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東差點兒被一口氨基酸水給嗆到,捂著肺狂咳,咳得兩隻眼球亂晃。    譚冰和程輝正吵到一半,忽然忘記了互相在吵什麽話題,雙雙愣神。    陳炯半張著嘴,看熱鬧看得出神。    卓洋牙間叼著毛巾,眼睛瞪得圓溜溜。    雙打搭檔在場上場下互相爭論是常有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往大了說是各有各的追求,往小了說是每人在場上打球都有自己習慣的步法和位置,搭檔之間互相交流,就是兩顆齒輪咬在一起不斷磨合試錯的過程。    可是羽翔不一樣。    這倆人從來就沒紅過臉,沒拌過嘴,親密默契,如影隨形,隊裏人人羨慕。領隊大人若是哪一天在他二人的宿舍屋門口掛一麵“五好模範搭檔寢室”的錦旗,絕對沒有人提出異議。    熱戀期一過,果然,還沒熬成老夫老夫,這二位就開始癢癢了?!        第95章 倫敦眼的約定        更衣室裏,蕭羽和展翔在隊友們的殷切注視之下,雙雙收住了口,不動聲色地迅速把肩膀靠攏到一起,向心懷不軌的圍觀群眾投射出鄙夷的目光。    看什麽看,看什麽看嘛,純技術探討而已,誰說俺們倆吵架啦?    我們倆怎麽會像你們這一群沒出息的,整天為了打法、位置、獎金還有報紙上的名字誰排先誰排後、領獎台誰先邁上去誰後邁上去這些瑣碎問題而爭來吵去!    即使吵架拌嘴,那也是關起門來內部解決的問題,怎麽能吵給你們這些外人看!    隊友們善意地收回了蠢蠢欲動的猥瑣視線。    小羽毛和翔隊草在隊內一貫最得鍾總和彪哥的器重,即使最近狀態不佳,大家也隻是私底下小聲議論幾句,咂吧咂吧嘴。    可是,對於一貫渴望看到勝利的球迷們來說,失利永遠是個不招人待見的壞消息,更何況是在備受矚目的全英賽第一輪就被橫掃出局。如果球迷能夠從主觀上選擇他們接收到的消息,他們一定會選擇屏蔽掉所有失敗的球訊,眼睛裏就隻看得到酣暢淋漓的橫掃式勝利和蕩氣回腸的絕地大反擊,失敗不存在。    羽翔組合這已經是三個月以來第三次在國際比賽裏折戟,史無前例的潰敗,慘不忍睹!    在前一場賽事裏,主流體育網站上仍然將羽翔遭遇一流遊當作重大新聞。這一次直接把兩人的名字勉強擠進豆腐塊的小角落。    球迷們很傷心,球迷們很失望。    他們的傷心失望恰恰源於對羽和翔曾經抱有無限的擁戴與期望。那感覺如同黑幽幽的隧道盡頭乍現出一道明亮絢麗的火焰,給人以光明和溫暖的希冀。如今卻眼睜睜看著這朵嬌豔的小火苗“噗”一聲熄滅,怎不叫人捶胸痛心!    批評和質疑的聲音鋪天蓋地,毫不留情地剝離出問題的要害。    蕭羽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他的手術能算作成功嗎?這手術做了或許還不如不做,以前在場上晃晃悠悠快要暈倒還沒暈倒的時候,都比現在打得更好!    一而再,再而三,球迷們脆弱的神經對失敗的耐受力是很有限的!(事實上想贏怕輸的我們就沒有任何耐受力可言!)    羽毛總指揮隻不過動手術切掉了一根長歪的旁支血管。你的殺氣和威懾力也被一刀閹割掉了嗎!    “羽林軍”粉絲們仍然懷有一絲純潔美好的願望:小羽毛隻是久病未愈,小羽毛最終會恢複到當年在蘇迪曼杯上展現出的實力和霸氣,王者歸來隻是個時間問題——雖然這個時間軸究竟有多長,誰心裏也沒準譜!    展翔從酒店房間的浴室裏出來,發梢上滴著水。    往常打比賽打贏了,倆人都是鑽到衛生間裏一起洗,累得腿都抬不起來,卻舍不得放棄每一次裸身相合的機會。    蕭羽就站在門廊下,頭頂的小燈給他的身形照出半明半暗的光影,看不清楚表情。    展翔知道小羽要找他談話。倆人需要坐下來好好談談。    與更衣室裏的爭執無關。比賽應當怎樣打,球拍應該穿幾磅的線,球鞋鞋底買厚還是買薄,這類技術討論,搭檔之間早就習以為常。爭執過後,再抱著對方親一口、喂個糖吃,就啥也不用計較。    可是這一次,那感覺不一樣。從賽場回來的大巴上,蕭羽一句話也沒有說;去餐廳吃飯的一路上,埋著頭在地上撿錢;回到駐地,立刻就鑽到杜老大房間裏開小會,很久都不出來。    以何種形式解決問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問題的實質:華麗麗的三場失敗,太久沒有品嚐過勝利的滋味,心如荒草,野火燎原!    二人之間牢牢拴著心、連著肉的那一根羊腸線,瞬間繃到最緊。如果能用穿線機測量到這根線繃出的力道,展翔在心裏估測,兩人之間此時的張力至少應當有33磅。這根弦一旦繃斷,彈片四射瓦礫橫飛的爆炸力和破壞效果,一定能轟出300公裏的爆速和幾千焦耳的爆熱。    這種事大約還是需要自己首先道歉。展翔用毛巾擦幹臉頰,垂頭輕聲咕噥:“小羽,今天我說話太急了,你別往心裏去。”    “我沒有那麽小氣。”蕭羽順手將房門反鎖,白皙瘦長的身體靠在牆邊,人比牆壁上的影子更瘦,“翔哥,這事我也考慮了很久,我最近的比賽狀態確實很糟糕。”    “也沒那麽糟,這一年是咱倆的調整期麽。彪哥說了,可以給咱們兩人輸掉五場賽事的輸球‘份額’,甚至可以把調整期再延長。”    “我和杜指導談過了,我可能確實需要調整。”    展翔詫異地抬起頭:“你和彪哥談什麽了?你想怎麽調整?”    蕭羽很認真地咬唇,邊思考邊說:“嗯,或者咱倆分開一段時間,和別人搭一搭,找找不一樣的打球感覺。”    展翔麵露吃驚:“你想跟我拆檔嗎?”    蕭羽咬緊的唇角慢慢緩和,給展翔喂一顆安慰劑:“這也不能算是拆檔吧!隻是我最近感覺不太好……求勝的欲望都還在,就是打不出我想要在賽場上達到的水準和境界,手跟不上眼,眼跟不上心思。我想換一換感覺。”    展翔真的不爽了,在更衣室裏拌嘴都沒有這麽不爽:“你想換感覺的方式就是把我給換掉?!”    “不是要把你換掉。”    “你已經跟彪哥談了?他同意了你這些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的想法?”    “……他說還要再和你談談,教練組也在做考慮。”    你都已經把杜老大給說服了?展翔臉色突然漲紅:“小羽你說實話,你跟誰打球你狀態就對了、你就爽了?”    蕭羽麵容平靜,臉頰上鋪灑的光影輪廓沒有絲毫變化:“翔哥,你別這麽激動好嗎?打球的事與咱倆之間的私人感情無關,我對你不會變。感情是感情,比賽是比賽。”    展翔額頭的青筋跳動,胸膛突然像要爆裂般的起伏湧動。他受不了小羽毛如此的鎮定和冷靜,聲音裏不帶一絲一毫暴露心情的波紋,讓他不知所措,無所適從。    