽子,蕭羽才換上t恤衫和運動短褲,展翔仔細一瞧,忍不住驚問:“小羽你怎麽弄的?”    “唔?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你眼睛怎麽腫了?你脖子上怎麽有手指印?手肘和膝蓋都蹭破皮了,你和誰打架了嗎!”    “沒有,我不小心磕了一跤,真沒事。”    展翔皺眉不快:“那個叫程輝的是誰啊?他是不是欺負你了?他打你了?你怎麽不跟我說實話呢?”    蕭羽慘笑,擺手:“沒有,他沒欺負我,是我欺負他來著!翔哥,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    展二少憋了一肚子的話,沒有機會說出口。    蕭羽很想把自己埋進翔草懷裏膩歪膩歪。事實上的親密關係一旦形成,名分都已不重要;男人的身體最不講究貞操名節,肌膚靠近到一定距離之內,甚至能夠感知彼此身體裏,那一股互相吸引和想要碰觸糾纏的念頭。    恢複性訓練期已告結束,為備戰香港和新加坡兩站賽事,國家隊再一次上演隊內對抗,為分站賽做戰前準備。對於中國國家隊這樣整體陣容強大的隊伍,真刀真槍捉對廝殺的隊內對抗,是每一名隊員迅速進入比賽狀態的有效手段。    一隊和一隊的打,二隊和二隊的練。    蕭羽坐在條凳上換比賽鞋,整理球拍,偶然聽到混雙組的教練跑來和杜老大嘮嗑:“彪子喂,借我們幾個人練練唄!混雙組現在真是困難,咱們上回商量的事兒,讓翔子、大寧子和陳炯這三個人兼項,先到香港公開賽上打一個試試,行不行?”    杜彪皺眉:“兼項壓力太大,體力跟不上。”    那教練樂道:“這仨孩子生龍活虎的,這個閑得出去跑一萬米,那個沒事就給咱打一套南少林拳,精力過剩得都沒處使喚,體力還能跟不上?……我又沒管你借蕭羽嘛!”    杜老大抻出一張臘腸臉,嘴角冷哼:“蕭羽就更不能借了!長了玻璃心髒的一個大麻煩,指不定哪一場比賽他就抽了,誰管老子要老子也不能給!”    蕭羽在一旁含恨咬唇,關我什麽事啊!小爺這類網前球員本來也打不了混雙!    混雙組合中的男隊員都是專攻後場,女隊員負責網前;男女身體素質差異太大,因此一貫奉行女前男後的進攻陣型。蕭羽知曉混雙組的教練一直就在打翔隊草的主意,早就相中某人很難得的左撇子爆發力。    混雙教練在一旁捅胳膊肘:“彪子,成不成?讓孩子們打一回試試唄!打混雙的那幾個姑娘也兼項女雙呢,體力不是問題!翔子技術好又有經驗,二隊那一堆小蘿卜太難養活,我還真看不上眼!”    蕭羽聽著聽著,心頭忽然一動,厚臉皮湊上去,向教練打報告:“杜指,隊裏缺人啊?我有個人選推薦,可以……可以來國家隊打混雙,一定能打得好!”    杜彪挑眉納悶:“你要推薦誰啊?”    蕭羽咽了口吐沫,腦筋活躍地轉動,飛快說道:“我我我,是我以前在省隊的搭檔,他叫程輝!他打得很好的,跟我水平差不多。他是攻後場的,他可以兼男雙和混雙兩個項目,絕對沒有問題!而且這人現在就在北京呢,您隻要想見他,這人馬上就可以來隊裏報道!”    程輝?    杜老大眯眼尋思,這名字有些印象,隻是以前沒有特別留意……    ——————    於是,那一天,留著很跩的發簾、走路還七拐八晃的程輝,閃進眾人的視線,在國家隊一群大蘿卜小蘿卜的好奇注視下,晃悠進國家隊訓練館的大門。    陸少:咦,這男孩是誰?左耳還嵌了一枚銅色小耳釘,好有個性啊!    唐少:呦喝,這人還真來了!我就說蕭羽這小孩不簡單吧,這回有熱鬧看了,嘖嘖……    譚冰:唔?又冒出來一個競爭對手?這人年紀不大,個子也不高,貌似是個打後場的?放心了,那就不是和我競爭位置的,是……是要和翔草競爭吧?!    程輝肩背他的球包,從展翔眼皮底下搖搖晃晃走過,眼角的視線與展二少一碰,半空裏一聲冷兵器碰撞後的金屬脆響。倆人的目光就如同兩道森森的白刃,互相狠剌剌地在對方臉上剜了一眼,然後雙雙不忿地撇嘴,扭頭,哼!    這人是誰?這人算是來幹啥的啊!仿佛是心頭的某種直覺,展翔平生頭一回對自己在場上和場下的雙重位置,產生出強烈的危機感。    蕭羽是在電話裏把程輝給吼來的。    程輝正在趕去火車站的路上,還挺不樂意來,賴了吧唧的口氣:“小羽你為什麽非要讓我進去摻和一腳啊,國家隊的教練我一個都不認識,你讓我去幹啥啊!”    蕭羽在電話裏求著哄著:“輝輝聽話,乖乖,輝輝小爺爺我求你了你快點兒來嘛!我都和杜老大說好了,杜老大也動心了,想瞧瞧你打得怎麽樣。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別人盼都盼不來的!進國家隊訓練的機會,別人都是花錢買來的,小爺幫你內部引薦,走個後門,祖宗你怎麽就不開竅呢!你立刻,馬上,速度,給我到國家隊來報道!!!!!”    “輝輝,你帶球拍了麽?”    “輝輝你趕快把牛仔褲換掉,換掉!換短褲短褲!”    “輝輝你這鞋不成的,要不然你穿我的鞋?”    蕭羽著急著慌團團轉,程輝卻是一貫地吊兒郎當,不以為然,橫了一記眼色:“瞧你這急得,小羽,你那一對繡花小腳的尺寸,我穿不進去!”    哦,對的,咱倆不是一個尺碼。蕭羽掉頭四顧,視線走低,往一堆嘈雜混亂的腳丫子上瞄去,用賣鞋的專業眼光迅速一掃,目光鎖定唐大少:“東哥,東哥幫個忙,你穿41碼對吧,你球包裏帶了一雙備用鞋吧?”    唐曉東臉上是一副等看狗血熱鬧的表情,玩味地瞧著這兩隻活寶,聳聳肩,從包裏掏出一雙備用鞋,丟給程輝:“小孩,好好打哈!氨基酸水要不要喝幾口?”    程輝也不回避周圍一圈兒男男女女,大大咧咧地扒掉外褲,大庭廣眾之下換衣服。精瘦的身體靠在牆邊,t恤衫下擺露出被純黑色緊身平角內褲包裹的凸點部位,兩條大腿光滑結實,小腿與腳踝筋骨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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