感情是感情,比賽是比賽。    這句話已經成為羽毛總指揮的口頭禪,說得坦蕩無比,仿佛理所當然,追逐理想和目標時可以拋卻其餘一切的革命真理。    蕭羽把這句話噎給程輝的時候,展二少心裏很得意,甚至暗藏某種一朝得了逞的猥瑣暢快,拿這句話堵住那小壞蛋的嘴,讓他死了這條心,簡直太妙了!    可是現如今蕭羽竟然把這句話扣到自己頭上,這滋味他媽的就不太對了。    咱倆人已經是夫夫的親密,你現在驀然從我麵前退出三丈開外,然後告訴我,感情是感情,比賽是比賽?!    展翔將毛巾甩到一旁,身形壓了上來,兩隻手臂撐住牆,把蕭羽禁錮在臂彎的狹小空間內,怒氣衝衝地瞪著人。    蕭羽從忽閃的睫毛下遞出兩枚略顯瑟縮的眼神:“你瞪我幹嘛?”    “你這人永遠是以自我為中心,永遠要這麽固執,是不是?”    “運動生涯是很長的一段路,咱們兩個人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摽在一起,如果一個人狀態有問題,另一個人還一定要死抓著不放麽?”    展翔突然委屈了,血色從眼眶中甩脫:“那如果今天是我受了傷,我狀態不好,我打不贏比賽了,你也打算甩我麽?!”    “我不會。”蕭羽輕飄飄地說。你明知道我不會,我會陪你一起挺過來。    “那你就是不相信我!你從來就沒有跟我說實話!”    展翔的手臂將蕭羽勒在懷中,幾乎擠壓出他血管和肺腔中的液體、空氣。蕭羽企圖掙脫,被展翔按在牆上,手指掰進扣眼,強行扯開他的短褲。    蕭羽拽住自己的褲子:“你幹什麽!”    兩個人的身體在昏暗的燈下扭出掐架似的肢體糾結程度。    展翔掰過蕭羽的臉,用力地吻。下巴那一層極短極薄的粗糙,從蕭羽嘴唇上碾壓而過,一口掠走全部的空氣,然後看著蕭羽的臉色泛出水紅,唇畔血絲乍現,氣喘不定。    “讓我看看你的狀態能有多糟糕……”展翔的聲音沙啞,像一頭火山爆發的猛獸,從蕭羽身上擼掉t恤,用纏繞的衣物將他兩手捆綁。    蕭羽在驚恐中難以招架,他家小翔子從來沒有這樣!一股蠻力將他攬腰抱起,按在了床側。從未有過的狂猛力道,炙熱滾燙的火龍帶著燒灼的殺傷力直搗他身體最脆弱的一道缺口!    縱然周身有銅牆鐵壁鎧甲護身,那個地方卻沒有任何遮擋與掩護,蕭羽疼得哼出了聲,一口咬住麵前的床單,嗚咽著掙紮,被束縛的雙手卻無力掙脫。    蕭羽扭過頭艱難地說:“展翔,你!我不喜歡這樣……”    “你不喜歡跟我做麽……”    “我不喜歡這種,你知道的……”蕭羽一貫喜歡上位,自從結交了同樣喜歡上位的展翔,他勉強把二人的床上關係退至麵對麵的仰臥式。背入式他心裏不舒服,總覺得是被人用強的感覺。    不僅隻是感覺,展翔確確實實就是在強暴他!    展翔壓在他身上,一條膝蓋頂入他兩腿之間,低吼中夾雜憤怒的火星:“可是我喜歡這個姿勢,你就讓我一次不成麽?你為什麽就永遠那麽固執,永遠都是你張口告訴我你的決定,然後期待我無條件地服從你?    “小羽這難道就是你要的關係嗎?!”    展翔再一次發力,大腿的肌肉與臀瓣互相撞擊出曖昧歡合的節奏。    蕭羽喉嚨裏“嗯”得呻吟出聲,身體在床沿上搓出去半米,六塊小腹肌在堅硬的木楞上搓來搓去,腹腔內的肺腸快要絞在一處。    他忽然明白展翔為什麽會這樣。人壓抑憋悶了太久,終究會失控,出軌。兔子急了還要咬人,更何況展二少就不是一隻兔子。這廝其實是枕邊一頭懶洋洋打著瞌睡的獅子,一朝驀然琢磨過味兒來,醒了!    蕭羽吃力地回過頭去,從一波又一波狂猛的肆虐中間尋覓到喘息的機會:“翔哥,你聽我說,我其實……我不想因為自己狀態不好而拖累你。”    展翔猛然停住,驚問:“你覺得你會拖累我?”    “……”眼前的景物陷入迷茫,蕭羽在一團水霧中奮力睜眼凝視他喜歡的人,為什麽,為什麽你一定要逼我說出來、逼我承認我不行了嗎!    他的聲音低垂下去,周身那一層堅實的鎧甲驟然脫去,唇音囁嚅:“我的病還沒有完全恢複,也許要再等一年、兩年,我也不知道要多久。”    “可是羅醫給你徹底檢查過了,你的術後創傷和肋骨傷早就已經好了!”    “表麵上好了,但是打球時那感覺就不對了……”    展翔咬著他的耳朵低吼:“小羽你對自己沒信心了嗎?!當初我勸你放棄,勸你退役,勸你去念大學,你是怎麽回絕我的?你一門心思要做手術,斬釘截鐵地跟我說,你能繼續打球,你絕對沒有問題!你現在後悔了嗎,你想打退堂鼓了嗎,你想甩我嗎?你敢!!!!!!!!”    “沒有!”蕭羽的心被狠狠地戳痛,眼角洇出濕痕,“我沒後悔!我怎麽會後悔!”    展翔怔怔地望著人,我就怕你後悔,你千萬不要後悔。已經習慣了你的存在和陪伴,在所有各種能想象到的結局中,隻有一個可能性真正超出自己的承受能力,那就是有一天你瀟灑地轉身離開,不再留戀賽場,不再留戀我……    自己認識的那個小羽毛,堅韌得像岩石縫隙裏頂出來的竹筍,頑強得像驚濤駭浪中滿舵前行的帆船,百折不撓地向上、向前,絕不會輕言放棄!    “你為什麽說出要和我拆開的話……我以為,你也愛我,足夠在乎我。”展翔的話幾乎從肺管之中生生擠出,嗓音艱澀。真正愛我的人,絕不會背棄我們的約定;你縱有千百個理由放棄,也總會找一個理由堅持下去。    “我在乎你……我,我是怕你覺得,我這個人太自私了,就隻為了自己,拚命拖著你不放……”蕭羽突然轉過頭去,把臉埋進床單,酸澀的水霧奪眶而出。曾經有那麽一瞬間,當真感到軟弱無力,再強悍的神經和意誌,終究也會有把控不住方向盤的時候。    是人就會有弱點。    人果然都喜歡贏,果然都輸不起。    展翔伏在蕭羽脊背上,肌膚在戰栗之中貼和:“小羽,別這樣。你已經痊愈了,你的手術很成功,你每一場比賽都比上一場打得更好,你隻是需要一些時間恢複到最佳狀態!”    “我知道,我不會放棄。我隻是不想讓你陪我浪費掉這一年,我們可以暫時分開一段,然後我會回來……”    “絕不!”展翔憤怒地挺身,讓蕭羽在痛楚和通電般的快感中把最後的爭執化作嗚咽。    展翔突然鬆開蕭羽被縛的手,掰住蕭羽的小腰,將人扭轉一百八十度。蕭羽在驚恐之中與展翔麵對著麵,目光無從逃避。他下半身仍然跪伏在床側的地板上,被展翔堅硬滾燙的肉身釘得無法動彈,隻能被動地承受。    你看,你可以的,你能受得住,你的身體沒有問題!”    展翔緩緩地退出一部分,像是等待發令槍響,肌肉蓄勢,猛然齊根楔進蕭羽的身體。    “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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